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Chapter18
那一棍使的力气大,贺睿贤本能的弯了一下膝盖,腿骨传来的痛感让他闭紧了嘴。他违心的答了“嗯”。
看够了戏,贺鸣弋缓缓勾起嘴角,戏谑的声音透着股指桑骂槐的味道:“干嘛啊爷爷,发这么大火,气坏了身体怎么办?”
贺厉转过眼看他,神色稍霁:“什么时候来的?”过来也不跟他打个招呼。
“刚到。”
贺鸣弋睨了一眼贺睿贤,说:“爸,怎么了这是?”
上扬的语调里带了意义不明的鄙夷。
贺睿贤没吱声。
反观纪诗晴那对母子,躲在墙角,女人抽抽搭搭的哭声带了缠绵婉转的拐音,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乱吠,而是哭一下抽一口气音,脸颊鼻尖覆上残红,睫毛挂着泪珠。儿子站在腿边抱着妈妈,脸蛋上全然是无措和慌乱。
难怪贺睿贤会喜欢。
这么好听的哭戏贺鸣弋百闻难得一见。
纪诗晴在男人进来后慢慢止住啜泣,盈满雾气的眸子在男人身上停了又停,她的眼神很奇妙,堪堪看过去,像是冰淬了粘稠的毒,但这份恨意却因为惧怕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等投射到男人身上时便只剩下了百转千回的媚色。
贺鸣弋侧了点身子,眼皮底下深藏厌弃。
贺厉挥手让他们滚出去。
人影散尽,贺鸣弋伸手将画递了出去,嘴上说着:“陆爷爷一直念着您。”
水墨丹青上,是身穿墨绿军装的少年骑在红鬃烈马上高扬马鞭的神气,少年扬着脸,唇边带笑,斜眉飞鬓,眉宇间是不加掩饰的锋芒与肆意。
贺厉盯着画有些恍惚,时光沙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老人颤抖着伸手抚了抚画纸,常年抿成一道直线的唇竟勾起了弧度。
他多久没笑过了?
好像在那人不辞而别之后。
“他还好吗?”沉默良久,老人艰涩问话。
“陆爷爷一切都好,也常跟我提起您。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觉得他不怎么快乐。”
陆鸿准常年坐在院子里画画,一抬眼便能看见开的簇拥热烈的山茶花,明艳的颜色和绿叶相衬,愈发显得一室清凉幽静。贺鸣弋每年都会拜访,他也不招待,嘴边搭着话,手下动作不停,画到痛快的地方,会叫贺鸣弋过来替他调丹青水墨。
这个时候老人通常是笑着的,眼角纹路深深皱起,像是千沟万壑。但贺鸣弋总觉得老人笑意不达眼底,凌厉的眉眼将忧郁和倦意深掩,徒留对外展示的糖衣。
像是体验过极致快乐的人要忘却曾经拥有的快乐,像是入瘾的赌徒要戒断致瘾原。
贺厉沉默地听完,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平静:“不快乐么?”当初他离开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贺厉,放我走吧。我离开你,于你于我,都是解脱。”青年阖上那双锐利的眼眸,温润地诉说着乞求。
他当时怎么答的呢?他折起一身傲骨求他别走,家族的刁难他可以全然不顾,只求一个陆鸿准。
他只要陆鸿准。
少年在晨光熹微的早上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信上决绝的话让严肃冷硬的Alpha失声痛哭。
贺厉派人跟踪陆鸿准,几番无果后,他选择放弃。昔日锋芒毕露的Alpha被蹉跎时光磨去了一身棱角,在家族的安排下与一个门当户对的Omega结婚生子,儿孙满堂。
可到底,心存不甘。
阿准,这么些年,你真的解脱了么。
贺鸣弋盯着贺厉沉思的模样,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但最终还是止于齿间。
他总觉得他爷爷和陆爷爷之间,有着更深的羁绊。
是经受得住漫长岁月的磨蚀也未曾割断的情深与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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