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5章你可心安
夜已深,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晏庭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住了,狐十三就叫他们先歇息一晚。
採桑与江楼月安排在了一间客房,採桑看着那张大床,脸色有些冷了。
“娇娇。”江楼月先一步坐在了床边上,伸手拍了拍床侧,笑道:“娇娇,先休息吧。”
採桑脸色更冷了,风一般的刮到了床前,抽出了一把短刀,猛地架在了江楼月的脖颈上。刀是削铁如泥的好刀,将江楼月的头发都切断了几缕,再往前增近一寸,都能够割破他的喉管:“江楼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休息啊,方才跑了这么远,你还不累吗?”江楼月笑的人畜无害的,声音十分温和。
“你在这般戏弄我,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採桑声音冷的像是三月的春雨,刺骨的冰寒,刀尖往前一送,划破了江楼月的脖颈。
採桑是修习驭鬼术的,他们统称御鬼一族。而她的夫君江楼月,是黄符一派的,习的是剑术,修的是黄符,端的是谦谦公子相。
他们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御鬼,御尸,还有巫术,统称是下三等。
黄符一派是所有派别里的尖尖,江家又是黄符派之首,除的是鬼秽,镇的是妖邪,磊落光明,受人敬仰。
他们御鬼一派常年与鬼秽妖邪接触,两家原本就是天壤地别,怪不得江家的丫鬟都瞧她不上。
原本两家也不该有什么关系的,毕竟一个是大仙家,另外一个则是贫民小户。怪就怪二十年前一场祸乱,江楼月的父亲与採桑的父亲前去平乱。
採桑的母亲恰巧身怀有孕,两个人互相欣赏。一商量,若是生下的是男孩,便结为兄弟,若是女孩,便成为亲家。
这一句话,便定了两个人的一生了。
可惜不久后,两人身染恶疾,各自离世。但是,婚约之说,却不曾改变。
原也算不上什么,多少人都是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了娶了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人,凑合着过了一生。
可偏偏,江楼月有他心头的朱砂痣,採桑也有自己的白月光,两个人越看就越不对付。成婚三月,别说是夫妻之实,一天能说超过三句话,都是多的。
怎的这昏迷十五日之后,一觉醒来,就彻底变了一个模样,适应了从前的针锋相对,在看江楼月如今的温和柔顺,怎么都觉得别扭。
如果不是查看过他的魂魄,还真觉得这家伙是被夺舍了。
“好歹我也是你的夫君,人前怎么也得演一出伉俪情深的戏码,免得叫人看了笑话不是。”江楼月笑着捏着那短刀的刀尖,朝着一侧推了推:“娇娇对我是不是太狠了点?”
採桑冷眼看着他,收了手里的短刀,之后才道:“不要再喊我娇娇,不然,以后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狠。”
说完以后,採桑翻身上床,江楼月苦笑着摇摇头,正准备上床睡觉,床上的人却丢下来一床被褥,还有硬邦邦的一句话:“你打地铺。”
江楼月:“……”
他将被子铺在地上,什么也没有说,安安稳稳的闭着眼睛。
採桑着实累了,没过多长时间就睡熟了,连江楼月起身趴在床头上看他都没有察觉。
江楼月伸手将採桑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视线在採桑的脸上打量,眼睛里带着晦涩难懂的深情。之后,他拿出了一张黄符,塞到了採桑的胸前。
“没关系,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再遭遇那些事情的,娇娇……”
子时更鼓响,外头阴气逼人。
外头窗户上映照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影子,看起来像是柳树枝条,又像是一个人扭曲的影子。
“救救我,救救我……”
尖细的声音穿过了窗棂,直往耳朵里钻。
採桑转过头看着身侧的江楼月,他睡得十分安稳,好像没有察觉到什么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
那声音一声声更急促,更尖锐了。像把刀,生劈进脑袋里。
採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被子,跳下床。
她落地无半点声响,动作像是猫儿一样。轻飘飘的,飘出了窗棂,一路朝着西边行进。
月色朦胧,有月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凡人看到,只觉得是花了眼。
採桑寻着声音一路走到了江边,那地段是千面节时展示千面的位置。路边上设置了路障,那段路打扫的极为干净。
到了江边,那声音就猛然消失了。
狂风忽作,吹得採桑半点靠近不了那江边。一时间飞沙走石,竟逼的她睁不开眼睛来。
她咬着牙,手指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符,低吼一声:“定!”
刹那间,採桑周身笼罩着一丝金光,开启了一个小小的结界,将自己包裹其中,风再大,也乱不了她头发分毫。
採桑站在江边,这么大的风,江水竟然不起半分波澜,像是一滩死水。
採桑转过头看看路边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柳树,又回头看看那连波纹都不显的江水,越发觉得不对劲。
她伸手往江水里面探去,只觉得一股拉力拽着她直往江水里面掉。
採桑定睛一看,江水里竟然探出了一只手,枯瘦惨白,紧紧拽住了她的腕子:“救救我,快救救我……”
採桑惊了一下,急忙抽手后退。尖叫声从江水里面传来,像响在脑袋里面一样,无数个女人的尖叫声,无比凄厉。
採桑伸手抓住了脖子上的一个半截玉坠,念了两句咒,玉坠闪过了一道红光,却又归于沉寂。
养鬼千日,用鬼一时。现在用到他们的时候,那些小鬼却不愿意出来。
“为什么?”採桑眉头一皱。
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採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怕受这东西控制?”
这水里究竟藏得是什么?叫她养的恶鬼竟然连现身都不敢,担心一现身就会被什么东西控制住?!
心里头想着这些,採桑眼前的景象一花,她被那扑面而来的浓重怨气逼的四处躲避。脚一滑,猛地跌入冰凉的江水里面。
“啊!”
那瞬间,採桑胡乱抓着,猛地似乎抓到了什么。温润的感觉一触即失,紧接着就是一片冰寒。
她心头一紧,呼吸一乱,呛了一口凉水。
那水像是淤泥一样,沉重粘稠。四处黑的不见五指,採桑只觉得手脚一阵阵发沉,手指头都动不了一根。
脚踝有无数只手狠狠的抓着他,一路往下面不见底的深渊拽去。
採桑心头恐惧极了,可是,那些淤泥裹挟着她,叫她连挣扎都做不到。
一双枯瘦的手慢慢缠上了採桑的脖子,细细的手指掐着她的脖子,让人喘不过气来。
情急之下,採桑咬破了舌尖,吐出了一口血。
她胸前隐隐发亮,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照亮了一方水域。
她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了掐着她的那只手的真容。
柳眉杏眼,长发飘飘。一身藕粉色的长裙在水里飘荡,像是沉入淤泥里的一朵清荷。
那是採桑,长得与採桑一模一样。
那人仍旧掐着採桑,怒目圆睁,声音尖锐:“你都忘了吗?你都忘了吗?!採家的血恨,你都忘了吗?!”
“你父母在泉下看着,採桑,你可心安啊!你可心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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