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2吾与汝俱少年(一)
早上洗脸的时候,齐山河发现昨晚脸颊发痒的地方起了一小块红疹,像是过敏。
突兀的红血丝伏在脸颊上,令他想起昨晚那本书封面上的折痕。
他有些烦躁地挠了几下。
早起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自从进入高二,他觉得自己好像花光了所有的动力。尤其到了高二后半年,他几乎每天被闹钟叫醒的一瞬间就开始感到绝望。
他似乎越来越不像个真正的优等生了,他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
到教学楼的途中,齐山河远远看见了高晨风。高晨风也看到他了,以往这种时候,高晨风总是会停下来等他,或是笑着和他打招呼。
视线相交的刹那,齐山河的手心冒了汗。然而,高晨风只是皱着眉又移开了目光,身影逐渐被淹没在人群里。
齐山河握紧的手松开,胸口闷闷的。他也弄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想再跟高晨风靠得太近,可高晨风如他所愿离他远去,他又难以抑制的失落。
他觉得自己挺招人烦的。
“小同桌!”
后脑勺突然被轻轻弹了一下,齐山河转头,看见周燃单肩背着包跟上来。他勉强笑了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不明白,怎么每次都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这个新同学。
今天的早读是语文,齐山河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他很喜欢古文,喜欢念那些让很多同学头大的复杂句子。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到得早的同学开始大声背书了,齐山河从脚边的小箱子里抽出一本语文课本,先从前往后把之前背过的诗词顺了一遍,然后翻到了新的一篇。
《祭十二文郎》,这是选修课文,并不要求背诵。齐山河习惯性先通读一遍,有时遇到喜欢的,也不管是否要求背诵,他都会背下来。
他用手轻轻拢住耳朵,这样可以更加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
念到第三段末的时候,他的心轻颤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又倒回去读了一遍。
“吾与汝俱少年,以为虽暂相别,终当久相与之。”
以生离始,以死别终。少年不复相见。
有一瞬间,齐山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停电的晚上,在满是蜡油味道的教室里,看高晨风细细地往烛心上刻字。
他们,也是从此只能等待死别的一刻吗?
“喜欢这一句?”
周燃将课本竖起来挡住脸,偏头问齐山河。
“嗯?”齐山河回过神来,手指不自然地收紧了些:“嗯,挺喜欢的。”
“我也喜欢,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篇古文。我还以为你们优等生都是不屑于搭理这些非重点课文的呢!”
齐山河不知该回答什么,只得尴尬地笑笑。正巧语文老师杜雨衫离开讲台到过道里溜达,周燃也很快转过头去,装模作样地读着一篇宋词。
齐山河知道,一整个早读课,周燃也就在杜老师经过他桌旁的时候胡乱读了几句,其他时间都漫不经心地在课本上涂鸦。
早读课很快过去,因为脑子里装了别的事情,一整节课下来,齐山河只背了一首短诗。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去了食堂,齐山河不喜欢食堂早餐的油腻,一般都吃自己带的面包。
周燃也坐在位子上没有动,从桌子里掏出一袋苏打饼干跟一盒牛奶。
“来一块吗?”
周燃将打开的饼干袋伸到齐山河面前抖了两下,齐山河摇摇头拒绝。他其实有点不习惯周燃的自来熟,上高中以来,身边没了随时都精力充沛的高晨风,他又回到了曾经那种一个人来去的状态。
再加上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跟周围的同学也越来越疏远。和徐婷婷同桌的时候,两人有时候一两天都不会讲一句话。
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像这样靠近他了。
周燃毫不介意齐山河的别扭,自然地收回手,就着牛奶咔咔嚼着饼干。
“哎!”
周燃嘴里还含着饼干渣,说话囫囵不清。
“你读课文挺好听的。”
齐山河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脸红。
稀里糊涂地啃完面包,齐山河掏出昨晚的物理试卷,开始尝试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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