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初遇
B市的夜晚格外寒冷,走在路上寒风刺骨,风灌进衣领里,冻得安温一个哆嗦。她拢了拢衣领,加快脚步,往便利店走。
走进店里,安温瞬间觉得活过来了,瞬间觉得暖烘烘的。店里店外完全是两个极端。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温暖热烈。
她拿了6包辣条,两瓶可乐。结完账后,安温坐在店里靠窗的位置上。透过玻璃往外看,能看到市中心最高档的小区,璇嘟小区。每一层楼都有亮光,它们聚在一起,就像可以发光发亮,可以许愿的玻璃球。
安温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这个笑容或苦涩,或自嘲。她拆开辣条吃了起来。
安温看着桌子上有滴水,伸手摸了下脸。泪水一滴滴往下掉,和珍珠一样。她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看到的一句话“女孩子的眼泪跟珍珠一样宝贵。”可她不是,她的眼泪更不是。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吃着辣条。眼泪却止不住。
店员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纸。
“姑娘,擦擦吧。晚上冷,早点回去啊。你家人会担心的呀。”
“谢谢姐姐。”安温冲店员露出了甜甜的笑。
“不客气。”
这小姑娘一进来就注意到她了,她的美貌让人无法忽视。少女鹅蛋脸,典型的荔枝眼。长发及肩,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双腿笔直。给人的感觉就像清泉水一样干净,透彻,不含一丝杂质。
安温擦了擦眼泪,想着把剩下的吃完再回去。反正她不着急。
靠,这也太冷了。”
“快快快,终于找到地方续命了。”冷清的店里瞬间被热闹包围。
安温抬头,看到一个胖胖的男生,边哈气边跺脚。她收回眼神,没再看那边。
“我说胖子,你这长了一身肉,不应该啊,这么怕冷?皮厚应该是挡风抗冷的。”黄毛一脸笑。
“滚。”
…………
胖子往店里瞄了一圈,直盯着靠窗旁边的女孩子。
他头没回,手冲斜后方的少年挥了挥手。“兄弟,看!那女孩一个人诶。”
许霁月抬眼,他只能看得到女孩的侧脸,她手边有好几包辣条,而她吃了一包又一包。
“你追去呗,胖子。”黄毛一脸坏笑。
安温对人对事都非常敏感,她知道有人在打量她。她吃完最后一包辣条,准备离开。
她转身,胖子和黄毛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许霁月缓慢抬眼,安温和他对上视线。
少年有一双桃花眼,左眼下有颗泪痣。皮肤白皙,薄唇,鼻梁高挺。
安温移开视线,走到店门口,胖子挡住门。安温脚步顿住。
“小姐姐,认识一下呗。”
小姑娘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黄毛没忍住噗嗤一声,惹得胖子更加尴尬。
“可以的。你能让下吗?我得回家了。”
胖子呆住了,女孩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有种沁人心脾的甜。
啊……哦哦……好。”胖子让开后,安温便离开了。
许霁月看着安温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笑。对她的回答还挺意外。
人离开好一会,胖子才回过神:“不对啊,她说可以认识,但没告诉我名字啊。”
许霁月笑吟吟的看着他:“人摆明不想告诉你。”
“嘿,老许,你……”话说一半,胖子止住了,算了。反正也就试着玩玩,这样的漂亮女孩子怎么会喜欢他,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回到家,安温讲饮料递给弟弟安石。
安温准备回房间,被安石叫住。
“姐姐。”15岁的安石甜甜的叫姐姐,听到这声姐姐,安温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回过头就那么站着,也不说话。
“要记住哦,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不要反抗。反抗的下场你是知道的。”安石看着安温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似笑非笑的说。
“知道了。”
回到房间,安温躺在床上,看着手上布满的淤青,刀疤。她在想,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呢?她没做错什么啊!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浸湿了枕头。安温知道哭不好,但她就是忍不住,她是个爱哭的姑娘。这晚,她不出所料又失眠了。
今天是安温去新学校报道的日子,她从原来的三中转到了B市最好的高中,一中。她成绩并不好,也没有特长。家里人都说除了这张脸她什么也没有。安温觉得她们说的对。她的确什么都没有。
