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夏天

今年异常的闷热，连野猫都躲在没人的角落，懒得出来觅食。

程一却游逛在泥泞的路上，路灯闪了几下，终是没了光芒，好在是夏天，不会因没了光亮而变得不方便。

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接连送错了好几个包厢的酒，好在徐经理还算理解他，念他是初犯，只是扣了他这个月的奖金。

看着太阳渐渐升起，程一不免加快了脚步，再过一会儿，他就要换成学生的身份，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到学校去。

他家住在城市的末端，清一色的小平房，没有平整的柏油大道，前些日子刚下过雨，程一的鞋上沾满了泥污。

推开家门，吱呀的门响让程一下意识的看向客厅边角，他妈妈赵锦的床，还好没有吵醒。

换下鞋，先去厨房给赵锦简单的做了点早饭，自己吃了一点，大部分都留给了赵锦。

门外晒着一大缸水，要等到中午的时候才会变得温热，程一为了省点煤气费，干脆就用凉水擦了擦身子，虽然他觉得残留在他身上的那股子烟味挥之不去，但也是可以清醒清醒的。

把鞋擦干净，换好已经洗的发白的衣服，程一便出了门。

他走以后，赵锦蹑手蹑脚的从床上起来，在床底下拿出一个插着吸管的塑料瓶，这是一种简易又让人感到心寒的装置。

赵锦颤抖着点开打火机，吸食着她认为的愉悦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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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来到学校，班级里早就人满为患，他们班的位置虽然随便坐，可是到了程一这就不一样了，他有一个固定的同桌。

此时，他的同桌背靠着墙，两腿搭在程一的凳子上，窗户大敞四开，手里拿着游戏机，酣畅淋漓的玩着游戏，时不时的叫骂一声，透进来的阳光柔和的打在他略显不爽的脸上。

程一走过去，看见他们的桌子上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不禁皱了下眉，凳子更是惨不忍睹，全是鞋印。

这些程一虽然每天都在经历着，可还是无法让他习惯下来。

“叶陵，麻烦你把脚拿下去。”

“叶陵，麻烦…”

“操，都他妈赖你，输了吧，磨磨唧唧的。”叶陵在程一要说第二遍的时候，一脚踹翻了程一的凳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程一无声的把凳子扶起来，将桌子收拾好，从包里拿出纸，把那些灰尘脚印都擦了个干净，开始预习今天要讲的课。

“程一，你的退社申请收到了，以后的社团活动你都不用来了。”身边的同学对他说道。

“哦，谢谢，麻烦你了。”

“不过还真是可惜了，有多少学妹都是冲着你来参加咱们天文社的，你怎么突然就想退了那？大二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是阿，大二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程一悲凉的笑了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同学也没有深问，忙自己得去了，不是这同学没有好奇心，是他实在怕叶陵突然回来，给自己惹麻烦。

叶陵是学校里的出了名的校霸，家里出奇的有钱，大二开学的时候，他就骑着一个很是狂野的摩托车来上学，直愣愣的冲进的操场，不仅划坏了新铺的草坪，还吓坏了几个小姑娘。

听说这几个小姑娘的男朋友都是社会上的人，放学的时候把叶陵堵在校门口，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记得第二天来上学的叶陵嘴角带伤，提着一个小袋子，里面都是门牙，全都丢在那几个女孩子的班级里。

至此以后，就没人再敢说一句叶陵的不是，加上他们家不仅把操场修正好，更是翻新了学校的大楼，就连老师也对叶陵犯得不大不小的错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快上课的时候叶陵才回来，带着一股清淡的烟草味，程一觉得，叶陵身上的烟味跟俱乐部里的那些人不一样，他的烟味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并不会引起他的不适。

“让开阿，你还想让我爬进去是怎么着？”

程一连忙起身让叶陵进去，他跟叶陵差不多高，站起来的时候略弯着腰，头发剐蹭到了叶陵的鼻子。

劣质洗发水的味道让叶陵皱了皱眉头，嫌弃的说道：“你能好好洗洗头发么？这味道真让人恶心。”

程一低着头，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叶陵看着程一怯懦的样子，直接翻了个大白眼，他是有些看不上程一这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的性格的。

记得初次见他，他给叶陵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大二开学那天，他刚刚通过关系转校过来，叶陵骑着摩托在操场闲逛，就见远处走来一个十分耀眼的男孩。

