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伍章:悲天念己目录

第5章第伍章:悲天念己

只记得那天晁听白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他并没有中毒,才无奈的朝他摊了摊手心:“解药方才已经给别人了,我救不了他了。”

妖丹并不能马上服下,需要经过日复一日的净化,时间越长,成功的概率越高,但是有些人等不了。

往往在妖丹还没有净化成功之前,他们就不得不服用,最终依旧会有很多人死亡。

晁听白修为高,倒是能撑过净化的这段日子。

他的本意是不想让晏良平担心的,于是就决定隐瞒自己中毒的事实。

晏良平忽然沉默了。

“师尊。”他眼里的光渐渐暗下去,昔日风光无限,总被人称作天之骄子的首席弟子忽然觉得,自己被骗得可悲又可怜。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晁听白见他挑明,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语气淡然的承认道:“是。”

“我知道他对你心怀不轨,今日就算是我有能力,我有解药也不会救他。”

“放下他,回到为师身边。”

“晁听白!”晏良平悲声嘶喊道,那声音就如同弱小的兽类即将死亡,发出最绝望的哀嚎。

晁听白见他这样,也怒吼道:“你要为了一个觊觎你多年的小人与为师反目成仇吗?!”

“你不也是这样的么。”晏良平忽然间冷静下来,不怒反笑,“这么多年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晁听白感觉心跳倏忽间漏了一拍。

堂堂一个化神,忽然有了害怕的时候。

他害怕晏良平当场就撕开他那些阴暗的,无法启齿的欲望。

到头来,堂堂一介仙尊,竟然觊觎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甚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亲近他,爱上他。

晁听白从来没想过,自己害怕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名节了。

他害怕晏良平就这么赤裸裸血淋淋的剖开他那一门肮脏的心思,直当了然的拒绝他,让他连幻想都不能了。

然而晏良平只是颤抖着嘴唇继续控诉,那一抹笑意怎么都扬不起来:“这么多年来,靠近我的人,下场是什么你最清楚。”

“我敬你,爱你,把你当做我最尊崇的师尊,可你又做了什么?”

“你希望我和你一样孤独。”晏良平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往外冒,唇色苍白,似乎马上就要有一口血吐出来了,“你希望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孤独。”

“你怎么能这么狠呢……十七年,师尊,我以为你会为我动念,哪怕一点点。”

“如此看来,谁也改变不了你了,对吗?”

孤独么……

晏良平的话字字诛心,每一句都让他没法儿反驳。

他曾经有一天告诉晏良平,自己从小就父母双亡,死于一场修仙界波及到人界的战争。

他被变卖到下修界来充奴籍,冷暖根本无人过问。

这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偏激,阴郁,又自负。

“所以。”晁听白举杯对着月光,像是在邀请谁共饮,回过头来看着晏良平的眼睛,“我们除了要有悲天悯人的心,更要对自己心怀悲悯。”

这句话晏良平记了很久,奉行了很久。

大概谁也没想到,几年后的今天,这件事会化作一柄利刃,重新刺向晁听白。

他们就这么在腥风血雨中对峙了很久,晁听白忽然开口,将一个小瓶子扔了过去。

“这是抑制毒发的药,带着他离开吧。”

晏良平朝着他离去的背影行了一礼:“弟子谢过师尊。”

只是这一声,晁听白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他。

晏良平的脸色越来越白,手心冰凉,不知是否是在与那一股莫名的力量作斗争。

晁听白心知,这是最后的解药了。

除此以外,下修界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疗此毒的东西了。

如果去上修界的话,似乎还有可能找到其他可以代替解药的东西。

晁听白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上修界也不一定有解药,更何况晏良平离突破化神还有好一段距离,连元婴后期还未达到大圆满。

如果他撑不到那个时候呢?

