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9柚子香（一）

“好了，那你早点休息吧，今晚别看书了，先好好睡一觉。”

高晨风声音温柔地嘱咐了好几句，才不舍地挂断，然后将坠着一个小王子玩偶的老人机塞回背包。齐山河趁机拂开了他抓在背包带子上的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半步。

“山河，恭喜啊，你这次考得又很不错嘛！我就说你肯定没问题的。”

“嗯。”齐山河不想谈论考试，低低地应了一声，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高晨风收了笑容，表情严肃道：

“山河，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齐山河怔了一下，转头看了高晨风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没有，没什么事。”

“那你为什么总是躲我，也不肯跟我说话......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我们以前明明那么要好，我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只要我做得到，你要我怎么补偿都可以，能不能不要一直这样......”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

齐山河胸口针扎似地疼，他无法控制声音的颤抖，所以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加快脚步欲逃离。

高晨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语气里带了怒意。

“那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就算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得告诉我啊！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们的友情吗？”

齐山河挣了一下没挣开，干脆任由他抓着，垂着头不说话。高晨风感受到齐山河的手腕在细细的颤抖，察觉自己的失控，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却没放开，放缓了语气，近乎哀求：“山河，别这样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到底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不好吗？”

齐山河咬着嘴唇不肯开口，他在心里哀求，哀求高晨风放过他，他怕自己会坚持不住在高晨风面前掉下眼泪。那太难看，也太狼狈了。

“嘿！齐山河，还没走？”

突然出现的周燃让两人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齐山河顺势抽回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一些。

“周......周燃，你怎么在这里？”

周燃笑着搂住齐山河的肩，动作自然得就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

“我最后一节课跟郑老师请了假，提前去收拾寝室，想起还有点东西放在我以前同学那儿，刚才上去找他拿了。这是你朋友？”

高晨风正要回答，齐山河率先开口道：“初中同学。”

高晨风的笑容变得有点僵，勉强打了招呼，转头看着齐山河，语气失落：“山河，那我们之后再聊吧，我先走了。”

“高晨风，”齐山河叫住已经转身的高晨风，声音嘶哑：“别找我了，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不好，你......就当没交过我这个朋友吧。”

说出口的一瞬间，胸口像被利刃划开，滚烫的血漫过每一寸皮肤，要将他整个人都腐蚀掉。可他必须要说出来，他别无选择。

高晨风的眼神由震惊到愤怒，最后化作深深的失望，他捏紧拳头，复又泄气地松开，冷笑了一下。

“行，齐山河，我懂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齐山河站在原地，看着高晨风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明明灭灭的路灯晃得眼睛酸疼。

周燃仍站在他身旁，齐山河再次闻到了柚子皮的味道。

“你是走读吧，走吗？”

“你先走吧，再见。”

还是有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齐山河赶忙偏过头，不想让周燃看出异样。可这显然是徒劳无用的。

“一起吧，我去校门口买点东西。我们......走足球场那边吧。”

说着，周燃搂着齐山河就往足球场的方向走。齐山河挣脱了他的手，却也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垂着头跟在身后，拼命压抑胸口的闷疼。

足球场那边是一条两旁种满松树的小路，繁茂的树枝让整条路透着一股森然，加上又要绕上一小段，所以晚上没什么人从那边走，用来平复心情再合适不过。

周燃也没再说话，只是不快不慢地走着。这条路因为人少，有好几个路灯坏了也没有修，加上松树枝的遮挡，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周燃便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微微朝后照着齐山河脚下的地面。

虽说绕了路，可学校毕竟也不太大，两人没多久就走到了校门附近。各种打闹嬉戏的喧哗逐渐盖过了齐山河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谢谢。”

即将出校门前，齐山河上前一步，跟周燃道了谢。

周燃看着他笑了一下，将手机揣回兜里，摆摆手，语气轻快：“明天见吧，小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