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日卯时，晏温亭便只身进了皇宫伴读。

晏温亭并没有直接去尚书房，而是在清正宫外静静地等着祝钰博。

“五皇子殿下安。”

“嗯。”

……

在去尚书房的路上，祝钰博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盯着晏温亭，“你为什么选择作我的伴读？”祝钰博紧紧的注视着晏温亭，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寻找出答案。

“臣只是遵循内心的选择罢了。”晏温亭抬头平视着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你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是没有料到祝钰博的步步紧逼，晏温亭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违背圣意选择一个处处都不得宠的皇子，也许是出于自身利益的权衡，不想再让将军府陷入争权夺利的困局当中。也许是两年前相遇时为五皇子的遭遇感到怜惜。现在的他也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

两年前是祝钰博与晏温亭第一次相逢。由于南方地区河道淤积，导致沿岸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晏温亭的父亲，也就是震威大将军晏清河奉命镇压骚乱，立下汗马功劳后进宫面圣，也就是在这时，九岁的晏温亭见到了六岁的祝钰博。当时的祝钰博正因为一块糕点而被大皇子命人按着往死里打。正在殿外等候自己父亲的晏温亭远远的就听见了祝钰博小声啜泣的声音。等他走上前后，那一群人早就散了，只留下祝钰博孤身一人畏畏缩缩的蜷在角落，手里还捧着被踩坏的糕点。晏温亭知道自己不应该上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去摸一下那个可怜小孩的头。在原地思量好久后，晏温亭还是走到了祝钰博的身前。

或许是感知到面前的光影被遮挡，祝钰博抬起了埋在臂弯里哭花的脸，仰起头就看到了晏温亭递过来的一颗糖。那一刻他就心动了，其实自己很喜欢吃糖，但母妃总说自己长不大。渐渐的，祝钰博也只能把这份喜欢埋在心底。他连忙擦干眼泪，小心翼翼的接过了晏温亭递过来的糖。

可还没等到他向这位哥哥说句感谢的话，母妃身旁的侍女便寻了过来。祝钰博将手中的碎糕点扔在了地上，在侍女牵自己的右手之前又偷偷的将糖转移到了另一只手里。觉察到他的小动作的晏温亭也忍不住轻笑起来。而被牵着走的祝钰博更是一步三回头去看他，最后留在他心底的只有晏温亭那抹温润的笑意。晏温亭在回家的路上向父亲提及此事，父亲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告诫他说小孩子家不要掺和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可祝钰博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却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散，反而变得愈加深刻。等到自己再长大些问起母亲时，晏温亭才知道祝钰博为什么会被欺负。

宫里的人都知道五皇子的生母胡婕妤是老皇帝微服私访时从民间带回来的一名女子。据传，当时胡婕妤已经嫁为人妻，但老皇帝贪恋她的美色，于是下面的官员为了讨老皇帝欢心就设计害死了她的原配丈夫。之后在老皇帝的诱哄下便随他进了宫。两人刚开始也是琴瑟和鸣，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胡婕妤在得知自己的心爱之人是被老皇帝害死的后就与他翻脸了。恰巧胡婕妤这时有了身孕，老皇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惯着她。胡婕妤性情刚烈，一点也不服软，慢慢的自然也就失去了恩宠。出于对老皇帝的怨恨，胡婕妤也不喜欢五皇子，也时常有人说五皇子并不是皇帝的亲生骨肉。

“算了，别让夫子久等了。”祝钰博也不再纠结晏温亭的答案，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的向尚书房走去。晏温亭听到他的声音后也缓过神来，紧接着跟上他。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两人就这样进行了一天的学习。

教习结束，祝钰博与晏温亭决定一起温习明日的功课。大皇子祝尘景迎面向两人的方向走来。

“大皇子殿下/皇兄安康”。

“我当是谁，这不是我那个草包弟弟嘛！”祝尘景看着两人嗤笑道。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还是站在祝钰博身后的晏温亭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大皇子今天可会背诵夫子教习的《弟子规》了？”

祝尘景顿时暴躁起来，但碍于晏温亭的身份，他强忍着没有发作:“你什么意思？”

“如果大皇子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与五皇子还要去温习《劝学》，就先一步告辞了。”说完不等祝尘景回话，他轻轻拉了一下祝钰博的衣角示意他离开。

等到两人走远后，祝尘景才一拳打在了面前的亭柱上，眼神也变得狠辣起来。“蠢东西，就凭你也配和我争？！”

……

“你为什么帮我？”祝钰博疑惑不解的盯着晏温亭。

“微臣只是在做自己分内的事。”

“为我得罪大皇子也是吗？”祝钰博的语气有些不依不饶。

“辅助殿下及时温习功课是臣的职责。”

祝钰博的眼神有些失望，他沉默了片刻:“我会好好温习的，晏公子请回吧。”

晏温亭顿了一下，接着放下手中的磨石，直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后颔首道:“微臣告退。”之后就真的退了出去。

祝钰博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想起了两年前发生的事，喃喃自语:“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