她爸爸安正英之所以把她转来一中,是因为安石高一下学期了,为了他的学习安英花了大价钱,托关系,求人帮忙才给他弄到这所学校,而把安温送来这里,美其名曰照顾弟弟,安石在哪她就必须在哪。她就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她没有等安石,独自去了学校报道。安正英是会开车送他的。
B市一中,全市最好的高中,这里拥有最好的教育资源,很多家长挤破头也要把孩子送来这里。据说有一句话“跨进一中的大门,就相当于跨进了清北。”
安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长发披散,她抓着书包带子,站在一中校门口。校匾上的字,苍劲有力。一中的建筑恢宏大气,左边一排树,就像士兵守护城池一样,守护着一中的学生们。右边是教学楼,两栋一前一后。
现在是上课时间,偌大的校园里只有她一人,她按着指示牌找到了教师办公室。
安温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只有一位老师。
“老师好,我是新来报道的。”安温说。
李雯看着安温:“安温是吧?我看了你的资料,你的成绩没有达到一中学生该有的水平。我希望你来了之后能有一个突破。”
安温眼睛盯着地面:“知道了,老师。”
“走吧,我带你去教室,正好这节自习。”
高二六班的教室在三楼走廊尽头,李雯让安温在门口等着。
“同学们先停一下,咱们班来了位新同学,大家先认识认识。”
高二六班的同学顿时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都在好奇这位新同学。
安温捏紧书包带,迈着步子走进六班的教室,在她站在讲台的那刻,原本喧闹的教室,鸦雀无声。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我靠,这也太好看了。”
“我们一中的校花怕是要易主咯。”
“仙女啊。”
………………
教室重新喧闹起来,比刚才更甚。这直接吵醒了第一组最后排的许霁月,他啧了声,缓缓抬起手臂,揉了把翘起来的几根毛发。
“全部都安静。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
安温呼了口气:“大家好,我叫安温。谢谢。”
许霁月刚要再睡,似是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眼望向讲台,看到的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这张脸确实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以至于那天见了一眼次,他就记住了,但也只是记住了。
“安温,你坐倒数第二排吧。”
安温刚在倒数第二排坐下,同桌就凑过来。
“哇塞,你好漂亮哦。”李月月说。
安温看着李月月的眼睛,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似是有星光。
“谢谢。你也很漂亮。”安温笑了笑。
“那个我可以叫你小温吗?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李月月的热情让安温无法拒绝。
“好啊。”女孩子的友谊有时候很简单。或是从一起吃饭开始,亦或是从手拉手结伴而行开始。
第二节大课间,六班转学来了个比校花还好看的女孩,传遍了整个高中部。六班的门口来了很多外班的男生女生,都想要一睹这位转学生的真容。但都失望而归。
安温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她带着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不喜欢别人用打量动物的目光打量自己,虽然可能他们没有恶意,但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就像被关在动物园里的动物,遭受一次又一次的目光,或高兴的,兴奋的,喜爱的……它们无法避免,但安温则是能避则避。她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但她想为自己争取这一丝丝的清净,为自己打造一个“栖息所。”
五班和六班紧挨着,五班是一中最好的班级,简称实验班,每一个进这个班的学生,要么就是成绩常年霸占年级前20,要么就是有很优秀的特长。
六班却是一中不一样的存在,班里分为两个极端。常年霸占在年级第一的许霁月在六班,其次便是次次努力,但进步不明显的占一半。
数学课,安温用尽全力听课,但始终无法静心,她记忆力开始衰退,她知道自己又严重了。但她已经不在意了。
许霁月听着课,没一会眼睛看着坐在前排的女孩,头发披散,白色羽绒服,她始终盯着黑板,却从始至终没有动一下笔。
这个时候的许霁月只是疑惑,但并没有在意。因为他自己就很少记笔记。但后来的许霁月知道了这个女孩为什么不动笔,也知道所有他疑惑的答案。
一中上午只有三节课,下课口,李月月拉着安温往后门走,安温转身就对上一双熟悉的桃花眼。只一秒就移开视线。
一中的食堂和教学楼有着一个操场的距离,食堂里的菜色很丰富,红烧肉、青椒肉丝、牛腩炖土豆、还有螺狮粉、米线……饮料也是丰富多样,有奶茶,水果茶之类的。足够这里的学生挑选。
安温爱吃螺狮粉,侧头问:“月月,你吃什么?”
