第5章Eye.05

巨蟒爬行时发出的嘶嘶声，如同冰锥刺入骨髓，蚂蚁啃食血肉，将恐惧深深地打入他们心中。

这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三天。

已经有一个同伴丧命怪物之口，两人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一丝马虎。他们屏住呼吸，神经紧绷地望着沙上的轧痕渐渐远去，才敢大口呼吸。

忽然间，一人转向不远处的淡水湖，大惊失色地问他的同伴：“喂……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小孩？”

年轻人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没日没夜的警惕令他语气烦躁：“别开玩笑了，这里怎么会有小孩？”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什么重物落水的扑通声。

刚刚还因怪物哆嗦战栗的腿突然间快如闪电般迈开，那人的行动已快过话语：“不行，他落水了！”

年轻人呆若母鸡地看向同伴百米冲刺跳入水中，半晌无奈地感慨道：“唉……你这个烂好人……”

艾伊在水里没有玩耍多久，就被拎了上来，一抬头，竟然是一只比上次的两脚兽老一点的两脚兽。

小小的汤圆一样的孩子眨巴着天真无辜的粉红色眸子，纯白柔软的发不断滴落着水珠，身体还在不断发抖，可怜巴巴的，无论谁看到都能爆发母性。

两脚兽对自己的长相有些许错愕，但担心盖过了怀疑，急问道：“小朋友你没事吧？”

艾伊心想这两脚兽是把自己当同类了。

立马缩起了小尾巴。

“没……没事，谢谢……”艾伊是刚刚才学会说话的，发音还不太利索，像是牙牙学语一般，口齿不清，萌得冒泡，“叔叔。”

大叔看他的眼神一下子柔和了下来。

艾伊暗自窃喜，可以近距离观察两脚兽了，说不定还能趁机找到那只捅他两刀的两脚兽算账。

莫尔在一旁紧张地盯着他们。

“没关系。”艾伊回头看了一眼，无声地对巨蟒说道，转头脸色骤变，颤抖着身子抽噎道，“刚刚……刚刚有一条蛇在追我……”

大叔掠过他看去，将莫尔在沙上爬行的痕迹认作了怪物追逐他而留下的痕迹，立马安抚他道：“别怕……那些怪物是靠呼吸捕猎的，只要我们深吸一口气，再捂住鼻子不呼吸他们就发现不了我们。”

艾伊立马照做，脸鼓得跟青蛙一样。

大叔被他逗得呵呵直笑：“现在不用，它们过不来，那边还有一个大哥哥，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我先带你过去换身衣服。”

艾伊点点头，一听到要换衣服立马隐藏了身上繁复的金色纹路，现在的他，除了发色瞳色以外和一只两脚兽幼崽相差无几。

大叔两脚兽背着他上了岸，躲在灌木丛里的年轻两脚兽大惊失色地看着自己：“还真有小孩到这里了啊。”

“我就说我没看错吧，他可是个小机灵鬼，躲怪物躲到水里去了，可惜衣服湿了，麻烦你生一把火，把他衣服晾晾。”大叔说着，脱下他的衣服挂在高高的树枝上，年轻的两脚兽连连点头，折了几根细木头放在树枝下，用打火机生了火，又拿来他俩睡觉用的干草堆让艾伊坐上去休息。

大叔则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一边念叨道：“可别着凉咯，我家那小崽子，被冷风一吹就能烧三四天，有医院还好，这不毛之地哪里来的医院啊。”

火焰熊熊燃烧，被温暖包围的艾伊点了点头，乖巧道：“谢谢叔叔和哥哥。”

年轻的两脚兽似乎也被他的可爱迷惑，随口聊道：“你生了白化病？我在书上看到过和你一模一样的例子。”

“哎你这！”大叔气愤地拍了一下口不择言的年轻人，背着艾伊低声细语地嘱咐了什么，不过支配这一层冥狱的艾伊将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你卖弄那点知识干啥？能来这地方的要么是杀了人要么是被人杀，你看那小孩可能杀人吗，我看啊就是一狠心父母没人性。”