贪念,是人之常情。

他贪图和晏良平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贪恋腥咸的海水中每一丝空气。

他不想一个人溺死在孤独的海。

于是他轻轻抚平晏良平的眉心,空旷的房内只响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你曾说,为师心狠手辣,心中并未怀有悲悯。”噼啪燃烧着火苗的烛台将他的侧影照的明亮,“现如今,倒是不必再忍着了。”

晁听白努力的平复下声音来:“过不了多久了。”

晏良平刚刚被抚平的眉头又皱起来,脸上止不住的冒着冷汗,不知道在睡梦中有没有听到。

对于晁听白来说,这枚妖丹已经净化的足够好,毕竟是化神前期三重,包并能力还是很强的,但晏良平就不一样了。

无论他在外面有多善战,修为有多高,也只不过是个元婴,化神后期接近大圆满的妖丹,净化不够,他未必能容纳。

这就要看他自身的造化了。

晁听白看着他冷汗淋漓,疼的整个人都在发颤,神使鬼差的俯下身去,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确认是紧紧闭着不曾睁开,于是把头埋进他的颈间,浅尝辄止的落下一吻。

那一刹那间,好像只有一丝气息,落在他身上。

是化神灵息。

灵息几乎是修仙者的第二个魂魄,强行脱体,痛苦非常人能忍受。

晁听白却好像丢掉负重似的那么轻松,眼前有些发晕,跌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好像变成了几重影子似的,强压下已经返上喉咙的腥味儿。

晏良平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似乎安然睡去。晁听白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急忙忙的走出门,身影淹没在夜色里。

……

这边的余秋原还在毕恭毕敬的扮演傻白甜。

“师尊,我们接下来还要去什么秘境吗?”

“师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师尊,我……”

这次话没说完,就被付萧打断了。

“你大病初愈,还是多休息休息为好。”

余秋原:我也想啊但我怕死。

经过多日总结下来,余秋原忽然发现,摆烂也不是个办法。

他不走剧情了,但是付萧走啊。

万一他再次妖化,六亲不认,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又或者,万一他如前几世一样,都是装出来的……

余秋原摇了摇头,自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

付萧会很宠溺的看着他,会为他撑开结界挡雨,会问他冷不冷,饿不饿。

就算是那封信,余秋原也不敢肯定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

一切就好像他初来时那般,付萧会手把手的教给他每一个招式,总爱站在一旁看着他,生怕他受了伤。

“这一招,叫破光。”付萧的手掌显得格外宽大,握着少年还未完全长开的手,带着几分青涩的稚嫩,舞剑而出,剑风出去的那一瞬间,十米之外,一片细如织针的树叶应声坠地,不仔细看,似乎根本发现不了。

余秋原常常会被他这些招式哄的一愣一愣的。第一世的付萧对他简直纵容过了头,从来不曾教他什么厉害的东西,为了他的安危,有时居然偷偷渡魂。

以魂饲之,可以让一个修士的灵力在短时间内大大提高,但是,从来没有人愿意让这种法术流传于世。

饲魂,除非魂体本身甘愿奉献自己,剩下的不管是强夺豪取,还是催眠夺舍,都无法拉出任意一丝真魂。

余秋原愈发看不明白眼前的人了。

“怎么了?”付萧握着他的手舞完一套剑法,刚放下剑,发现徒儿一似乎一直心事重重的看着自己。

“啊?没事。”余秋原才回过神来。近来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如何,好像眼前的人随时都会撕开那一层温良的面目,变得和前世一样,乐于给他添上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师尊。”余秋原像是有些累了,阖上眼睛轻轻喊了一句,“你是不是该去上修界了?”

“是啊。”付萧颇有感叹意味,目光投向远处树影照下来的光隙,“是该去了……怎么,嫌弃为师在这里管束你吗?”

“不是……”余秋原索性豁了出去,在他身后抱住他的腰,“弟子一个人在下修界过不了多久的,师尊能不能……再陪陪我?”

付萧身形一僵,顿在了原地。

余秋原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包含着他三百多年血与泪的教训。

按剧情来说,付萧是在朝凤山秘境过后,暴露妖族本质,而余秋原则对自己的师尊大失所望,那时付萧才意识到自己喜欢自己的徒弟。

至于之前,大概一律只是当爱徒来算吧。

只不过师兄似乎撑不了多久了,解药给了他那个已入元婴,但瞧着身体素质还没有余秋原高的病秧子徒弟,如果自己再不能去上修界找找解药,到时候朝凤山一开启,掌门又必需在场,很容易就会露馅儿。

“还有一个方法,很快。”从余秋原角度望上去,付萧喉结滚动,仰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低头看着他道。

“与人双修。”付萧的声音越压越低,“秋原,找个与你心意相通的人……”

“的确。”余秋原未等他说完,便苦笑道,“像我这种人,走正经的路子上来,根本不可能。”

彼时少年的身量几乎比付萧矮上一尺,攀着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

“所以师尊,帮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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