“吃螺狮粉呀。”李月月说。
“我也吃,走吧。”
“啊啊啊啊,小温,我找到知己了,没想到你也爱吃螺狮粉。”李月月激动道。
“是呀,可能是因为它太臭了,所以我才爱吃。”安温笑着说。
李月月捏了捏安温的脸:“亲爱的,你也太可爱了吧。”
安温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了真实的原因。她爱吃螺狮粉的确是因为它臭,因为它臭,所以不是很多人爱吃,也会有些人嫌弃这个味道。但她觉得她和它有某种“相似的经历。”她知道自己只有这幅皮囊,而皮囊之下是破碎的灵魂。但让她真正爱上这款美食是因为,它表面臭,但却散发出了令人无法遗忘的味道。不是有一种说法嘛“螺狮粉只有一次和无数次。”这也是安温和它不一样的地方,它在慢慢“生根发芽,”而她还烂在泥里,艰难的往上爬,却无法到达终点。
两个女孩子一人点了份螺狮粉,她们坐在靠墙的位置。从安温出现在食堂开始,很多人的视线都为她停留。
“那个就是六班来的转学生吧,真的好漂亮。”
“是啊,我觉得校花苏婉都没她好看啊。”
“那张脸绝了呀,呜呜呜,好羡慕!”
“羡慕也没用呀,这样的脸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两个女孩的对话,落在苏婉耳里,她不由得捏紧拳头。
“喂,你们两个是瞎了吗?那女的有婉婉好看吗?”说话的是苏婉的小姐妹。
两个女孩齐齐转头,对上苏婉的视线,闭紧嘴巴逃离了,好像后面有魔鬼在追一样。
安温唆了一口粉,腮帮子鼓鼓的。看的李月月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真好看啊。”
李月月盯着安温一时出神,安温摸了摸脸:“月月,你盯着我干嘛?”
“因为你太好看了呀,怎么都看不够。”李月月笑嘻嘻的。
“快吃吧。”安温笑了笑。
李月月:“小温,之前大课间你为什么把自己脑袋埋在桌上呀?”
“因为我累了呀!”
“我还以为你不舒服呢,本来想给你接热水,结果上课了。”李月月说。
安温看着眼前吃粉的小姑娘,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但她无法说出口她撒了谎,她没办法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的真心交给别人。只能在心里道歉。
胖子陈伟和许霁月一进食堂,苏婉就走到了许霁月面前娇羞道:“霁月,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你尝尝。”
许霁月刚要说话,身旁的人开口了:“难得啊,大小姐这样的千金之躯还会亲自做点心啊!”
苏婉狠狠瞪了陈伟一眼,陈伟也没在意。眼睛随处一看:“我靠,霁月,是那小仙女。”陈伟指着安温那。
苏婉往陈伟指的地方看去,回头一看,许霁月也在看安温。内心极为不忿。
一来就抢她校花的位置,现在连霁月也也要抢吗?
苏婉挽住许霁月的手臂:“霁月,我们坐着吃吧。”
许霁月将苏婉的手移开:“我说过了,我不会喜欢你。”
苏婉眼眶通红:“你什么意思,我追了你这么久。而且我们一起长大,你对我没有感情吗?”
许霁月温和的看着苏婉,但在苏婉看来是疏离淡漠的。她听到他说:“苏婉,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所以我必须要拒绝你,我拒绝过你很多次。今天我郑重的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喜欢你,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许霁月知道她是女孩子要面子,但是对于不喜欢的人一定要拒绝。这是对她最好的交代,也不会让她有任何方面的误会。
苏婉几乎咬牙切齿,她也不管现在在哪:“许霁月,你够狠。别后悔。”临走前还瞪了安温一眼。这一眼被许霁月看在眼里,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没在乎这个微妙的变化。
在食堂吃饭的人都觉得看了一出大戏,苏婉一直说自己是许霁月的女朋友,结果人家根本不喜欢她,还拒绝的这么彻底。这不是啪啪打脸么。
安温见证了全程,自然苏婉瞪她的那一眼,她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恶意这种东西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她只觉得可笑。明明她跟苏婉没有任何交集,却要承受她所带来的恶意。
“哇塞,许霁月好酷哦。”李月月说。
安温想“原来他叫许霁月。”
李月月:“小温,我在心里为许霁月点赞。那个苏婉仗着自己是校花,家世好。不把人放眼里。看着她丢脸我还挺开心的。”
安温笑了笑:“我觉得许霁月做的挺对的,不喜欢就不给任何希望。而且他的家人应该很爱他吧。风光霁月。”
“是啊,他家世很好。爸爸是风霁集团董事长,许临光你知道吧,B市响当当的大人物。咱最高档的小区就是他家开发的。他妈妈是很有名的钢琴家。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大学教授。而他本人高中以来,一直霸占年级第一,要特长有特长,要长相有长相。”李月月叹了口气。“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我们普通人只可仰望。”
安温倒没觉得什么,只是羡慕他有爱他的家人。被人宠爱着一定很幸福吧。
“月月,吃完了吗?我们走吧。”
李月月吃完最后一口,牵起安温的手:“走吧”
许霁月正吃着米线,陈伟端着碗螺狮粉在他对面坐下。
他皱眉,捂着鼻子。:“这东西这么臭,你能别在我面前吃么?”