年轻人点点头，看向艾伊的眼神里多了一分同情，关心道：“你饿吗？”

艾伊的肚子里还躺着三只蜘蛛和一只沙狐。

他摇了摇头。

“趁怪物没来，我先去摘点果子。”大叔说着，起身出发，“你留下来照看他，我马上就回。”

年轻人应了一声嗯，回头瞄了几眼艾伊。

年轻人似乎有点腼腆，并不擅长对付小孩，和艾伊大眼瞪小眼良久，下定决心开口询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我叫林毅行。”

“艾伊，七岁。”虽然他小不点的模样看上去才五六岁。

想到艾伊很可能被亲生父母虐待营养不良，林毅行没觉得奇怪。

聊天就像卸了轮子的车停滞不前，林毅行抿嘴不言，似乎在后悔为什么要挑起话题，艾伊见状，主动使交流继续下去。

“那个，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呀？”艾伊故作困惑，把两脚兽幼崽应有的神情演得惟妙惟肖，“我记得我在家里睡觉，一觉醒来不在家，就出现在沙漠里了。”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沉重，林毅行对于如何描述他们目前的处境犹豫不决，楞了一会儿后哄他道：“这是一个梦哦，很快就能醒的，醒来后你就回家了。”

艾伊顿时笑得如花般灿烂：“好的，那怎么样才能醒来？”

“你在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林毅行问他。

艾伊一脸茫然。

林毅行觉得自己傻了，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掌握着通关的钥匙，匆匆解释道：“这沙漠里有一扇门，打开那扇门就能醒来了。”

“门？”艾伊似懂非懂。

其实，他知道门的确切方位，就在绿洲的东南角上，不过，打开它需要用点脑子。

“别担心，我和田国叔叔会找到门的，你到时候跟我们一起走就好。”林毅行道。

说话间，那位名叫田国的叔叔抱着果子回来了，那些是生长在绿洲周边树上的沙枣，田国从中挑了一个个大饱满的塞给艾伊：“快吃吧，很甜的。”

艾伊用双手捧着比他脸还大的沙枣，狼吞虎咽起来：“谢谢叔叔。”

田国眉开眼笑道：“吃完了睡一觉，有叔叔和哥哥在，不会有怪物的。”

艾伊点点头，把两脚兽的外套当作毛毯盖身上，躺在有些扎的干草堆上闭上眼睛假寐，侧耳倾听二人交谈。

田国和林毅行为了不打扰他休息特意走远了一些才说话，不过艾伊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刚刚去绿洲外围的时候，看见了别人的脚印，好像一直延伸到那几幢破建筑那边，你说门会不会在那里。”

“前几天那群怪物不是就往那边去了，太危险了。”

“可是我们都把绿洲这边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门。”

“唉，这可是我见过最无厘头的第一层冥狱了，什么提示也没有。”

艾伊突然哼了一声。

哪里叫无厘头？

他掌管的冥狱明明是最棒的。

听到艾伊的一声低低的唔声，田国喊了声抱歉，又和林毅行挪远了一些，并放轻了声音：“我看那小孩累坏了，我们轻点说。”

林毅行放低声音：“我还是不赞同去那边，我们只有两个人，现在又加上一个小孩，遇到怪物能成功躲开就不错了，没办法开辟一条道出来。”

田国哪里不清楚这个道理，长叹了一声：“虽然这沙漠不热，绿洲周围食物和水充足，但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林毅行突然有了主意，说道：“既然有人已经去了那边，我们要不在绿洲边缘做记号，留点文字沟通，尝试和他们交换情报。”

田国拍腿叫绝：“哎呦，你这主意不错，不愧是年轻人，鬼点子就是多！”

艾伊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喷嚏。

田国听到声音立马过来查看艾伊情况，又把自己的上衣脱下盖在艾伊身上：“唉，果然着凉了，再把火烧旺点，反正那群怪物不会跟着炊烟找人。”

恶魔才不会感冒呢，艾伊不屑道。

然后他就裹紧衣服做的小被子在温暖的火堆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