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润云目录

第2章润云

被汉人的士兵毒打一顿,最终也没能放走姚零星。

那一席锦服变得破烂又脏陋,头发又沾上了许多枯枝残叶。脸颊没有之前那样白嫩无暇,有些红肿又可怖。

姚零星被囚在军营三天了,之前被灼伤的手掌开始发脓,因未穿鞋,脚趾在夜间被冻的长疮。

姚零星被关在漆黑破烂的屋子里,心里更加厌恶汉人了。

简陋的屋子里只有一扇窗户,冷白的光线照进来,姚零星心知,这次惹上事了。不知王府的父亲是否发现自己不见了,也不知这次战败还能否保全九族。

姚零星瘫坐地上,瘦弱的身子此时显得更单薄。尧亡了,这片土地再也不能任姚零星肆意奔跑。

春来时,这片营地将变成巨大的草场,经过军队数月的踩踏和燎原火的摧残,他想着,不知道今年春天再次降临时,这里是否还会春意盎然。

这场来自大汉的凌辱结束了,姚零星摘下头冠,披散着头发,趁夜跑了出来,他知道,皇族恐怕等不到大汉君上下的诏令,就已经服药自缢了。

他想再看看这片土地,再看看尧的子民,不料被打断了双腿,吊着一口气跟着汉人的五万士兵回了安居城。

靳连故将他掳回安居,或许是想交给他们的陛下,但姚零星细细想来,一个清闲的世子,不够他邀功的。

或许是担心他逃了,士兵用剑肘敲断了他的脚踝骨,姚零星不知这是不是他们将军的意思,但如果只是为了囚住他,只需知会一声,姚零星就会乖乖承下。

姚零星听着马车路过街市嘈杂的声音,他透过这马车窗子,从尧国一路看到大汉,这里既辽阔又繁华,他想不通大汉为何还觊觎那一隅之地。

汉人穿着的服饰都色彩各异,与尧人单色又宽大的袍子不同,佩戴的饰品也都大气华贵。

姚零星正看着,一个骑马的士兵过来挡在了窗前,呵斥道:“别把脸露出来,藏好”。

姚零星放下帘子,他想,战败尧确实这样无颜见人。

过了很久,姚零星都有了些困倦,马车终于停下了,马蹄丁和缰绳碰撞的声音叮叮作响,随后车前有人喊:“出来”。

车内只伸出一双红肿的双手拉开帘子,待他全部爬出,侍女和随从都有些嫌弃。士兵将他拖扯出来,姚零星顺势滚在地上。

侍女将他扶了起来,撑着他的身子带入府内,他吊着头,随着步伐耷拉着脑袋,临近门前,他看到牌匾上“常胜将军府”几个字。

两个侍女傍着他走,却全然没有方才的嫌弃,此人看起来乱糟糟脏兮兮的,身上终没有怪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木香缠绕左右。

看来双腿残疾,还是新伤,身上遍布乌青紫淤,但幸好脸蛋还是漂亮,不然恐怕没有人怜爱。

姚零星被请进水桶沐浴,这是他这些天最放松的一刻,终于不用待在阴冷的破屋,睡在硌骨的马车上。身上的大小伤痕都嘶嘶做疼,但泡久了也全然没有感觉。

侍女替他洗干净,这会坐在桌案前梳头。湿润的墨色长发直直垂在地上,侍女手握木梳轻轻滑过。

他身上正穿着不合身的异国服饰,全身都拖沓着,像永远都理不清这身衣服的褶子。

姚零星终于开口了:“把我押来这里是何故?”。

侍女惊呼了一声:“婢子还以为您不会讲话呢。”侍女从台子上拿出一盒药膏,顿了顿:“您呢是外国人,大抵不曾听闻我们将军的喜好,凡是将军喜爱的东西,都会被接进府里”。

姚零星思索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要将他献给汉帝?是不是搞错了。他又细细揣摩婢子话里的“都”字,想必也不是头一次了,自己又是个倒霉蛋,他低低啊了一声,婢子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脸,姚零星望她,没有说话。

