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Chap4.他说很廉价

陶蓁蓁到酒吧时夜色还不浓，但街道上异常繁华。

天空昏暗，人与人之间都被蒙上了一层高级灰的色调，谁也看不清谁，也看不懂谁。

清晰地闪烁着的，只有斑斓的霓虹灯，和寥落的星星。

人们交谈，欢声笑语，也有人放声大哭，但没有人停留。

嘈杂。

陶蓁蓁走进一个不起眼的酒吧，里面倒是很大，灯红酒绿很是热闹。

视线快速扫过后，陶蓁蓁躲过一个快醉倒的男子，径直走向陆易年的那桌。

“陆易年。”陶蓁蓁走过来，和他招呼，然后坐在他旁边，却不挨着，不近不远，是让陆易年很舒适的距离。

谢星然打趣：“呦嚯陶姐迟到了，刚刚去处理小情敌了？”

旁边的郝宇凡也笑嘻嘻道：“这次是不是很惊讶，是个小男生。”

一桌人，他们都是陆易年的朋友，什么身份的都有。

陶蓁蓁不理会他们，点上一根烟，偏头望着陆易年：“是因为和谁打赌？”

陆易年不置可否，也点上一根烟，周身的气质是陶蓁蓁模仿不来的冷淡。

“我我我！”谢星然冲着陶蓁蓁喊，“是我和他打赌的。”

陶蓁蓁笑了：“结果你输了？”也没问赌的什么。

谢星然撇撇嘴：“嘁，你说都是情场上的高手，怎么就我不行呢？”

郝宇凡也好久没一起出来玩，对赌约毫不知情，便问道：“啥打赌啊？”

“就是，谢星然嘲讽陆易年只能哄哄小姑娘，对付男生肯定不如他擅长，然后他们当时就各自指了两个男生，说谁先追到谁赢。”旁边一个人解释道。

郝宇凡感兴趣地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谢星然白了郝宇凡一眼，没好气道：“连微信都没要到，我把我那辆新买越野输给他了。”

“我去，血本啊！”郝宇凡一脸羡慕，谢星然的新越野刚改装完，宝贝得不得了，结果还没开就送出去了？

“嘁，就是运气好不哈，恰好我看上的那个小男生比较高冷而已。”谢星然拍案而起。

陶蓁蓁看着眼前的人喧哗，不明所以地对陆易年说：“这次是三个月，有点长啊。”

“怎么，三个月不找你你吃醋了？”陆易年笑得肆意。

陶蓁蓁也不解释，只淡淡地讲：“我就是想，我们陆少爷，是不是真喜欢上我这个小学弟了。”

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见了，谢星然立马跳起来：“就是就是，你是不是真喜欢上他了？你是不是动心了？不然怎么现在都不分手！你要是真喜欢上他了，我可不认输。”

陆易年想起白予乖巧安静的面容，想起他温和的笑，觉得心里有些闷。

喝完杯中剩下的酒，陆易年不屑道：“喜欢？我喜欢过谁吗？女人都没有过，更别说他一个男的了。”

语气薄凉。

“我答应你的赌约追他，也只是无聊而已。毕竟，像你说的，我也的确没试过男的。”

轻佻又无情。

“那你试了试，觉得如何？”声音温润，问话的人是许令辰，是陆易年在国外读大学的舍友。

“无聊，一追就到手，挺，廉价的。”

绿茶餐厅中。

“哥哥？”

白玖弱弱地问，有些慌乱。

坐在她对面的哥哥整个人像是被定住，盯着手机一动不动，眼尾有些发红，嘴唇也在微微地颤抖，就连往常不甚真心的笑容也完全不见了。

哥哥是个很温暖的人，最起码表面一直是，尤其是面对白玖的时候。

无论什么事，都不会让哥哥这么失态。

除了上次爸妈车祸。

但现在的哥哥，整个人都在崩裂。

这是怎么了，刚刚是在听语音？是谁和他说了什么吗？

“哥！”白玖喊了一声，终于看见白予抬起头。

再看向妹妹时，白予又温温柔柔地笑着，他说：“嗯，我没事，快吃饭吧。”

白玖看着哥哥一如往常的笑容，心里突然很难受。就像有人把心脏放进密封袋里，然后用抽气泵一点点，把所有空气抽离。

她透不过气，整个心脏都揉在一起。

白玖知道，这是白予的感受，她的哥哥很难受。

放下筷子，白玖不知为何地，突然开始抹眼泪，虽然她知道这种时候哭，一定会让哥哥更难受，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说：“疼。”