他穿着的是最普通的那种地摊式的衣服，单肩背着书包，手里抱着几本书，一双刷的锃亮的球鞋，直挺着腰杆，下巴微微扬起，嘴角带着轻微的笑意。

这种最平凡的装扮，却满身都是让人离不开眼的骄傲。

叶陵看得有些呆了，眼看着他就要从自己的身边路过，一个急转弯，撕拉一声，摩托刮坏了草坪，有几个女孩子直接吓得坐到地上。

叶陵才不会在意这个，他单脚支地，将头盔拿在手里，眼睛刚好对上受到惊吓而回头的程一。

程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肩膀收缩着，嘴巴微张，像一只感到危险的小白兔，阳光透过一旁的银杏树刚好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度上了一层光辉。

这一幕，很多年以后，叶陵都不曾忘记。

当天叶陵就要求一定要跟程一一个班，如愿以偿的做了同桌后，叶陵就后悔了。

程一这个人，太软太没劲了。

他叶陵喜欢的，向来都是温顺又不失骨气的。

而程一那，不管他做什么，他都是那副不言不语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程一身上的那种骄傲慢慢的消失不见，叶陵就更烦了。

可为什么还选择跟他做在一起，估计是因为整个学校也找不到比程一还好看的人吧。

放学的时候，叶陵迷迷糊糊的从桌子上爬起来，一上课就犯困的毛病他是改不了了，从小学开始他就这样，不管他爸怎么骂他打他，都没办法改了他这把学校当宾馆的毛病，要不是有他哥劝他一定要上学，估计早就退学不知道跑那野去了。

起身要离开，一回身却发现程一睡的比他还香，头埋在臂弯里，仔细一听，还能听见轻微的鼾声。

这可是从来都没发生过的事。

叶陵嗤笑一声，拎起程一的衣领，发生说道：“我操，全校最高分上课睡觉阿？来来来，起来我采访采访你。”

程一被吵醒，昏涨的脑袋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一旁有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扯着，不耐烦的拍开了脖子上的阻碍。

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程一当时就清醒了，快速的收拾好东西，蹭的一下就跑了出去。

叶陵举着被拍开的手，看着程一像疯了一样跑出去的背影，大骂道：“程一，你特么赶死去阿？”

他竟然敢拍开他的手？吃错药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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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骑着他的自行车疯狂的往家赶，他要抓紧时间把晚饭做了，好让赵锦下班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饭。

自从前年车祸以后，赵锦的手腕就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一用力就疼得不行。

做好饭，程一给赵锦留了个字条，告诉她自己会晚些回来，让她到自己的房间去睡。

程一家很小，能称得上卧室的地方也是用简易的隔板隔开的，这还是赵锦为了能让程一安心学习睡得安稳才找人做的。

虽然小，但是收拾的很干净，程一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去俱乐部是不能骑自行车的，高档的门前是不允许停着偷都不会有人偷的车。

程一一路狂奔，好在赶到的时候，还没到上客人的时间。

擦了擦额头，抓紧走到自己的岗位上，站在他身边的服务生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徐经理过来巡岗，看到脑袋上还带着汗的程一，有些不满的说道：“明天早点来，已经念你是在上学，让你晚两个小时了，还掐着点来，像不像话？”

程一连忙弯着腰道歉，“是，经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徐经理看着连连道歉的程一，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告诉他去洗把脸，精神一点。

他挺可惜程一的，长得这么好看，偏偏只选择服务生，明明能做一些来钱更快更便捷的事。

当初程一来应聘的时候，徐经理就苦口婆心的劝他，可程一说什么都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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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陵坐在陈默租的房子里，跟一帮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喝酒。

陈默看出叶陵有些心不在焉，一屁股坐到他跟前，“你又跟你爸吵架了？”

“我都几天没回家了，犯得上跟他吵么？”叶陵把杯中的酒喝尽，本就有些心烦的他，一提他爸就更烦了。

陈默也没多问，看了眼时间，便打开了电视。

叶陵照着他的脑袋就拍了下，“成天就他妈知道看电视，一点正事都没有，我问你，最近有没有听那个老师说程一有点毛病啥的？”

陈默问道：“程一？你们班内个全校最高分？”

叶陵点点头，陈默伸腿就踹了他一脚：“你特么看那个老师能跟我讨论全校最高分？”

叶陵想了想，也对，嫌弃的看了一眼陈默，这时门铃响了，陈默喊人去开门。

“嘿，嫂子来了。”开门的人朝着叶陵一乐：“陵哥，是嫂子。”

就见一个长得娇艳的男孩子走进来，坐到叶陵跟前，“对不起阿陵哥，我来晚了，俱乐部有个小服务生迟到，替他干了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