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Forneutrality.06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渐渐变得黯淡无光，只留一轮殷红似血映照得大海波光粼粼，甲板上的人无一驻足欣赏此般美景，趁着夜幕还未降临急急忙忙地回到二层船舱。

孤独的巨轮在一片风平浪静之中缓缓行驶，远方可窥见星点电闪雷鸣的痕迹。

两脚兽之中有个心照不宣的规矩，一旦黑暗来临，停止一切探索。

艾伊前一脚刚刚美滋滋地啃完烤肉，小肚子还没填饱后一脚就被司逆二话不说地拽回房间。

艾伊兀自闷闷不乐，司逆站在门前，侧耳倾听，仿佛在等待什么来临。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二人的呼吸声。

蓦地，艾伊打破了平静，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司逆，你杀过同类吗？”

千载难逢地，这次艾伊没有直呼人类为两脚兽。

司逆视线稍稍偏过来，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嗯。

肯定的回答如同石子坠入水潭一般，在艾伊心中噗通地重重一响，震得心房发颤。艾伊微微一楞，有些不太明白从此时拼命从心底生根发芽的异样情绪，面上却打着哈哈：“也是，你要是因为被另一只两脚兽杀了才来到这里，也不配和我一起。”

听罢，司逆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微妙的幅度。

艾伊被他看得有些迷茫：“怎么了？”

“没什么。”司逆背对着他轻笑一声，片刻后又恢复了亘古不变的冰山面孔，“你听到我是因为杀了同类而来这里时好像很失望。”

艾伊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大可放心。”司逆淡淡道，“我杀的不是人，是畜生。”

“我哪有……”艾伊砸吧砸吧嘴，总觉得说什么都会越描越黑，索性钻进被窝睡觉。

都怪司逆捞尸体磨蹭了这么久，晚上也胆小得不肯出去探索，只好明天起来去巨轮的其他地方看看了，艾伊心想。

司逆看了看沾床就睡的艾伊，轻轻地哼笑一声，没有急着上床，而是在门后伫立了许久。

约莫两小时后，走廊上有脚步声传来。

一小步一小步地，畏手畏脚地，从正对面的房间出来，慢慢往厨房或者茶水室方向走去。

除了脚步声，还有隐隐的咕噜声。

有人的肚子在抗丨议。

毕竟一天没有进食，林书兰作为一个还在长身体的青少年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她本来已经洗漱完上了床，脑海中有关尸体的画面却始终挥之不去，再加上饥饿难耐，种种因素相加战胜了恐惧，令她冒出了去厨房一小会儿不会出事的侥幸。

杨桀在对食物来历大呼小叫的时候，林书兰其实不以为意。

她从没见过那么满的冰箱。

蔬菜就算是烂了也总有地方能吃，肉类就算来历不明至少能够填饱肚子，再说那个奇怪的小孩吃了肉也不见得有事，林书兰这么想着，鼓起勇气进了厨房，却没胆子开灯。

她摸黑找到了冰箱，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拉开了冰箱门。

眼前是琳琅满目的食物，蔬菜，肉类，海鲜，应有尽有。林书兰喜出望外，手第一时间伸向了肉，却停在了空中。

尸体的惨状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林书兰忽觉恶心从胃里涌上，干呕得头部前倾，又把手移向了新鲜绿蔬。

“光吃蔬菜怎么行，要营养均衡才能长高哦。”

“哇！”

尖叫声戛然而止。

此刻倚靠在门上的司逆眼皮不再打架，但他没有火急火燎地赶往声音来源，仅仅简单地记了一下尖叫发生的时间后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另一边，厨房响起了两个人的谈话声。

“小杏姐姐你可吓死我了。”林书兰惊魂未定地呼出一口气，半是放松半是埋怨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杏露。刚刚冰箱内的些许光亮打在杏露脸上，她一回头看到一张女鬼惨白的脸才如此失态。

“啊……抱歉。”杏露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是我考虑不周。”

“为了赔礼，想尝尝阿姨的手艺吗？”杏露又问。

林书兰似乎天生就不太擅长拒绝，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还是点了点头。

厨房的灯被打开，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林书兰坐在餐桌旁耐心等待着，眼前是杏露忙碌的背影。林书兰双手托着腮帮子，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以前，她在朋友家玩耍时，对方的阿姨还在厨房干活，仿佛现在她并非身处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是单纯地来到另一个人的家中做客。

“书兰，你有什么忌口吗？”杏露问。

“没，我不挑食。”林书兰道。

“是么，我女儿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她好像就没几样爱吃的，得向你学习才对。”杏露一边颠勺，一边聊起家常便饭起来。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呈了上来。林书兰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着可口的饭菜，吃着吃着，情绪渐渐不受控制，豆大的泪珠情不自禁地从眼角滚落。

“小杏姐姐好厉害啊。”林书兰噙着泪水一边咀嚼一边感慨，“明明到了这种地方，还能保持冷静，我根本……根本做不到……”

她在崩溃的悬崖边摇摇欲坠。

下一刻，杏露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如果我没猜错，书兰应该是因为别人才来到这里的吧。”杏露悲伤地说。

林书兰颤抖着嗯了一声，扑进杏露怀里，突然泪如决堤一般，与感情一起一泻千里：“他们欺负我……他们嫉妒我成绩好，就把我……”

“别怕……只要你度过这个坎，一切都会得到好转……”杏露安慰她道，“你没有死，这里不过是生与死之间的夹缝，我们面临着恶魔的审判，只要足够坚强，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你。”

林书兰痛哭流涕，什么话也说不出。

杏露眸色微黯，沉默地抱着泣不成声的女孩，手劲不自觉地加重，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女孩子最好还是不要太相信刚见面没多久的人哦。”她低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