白予站起来，走到白玖身边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哥，我们回家好不好……”女孩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整个人缩在少年的怀里，肩膀抽.动着，眼泪浸湿了少年的衣服。

“好。”

少年向一旁关切的服务生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将几乎没动过的饭菜打包起来，结过账后便拉着女孩的手离开了。

路上，白予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女孩身上，揽住她的肩膀，并没有讲话。

女孩的哭泣也渐渐弱了下去。

打开家门，两个人静默地走了进去。

“路上菜有些凉了，我热一热，再吃些吧。”白予把妹妹安置在沙发上，起身就要去热菜，突然手指一沉，白玖拉住了她。

“哥，我想抱抱你。”声音软软糯糯的，又很坚定。

白予笑了，在白玖身边坐了下去，纤细的胳膊马上环了上来。

“家里只有我们了。”白玖闷在白予身上，声音有些模糊，但白予听得清楚。

“嗯，只有我们了。”所以，我要保护好你。

“所以哥，我想保护你。”

突然，白予怔住了，他没想过妹妹会出说句话。

白玖自顾自地讲：“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所以，你受欺负了就告诉我……哥，你不要受委屈。”

哥，你不要受委屈。

这句话击在白予心上，让他原本理好的情绪突然间又裂开了，一发不可收拾。

白予一手揽着白玖，一手遮住眼睛，靠在了沙发上。

“好，我不委屈自己。”

沉默了很久，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小玖，我爱你。”

“哥哥，我爱你。”

可能，这就时兄妹的心灵感应？

噗嗤一声，两个人都被彼此的默契逗笑了，氛围和缓了不少。

“好了先吃饭，我去热饭。”

“嗯！”

饭桌上，白予像往常一样，听白玖鼓着嘴和他讲直播遇到的，打游戏遇到的种种有趣的事。

“那一局，队友非要我让buff，你说让给他有用吗？菜鸡拿到buff不还是菜鸡吗？”

“是是是。”

白玖打游戏像个孤儿玩家，抢位置抢buff抢兵线很少和队友交流，但就是有五杀的能力。

“我昨天直播时，有人问我为什么不露脸，我说我是个颜值主播，现在的人……”

“没错没错。”

白玖直播的时候从不露脸，也从来不暴露自己会打游戏，只是聊天唱歌，完全靠声音吸粉。

“我前两天看了一条特别可爱的小裙子……哥，是因为陆易年吧。”

聊着聊着，一个名字突然出现，白予怔了一下，随后神色如常。

“是。”扒拉两口米饭，白予又问，“你没告诉过你他的真名，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玖耸耸肩道：“哥哥交了男朋友，我肯定要关心一下啦。你告诉我以后，我就偷偷让DD去查了。”

DD是白予的搭档。灰帽黑客界最近几年出现了一个新人，“Deny”，能力很强，业界都有所耳闻。

但deny其实是两个人：DD和AD9。其中AD9就是白予，他一般用这个名字接一些平面设计和视频剪辑的单子。

作为一同经营“Deny”的大神，DD自然是有能力查到陆易年的信息的。比如他从世界著名的商学院毕业，比如他是陆氏的控股股东，比如他有过很多前任，比如他还有一个余情未了的情人叫陶蓁蓁。

这些白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只是点点头，白予并不说话。

察觉到哥哥有些阴郁，白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终于，她还是问：“哥，你应该也查过他吧。”

“查过，名字而已。”

果然。

白玖在心里叹气，她了解自己的哥哥，如果哥哥查不到什么，一定是他不想查，也可能是意识到什么就不敢再查了。

哥哥很喜欢陆易年，他希望留下一些余地，他希望陆易年能真心对他。但很显然。

“今天是在预料之中的，但是……”

但是当他听见陶蓁蓁发来的录音时，他还是，有些狼狈。

廉价。

自己的喜欢被称作廉价？

白予觉得可笑。但他笑不出来，甚至有些想哭。

“哥。”突然，白玖站起来，走到白予身边抱住他。就像在餐厅时白予搂着她一样。

鼻子一酸，白予的眼眶突然有些湿，刺痛的心也稍微缓和，渐渐温暖了起来。他乖乖地靠进妹妹的怀里，但并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他已经很久不哭了，就连父母去世时也忍了下来。他哭了，谁来抱住哭泣不止的妹妹呢？

最后，兄妹两个人收拾完碗筷，决定通宵双排。

第二天白予还有早课，但幸好下午的老师请假了，只有早课。

白予昏昏沉沉地到了学校，死撑着听完了老师的催眠曲，又昏昏沉沉地回家。家里十分安静，白玖也在睡觉。给妹妹掖了掖被子，白予也回屋倒头大睡。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