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0疼痛的安慰（一）

“回来啦？快来，吃点火龙果！”

刚进门，母亲炽热的目光立刻投射过来。

齐山河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他觉得累极了，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拖沓地换好鞋走到沙发前坐下，没滋没味地吞咽着火龙果。

母亲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似漫不经心道：“你们成绩应该下来了吧？”

“嗯。”

齐山河接过纸巾，将一滴顺着手指一直流到手腕的火龙果汁拭去。鲜红的汁液渗入雪白的纸巾，被灯光照得有些刺目，像血。齐山河看得有些怔愣。

“之之？”

“啊？”齐山河回过神来，抬头迎向母亲担忧的目光。

“我说，发挥得还行吗？”

“哦，还行，班上第一，年级......年级第八。妈，我吃不下了，我先洗漱去了。”

母亲拿起齐山河放下的叉子，叉了一块鲜红的果肉放进嘴里，朝齐山河笑笑，道：“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妈妈对你要求不高，只要你在努力就行了，妈妈相信你哈！”

“嗯，知道了。”

齐山河草草洗漱完，发现母亲已经收拾好了水果盘，在他打开卧室的灯后，啪一声关掉了客厅的水晶吊灯。

“之之？”齐山河准备关门，已经进了浴室的母亲忽然又退回半个身子，叫了他一声，然后有意无意地皱了皱眉，道：“我记得你上次月考是年级第四对吧？”

齐山河顿了顿，抓着门的手收紧了些。

“嗯。”

“那你们班这次考得不好啊......”

最后一句话，母亲并没有对着齐山河说，而是一边关上浴室门，一边不轻不重地低声感叹了一句，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齐山河望着漆黑的客厅静默了几秒，关门的时候手腕有些僵硬。

昨晚看过的小说还堆在枕头附近，封皮一角翻折起来，大概是昨晚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地动，压着了。齐山河拿起书，将翻折的书角复原。

封面还很新，一道粗长的折痕覆在上面，突兀而丑陋。

齐山河将书塞进书桌脚的柜子里，又一通翻找，没能对里头胡乱堆砌的旧书提起兴趣。

他随便抽出一本杂志，关灯后躺到床上，靠着快没电的小台灯微弱的光翻阅了几页，什么也没看进去。

小台灯闪了两下，彻底灭了。他只好将旧杂志塞到枕头旁边，翻了个身蜷缩在被子里。

“我懂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黑暗里，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高晨风失望的目光。

床头的小闹钟滴答滴答地响着，齐山河缩在被子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然后，他翻身平躺，将两条腿微微向外分开蜷起来，一只手按在胸口，另一只手往下沿着睡裤的松紧带探了进去。

呼吸声在寂静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齐山河皱起眉，闭眼感受着小腹肌肉一寸寸收紧的感觉。

身体里的海被唤醒，涌起的海浪却始终停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迟迟不肯靠岸。他感到自己在一阵一阵发热，额角的鬓发已被薄汗濡湿，黏腻地贴在眼侧。他用脚掀开了被子，又焦躁地将睡裤往下拽了些，膝盖向外分得更远，大腿内侧的肌肉紧紧绷住。

他感到那海浪涌近了些，于是咬住嘴唇，收紧小腹，将手上的动作加到了最快。

近了，更近了......有一瞬间，他甚至感到一滴海水溅到了干涸的沙滩上。然而，那海浪却始终进进退退地徘徊，不肯让他如愿。

他知道应该怎么做，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并不想那样。手腕开始酸疼，他有些泄气地放慢了速度，直至完全停下，而后，手指缓缓用力收拢。

疼痛自身下漫延开，蜷起的双腿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身体里的海浪却异样地汹涌起来。痛感即将越过承受极限的瞬间，齐山河整个身体猛烈地痉挛了一下。

浪花疯狂地拍打着干涸的沙滩，快意如同海水一般渗入了身体的最深处。等到海水散去，除了湿润，什么也没留下，心里仍旧一片空虚。

齐山河仰面躺在黑暗里，濒死的鱼一般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等到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稳，他才摸索着从床头柜扯过纸巾，草草地清理了一下自己，然后重新侧身将自己蜷缩起来。

腿间仍有未散尽的痛，绵长的钝痛。可比疼痛更可怕的，是内心巨大的恐慌与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