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疯子狂笑了几声便挂了电话，贺驰回拨了好几次都是占线或是无人接听。最后他一咬牙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往最近的网吧跑了过去。

贺驰不傻，这大半年来除了那个交友群他没有见过任何同类，虽然偶尔去几次酒吧，但那几个炮友也都是有妻有子的深柜。大家都是随便玩玩说散就散的，没必要把感情牵扯到床上弄的双方都不好做人。

好巧不巧网吧没单间了，贺驰只好在最角落里那台脏的不像样的电脑旁坐了下来，边喝水边等待那台机子龟速启动。

随着屏幕的亮起，贺驰在等待中磨好的耐性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火速点开QQ，拉出那个交友群，二话不说就开怼了起来。

“刚才是哪个龟孙子给贺爷打的骚扰电话？！给个机会自己承认，别等贺爷亲自查出来，到时候让你分分钟后悔做人！”

没人承认，倒是那群跟风的小零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又开启了茶话会。

——“贺哥这是又惹桃花了？”

——“还用说？！少了贺公子的江湖不叫江湖！”

——“贺哥吃肉，好歹也给我们留口汤……”

贺驰的这通骂不仅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又添了几分堵，正待心烦意乱准备下机的时候，两个对话框突然弹了出来，一个是群主老陈的，另一个，就是被他认错了人以至于和那不知名疯子聊了半天的正主，顾琛。

两个对话框的内容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在哪和谁在一起之类的，贺驰关掉了老陈的那个，径自在顾琛的那个对话框下敲下了一行字：“别装了，是不是你？”

“什么？”网络那边的顾琛有些懵。

“拿出柜威胁我？再假意关心我？猫捉老鼠的游戏很好玩是不是？我告诉你小子，你这种套路我见多了！骗不到你贺爷爷我！”

“你到底什么意思？”顾琛依然有些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意思！这群里，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小时候和你母亲吵架的事我真的不记得了！但不管怎样我都给你道个歉！能不能放过我！算我求你！”贺驰打字的速度极快，手指还略微有些颤抖，看样子情绪是激动到了顶点。

出乎意料的事，那边的顾琛却沉默了半晌，对话框里才出现了几个字：“落井下石……道貌岸然……想不到我在你眼里竟然是这个形象……呵呵……”

“你到底想要什么？”贺驰无视那几个省略号和“呵呵”二字里的悲凉和无奈，径自敲着键盘发泄心里的愤怒：“钱吗？要多少？十万够不够？还是陪你睡一觉？”

“拜托你借个脑子清醒一点！”顾琛终于忍无可忍拨了语音过来，接通后不等贺驰说话就一通吼：“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难道你就不知道我的？你在这个同志群里，难道我就不在？你怕出柜，难道我就不怕？我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就为了让你陪我睡一夜？那和你见面的那晚撒个谎就能去开房了！用的着废这事儿！”

这一通吼让贺驰终于冷静了下来，许久后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没事……到底怎么回事？”顾琛的声音也和缓了下来，自然是没跟他计较。

“还是打字说吧。”

“好吧。”

贺驰断开了语音通话，如受委屈的小媳妇般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是刻意忽略了自己进酒吧找刺激的环节。

顾琛蹙着眉，认真地看着对话框里那一行又一行不断跳出来的红色方块字，确定那货把所有的事情都吐出来了后，才说道：“通讯记录还留着吗？把那人的号码给我。”

“干嘛？”

“别问。”

贺驰乖乖地把那串有些熟悉的手机号发了过去，顺便还不忘附带上一句：“没用的。我打过，没打通。”

顾琛则回复了一句：“未必，人在最孤独的时候，最适合的倾诉对象往往是陌生人，因为不认识所以没什么顾忌。要不网络能这么火？”

顾琛说完就没了动静，刚才还不断滴滴响的QQ号突然沉寂了下来，乍然的安静让贺驰有些不习惯。

可不知为何，他在这片突如其来的沉默中却有种格外安心的感觉，而刚才那种让自己心烦意乱的焦躁感也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多少年后贺驰回忆起那个时刻，多想那短短的十几分钟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