陈伟笑道:“哎,老许,像你这种人是理解不了我们凡人的想法滴。”
“对了,小仙女就是六班那个转学生?”
“嗯。”
“老许,你不仗义,我上午没来。你咋不告诉我呢?”陈伟说。
“我这不是看那晚人没搭理你,怕旧事重提你伤心嘛。”许霁月挑眉。
陈伟哀怨的看着许霁月。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像看小媳妇一样。”
陈伟:“老许,苏婉和我们一块长大,你干嘛拒绝她,拒的那么狠啊?”
许霁月抿唇,好一会才说:“不喜欢就不给人希望,这是基本的礼貌,也是对她的尊重。”
“那也不用当着食堂这么多人的面啊?虽然苏婉挺讨厌的。这种娇纵大小姐,哪里受得了。估计回去找她爸告状去了。”
“我拒绝她多少次,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听了么?不狠一点,她压根不在意。况且,我是真不喜欢她,就像我说过的永远也不会。”
陈伟难得见许霁月这么认真,他觉得许霁月要是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
………………
“小温,你怎么回去呀?我爸爸来接我。要不我们一起走吧?”李月月边收拾书包边说。
“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了。”
李月月没有勉强:“那行,我走了啊。”
“明天见”
………………
安温坐在公交上,她很喜欢看夜景。她看着窗外,高楼耸立,错综复杂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车辆就像影子骑士在人间穿梭。
打开门,安温在玄关处换鞋。
安正英在沙发上看报,头都没抬。淡淡道:“回来了。”
“嗯,爸爸我先回房间了。”安温说。
没有等到男人的回答,安温也不敢走。
安正英抬起头,淡淡扫了眼前的女儿,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只一眼,便消失不见。
他眼里的恨意,还是被安温捕捉到了。安温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没有啤酒肚,长着一张温和的脸。经营一家小公司。可这样的男人,却对他的女儿,恨之入骨。却还要装成一个慈祥的父亲。而这仅有的慈祥,只要在她稍出差错,就会随之破碎。
“饭在厨房里,自己热。吃完后把小石的衣服放洗衣机。”安正英笑道,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安温看着男人的眼睛:“知道了,爸爸。”
吃过饭后,安温将安石的衣服塞进洗衣机,然后回房间等着衣服洗完。她知道安正英的意思,放进洗衣机就是要等衣服洗好,晾好,才能睡觉。
房间里,安温拆开新开的药,吃完之后躺了会。没有人知道她生病。都是她自己慢慢熬过来的,可她在地狱待久了,早已被伤的体无完肤。
晾完衣服后,安石看到要回房间的安温叫住了她。
“姐姐,你今天在学校可是大出风头啊!”安石嗤笑。
安温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眼眸平静:“有事吗?”
“姐姐,你说学校的人知道你在家是怎么给我做牛做马的,你的那张脸还会让你一路畅通无阻吗?”安石饶有兴致的看着安温。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了。你还想怎样?还有我好像没有哪里惹到你吧?”安温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从小,安石的母亲冯丽就告诉他,是安温和她妈抢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而他和妈妈被迫在外漂泊了一年。
“就逗逗你而已,听话点哦,姐姐。别忘了爸爸可是很疼爱你的。”
安温关上房门就瘫在地上,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眶通红,指甲扣进肉里,她感觉不到疼痛,只剩麻木。
这晚,安温觉得死神差她仅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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