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皇子被罚和祝钰博受伤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胡婕妤虽然不喜欢祝钰博，但还是顾及母子之情来到清正宫看他。

“五殿下的身体如今怎么样？”晏温亭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发现胡婕妤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他连忙行礼:“回婕妤的话，五殿下恢复的很好。”

祝钰博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看到曾经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母妃关心自己，内心不自觉的欣喜起来。可还没等祝钰博缓过来，便有下人通报皇后“特地”来探望五殿下。

还没看到皇后的人影，一抹讥讽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我当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点小伤也值得将景儿禁足？”她说完这句话才看到坐在殿中正位上的胡婕妤:“妹妹还是要管好自己的孩子，毕竟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也实在没什么教养。”

听到这话的晏温亭也是一愣，他扭过头想要去看看胡婕妤的脸色。却见那人不徐不缓起身:“皇后娘娘说话可要当心，污蔑皇子可是重罪，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丢了后位不算什么，要是连累了母族可就得不偿失了。”

皇后明显是被她的话气到了，姣好的面容也变得狰狞，就连身旁想要上前搀扶她的侍女也被她一把推开，

“你…你们给我等着！”

晏温亭不禁有些感慨，虽然早就知道胡婕妤是个性情中人，今日一见果然与深宫中的其他女子不同。要是祝钰博从小就在她的庇佑下长大，也不会处处受人欺负……

胡婕妤待了片刻便离开了，晏温亭就站在旁边看着祝钰博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看着他这幅与小时候如出一辙的委屈模样，晏温亭又一次心软了。

“在你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我会一直留在清正宫照顾你的。”祝钰博却没有吭声。

“怎么？不方便吗？”许久，祝钰博才别扭的说道:“随你便。”

……

一月有余，祝钰博的伤也彻底好透了。晏温亭便自此搬回了将军府。

“孩儿给母亲请安。”一月未见孩子的将军夫人情绪也有些激动，她紧紧的握住晏温亭的手，眼眶也不自觉的湿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可是又因职离家了？”

一提到晏父，秦氏的眼泪就忍不住的涌了出来。“前些日子，河南地区闹饥荒，你父亲受宰相和大皇子合力举荐，帮助当地文官安抚百姓，镇压暴民。走了已有半月有余，至今杳无音信。”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待在清正宫，自然与外界也隔断了，没想到家中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大皇子名义上为举荐，实际上还不知要怎么为难父亲，想到这里，晏温亭再也坐不住了。他安抚好母亲，然后立即出发去求见自己的老师，他要亲自前往河南一带一探究竟。

“老师，请您帮助学生进宫面圣。”晏温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向李尚书说了一遍。“这……”李尚书欲言又止，“不是为师不帮你，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河南地区刚刚传来消息，晏将军参与造反，已经在押往回京的路上了。”

晏温亭听到消息后顿时感觉五雷轰顶，他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请老师一定要帮学生争取进宫面圣的机会。”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现在这个样子，李尚书也有些于心不忍，他将跪倒在地的晏温亭扶了起来。“为师一定会竭尽所能让你见皇上一面。”

“老师今日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

在李尚书的打点下，晏温亭顺利进宫见到了老皇帝。

“微臣叩见陛下”。

老皇帝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转动着手里的佛珠。“你不好好在清正宫陪五皇子读书，来朕这儿作甚？”

晏温亭将头叩了下去，语气有些急:“臣恳请陛下彻查父亲参与谋反一案，此中必有冤情。”

“冤情？证据确凿也是朕冤枉他了？”

晏温亭袖子下的指甲不自觉的掐进了因气愤而泛白的指尖。他噌的一下站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晏温亭！朕不治你的罪已是格外开恩，不要不识好歹！”老皇帝手中的佛串一下子断裂，零碎的珠子由台上滚的满地都是。

晏温亭的眼神里满是绝望:“那臣倒要好好谢陛下了。”话音刚落，他便甩袖离开了议政殿。

老皇帝眯起眼盯着晏温亭的背影，内心有了另一番打算……

这边的祝钰博也从大皇子的口中得知了晏将军入狱的消息：“祝钰博，你的靠山就要倒了、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祝钰博慌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祝尘景讥笑道：“你最敬重的晏大将军此时怕是已经在狱里了吧？”不过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他的好儿子，偏要不自量力的得罪我。

“我……我去求父皇、大将军…大将军绝不可能谋反。”

祝尘景一把拽住了想要离开的祝钰博：“别傻了，大将军手握兵权那么多年，你觉得父皇真的会放过他吗？”

祝钰博怔住了.祝尘景的话一下子点醒了他：“原来，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大将军是否谋逆，目的只是为了除掉他啊。”晏温亭是因为自己才得罪了宰相和大皇子、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自己。想到晏温亭，祝钰博忽然感觉有些羞愧。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他？但现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将军给救出来，他立刻快马加鞭来到诏狱司，却被刑部尚书拦在了门外：“五殿下.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晏将军。”方才晏公子也来过，还请您别让属下为难。”

“晏温亭已经来过了？”他已经知道了吗？“祝钰博有些喘不过气。

“此案件已由宰相全权处理，将军怕是凶多吉少了。”刑部尚书说到这里时，脸上也露出了婉惜。

“还请尚书通融，我一定要见将军！”

“这……”刑部尚书叹了一口气：“好吧，但还请五殿下快些出来。臣会帮五殿下把风。”

祝钰博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快步走进了牢狱。

长长的走道里有着一处处的水坑，因着长期照不到阳光而散发出一股恶臭、两边牢房里的死刑犯都萎靡的蜷在角落、不时传来一阵阵哀号和老鼠的叫声，祝钰博强忍着心底泛起的恶心向前走，终于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看见了晏将军。往日神采奕奕、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此刻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身上的单薄衣衫与模糊的血肉粘连在一起、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

侍卫的开门声惊醒了正在假寐的老将军，他看到门口的祝钰博，情绪有些激动。

“罪臣叩见五殿下。”

“将军快起。”祝钰博连忙将他扶了起来，然后打发走了门口的侍卫。

“殿下能来探望臣，臣感激不尽。”

“我一定会想办法证明将军的清白。”祝钰博的语气有些急。

晏将军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跪在了祝钰博面前：“殿下，臣有一事相求，请殿下务必答应臣。”

“将军但说无妨。”祝钰搏伸手去拉晏将军，却被他制止了。“温亭生性善良但执拗、无论日后殿下是否参与皇位之争，臣都不希望他再卷入朝堂混战”。

“我…我答应你。”

……

在刑部尚书几次催促下，祝钰博辞别晏将军后便立刻离开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老皇帝后脚也去了诏狱。

“晏卿对朕可有怨恨？”老皇帝站在门口高高在上的望着晏清河。

晏将军比皇帝想象的要镇定:“臣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这天来的如此的晚，以至于让臣觉得这天永远不会到来。”

老皇帝蹲下身看着跪在地上的晏将军:“功高盖主是没有好下场的，这一点晏卿不是很清楚吗？”

“臣只是想尽力辅助皇帝，守好这天下。”

老皇帝的眼神有些落寞，随即又变得凶狠起来:“朕这么多年一直用心处理朝政，可所有人，就连朕的父皇都说朕不配作这天下的皇帝。”他上前揪住晏将军的衣领，表情有些狰狞“朕就想问问你们朕怎么不配了？”

“陛下，您做的很好。”听到晏将军的话，老皇帝的手逐渐松了劲。他的眼眶有些发红，随即转过身去:“但朕留不得你了。”

晏将军忽然开口:“陛下，臣恳求您能留下将军府的人的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