侍女认真的处理着姚零星的伤口,道:“脸是要来见人的,以后可不容再伤了,得好好养着”。

“见谁?”姚零星问。

侍女笑出了声:“能见到谁就得靠公子的本事了,如今见到我,便是有些眉目,不过依公子的身段,想必日后的路也不难走”。

“我还能回去吗”姚零星又问,过了一会,他怕对方不能理解,补充道:“尧国”。

侍女顿了一下,随即又嘱咐道:“以后可不能问这样的话了。尧国,你说的这个地方已经不存在了”。

姚零星沉默,心里想着,尧以后的名字会变成什么。

他期待着今年春天,汉帝会大赦天下,这样就能放过尧国皇室,而他也不必流落外地,遭人凌辱。

姚零星发着神,侍女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姚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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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提着一盒饭食快步走在檐下,靳连故的副将沈鹄正在府内安顿行李,见了叫住她:“小萱山,做什么去?”。

这正是服侍姚零星的那位侍女,小萱山站住,转头冲着沈鹄眨眨眼:“姚先生饿了,我从膳房取了些吃的”

沈鹄走进她,迟疑道:“姚先生?我怎么没听说过府里来了这样一位客人?怕不是你自己偷吃吧!”,沈鹄调笑道。

小萱山明着气了,用脚跺地,撇着的眉加上头顶两簇羊卷似的发髻更可爱了:“休要乱说,这话遭姐姐们听去了是要当真的!”随后又解释道:“这是今早来的公子,将军带回来的人,你一定见过他,叫姚参烟,这样漂亮的男人,你一定有瞧见过他的。”

沈鹄在廊上伴着小萱山走了几步,倒还真思考起来了,他回忆着:“是双腿不利索的那个吗?”。

廊上的过堂风太大了,小萱山只想快点到暖烘烘的内屋:“是他,看着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他从哪来的?”。

沈鹄啊了一声,绕开话题:“原来他叫姚参烟啊,但现在,不叫这个了,将军赐了名给他”。

小萱山本想快些走了,听到这话又回头,问他:“叫什么?”。

“润云”。

小萱山觉得无趣,娇哼一声便走了。沈鹄偏又追了上去哄着她:“你怎么被遣到他那方去了,他那模样,照顾起来可不辛苦?”。

小萱山年龄小,时常撒娇撒泼,遇见沈鹄这样脾气好的更如此,骂道:“是姐姐们顾我才遣我来伺候人的,姚公子不开腔光杵着就漂亮的让人喜欢,一开口像西湖水似的温柔,长得养眼性子又好,实在是好主子”。

沈鹄噗嗤一声,路过一簇长进廊里的梅花,扬手扯了一下,上面的积雪一踏一踏往下掉。

“润云是在军营被带回来的,我看将军有些矛盾的样子,实在不知是何意啊,姑且照之前的款式养”沈鹄解释道。

小萱山点点头,心里暗暗想,她最讨厌将军这股多情劲儿。

快到午时,靳连故回府了。他刚踏进屋门,沈鹄和一队侍女就簇拥着过来。

靳连故解下麾衣,坐在几案前查看军营近况。道:“休息数月,发下军饷,遣弟兄们反乡过年。夏初召回”。

沈鹄点头,又呈报了这次阵亡的将士,靳连故摆手,让他自己安排。他刚和朝廷的文臣弯弯绕绕讲客套,又连夜赶了路程,靳连故现在困乏的不成样子。

朝服刚褪下,外面下起了零星小雪。靳连故倚在落地窗前观雪,又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管他呢,靳连故立了功,皇恩浩荡,陛下看他劳累数月,批了半月不需上朝在家好好修养。靳连故就这样坐在窗前半眯着睡着了,婢女发现他的时候,指尖都冻红了。

婢子担心他生病,唤他起来泡了个热水澡,喝了几碗驱寒的热汤才肯让他安心睡下。

一觉睡醒,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成墨蓝,七八个星跳出来。远远望去觉得幽寂又凄清。

小萱山从远处就看见这间屋子掌起了灯,急忙跑到靳连故面前问:“将军醒了,晚膳已经备好了,要请润云先生过来吗?”。

靳连故看见小萱山期待的神情,只感受到刚睡醒的疲乏。他捏了捏颈脖,上下放松腰肢:“润云?”,他似乎在回忆这个人是谁。

靳连故往外走,小萱山亦跟着他:“是啊,您忘了?那个漂亮的小公子”。

是了,还有这个人。靳连故回想,数天前在尧国逮住的那个男子,太不听话了,现在只觉得麻烦,怎么把他带回来了呢。

他问:“谁遣人伺候他了,府里清闲,你还是跟着其他婢子去别院做事吧”。

小萱山傻住了,一副捉摸不透的样子,问他:“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靳连故回想那日姚零星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神情,笑道:“犬儿食剩食,拴在府内给个窝睡,便应该感恩戴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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