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寒风凌冽，刮过时仿佛带着冰碴子。迆然被吹得睁不开眼，耳朵都僵了。前后等了一个小时，他脾气上来，给好友打电话，“说好了来接我，你人呢？被拐了吗？”

“然然！我已经看到你了。”

电话未挂眼前先停下一辆豪车。迆然先一步上车，招呼迟落跟上，“上车，我们送你。”

迟落拒绝道，“谢谢。不用。”

迆然也不客套，“那我们先走了。”

“嗯。”

关上车门。身上冷气撞上车内暖气，让人微颤。迆然呼一口气，逐渐暖起来。

田梨边开车边关心道，“然然，练习生累吗？”

迆然找一个舒服姿势靠着，闭目养神，“没觉累过。”

“然然！真不愧是你，你最近可火了！”

“还行吧。”

田梨认为迆然应该是累了，便认真开车没在打扰。若不是迆然突然说话，他都以为迆然睡着了。

“梨子，你说一个人突然想杀人是为什么？”

田梨险些一方向盘打歪，惊愕不已，“然然？你说什么？”

迆然打算重复一遍，察觉田梨想歪便懒得开口，“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你好好开车吧。”闭目养神两秒，突然意识不对！猛地睁眼，凶道，“你在干嘛！你哪有驾照？”

过激反应把田梨吓一跳。田梨松口气，轻松道，“放心。飙车小能手，你大胆坐。”

迆然不想废话，冷声命令道，“路边停车！”

迆然表情不对。田梨立马认怂，“然然……好勒，停车。”

路边有人停车，猜测不会被贴罚单。田梨刚停车便后悔了，交警跟上来，想必前车违规被逮。

现在开车走……目标太明确，后果很严重。不开走，后果也相当严重。

前车因酒驾被查车，田梨心虚求助迆然。迆然眼神凶狠要杀人，吐字道，“看前面。”

交警已经敲响车窗。田梨没办法打开车窗吹一口气。无酒精显示，交警还纳闷，“又没喝酒，你紧张什么？”

迆然冷田梨一眼，能不紧张嘛，无证驾驶！技术挺好，飙车没输过，就是没驾照。

田梨磕绊道，“啊、啊我我没有。”

交警没多想，安慰道，“没事，别紧张。新手上路都你这样。你上路多久了？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最怕交警突然关心，成功去局子喝茶。

从警局出来。迆然脾气上来，恶狠狠道，“好玩吗？还玩吗！”

田梨自认理亏，陪笑，“然然，明年我就能考驾照了。明年在带你兜风。”

“滚！”

另一边。迟落独自一人走在路边。

路边风景极好，脚下枯叶着一分色。橙暖晚霞铺洒而下，添一份青春活力与祥和。

迟落抬头望一眼晚霞，听见有人喊他便回头，是之前的女孩，名叫小妮。

小妮递给迟落一杯奶茶，“谢礼。谢谢你。”

迟落婉拒道，“谢谢。我不喝奶茶。”

小妮还在劝迟落，突然被人推一下。迟落眼疾手快拉住小妮，关心道，“没事吧？”

小妮闺蜜气愤凶道，“撞人不道歉吗？”

是之前的三位男生。其中最嚣张的男生脸挂彩最为严重，依旧不饶人，扯下小妮发带扔树上，“有本事上去拿！”

挑完事便跑。小妮后知后觉红了眼。迟落扫一眼大树，安慰道，“别哭，我帮你拿。”几步冲上大树，一手攀上树干荡起身子，踩上树干稳住身子。取下发带递给小妮，才发现小妮比他想象中矮很多。

小妮够不着。迟落准备跳下来时突然顿住，小妮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陷入回忆，回忆起迟新雅——印象中，迟新雅总是含泪，泪珠也是这般晶莹剔透，楚楚可怜。

思绪被尘封记忆黏上，一时间忘记他在外面，陷入回忆。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坐在树干上，想起发带还没递给小妮。身体反应快过思绪，直接向后倒去，倒挂在树上递给小妮发带。他练功常跟师兄倒挂，身体本能反应。

迟落无意之举，惹出小妮脸红心跳，磕绊道，“谢、谢谢。”

“没事。”

回相宜寺路上。迟落止不住思念迟新雅，印象中迟新雅没有开怀笑过，浅淡的笑也屈指可数。他最喜欢的是迟新雅临终前的笑，很淡，但眼眸之中流出喜悦，很漂亮，很耀眼。漂亮到移不开眼，漂亮到宛如万里星河。

世界总是这么残忍，对待美丽的事物总是不公平，转瞬即逝。

世界是嫉妒美丽的存在吗？

——相宜寺——

刚到门口便被余焯拥护怀里。余焯激动喊着，“落落——”

自从来了相宜寺，师父师兄对他万分宠溺。不论多晚回来，总会等他。迟落开心道，“师兄。”

“又长高了。”

“长了一点。我先去找师父。”

“去吧。”

迟落来到焉也房间，礼貌敲门，“师父？”

“进来。”

轻轻推开门。迟落恭恭敬敬行礼，“师父。”

“回来了，坐吧。”

焉也放下练字的笔，打量迟落，“瘦了。我让你师兄给你熬了鸡汤，一会儿多喝点。”

相宜寺小孩诸多，没吃素一说。

迟落心一暖，之前受的委屈也无关紧要，欢道，“谢谢师父。”

“明日训练，不可偷懒。”

“知道。”

迟落回到房间，一眼便注意到桌上的零食，断定是余焯送的。余焯嘴馋，老是给他塞一大堆零食。他不爱零食，闲下来会吃一些。他才来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余焯天天给他开小灶，不过全是零食。后来被焉也没收了，看管得严格，不让吃零食。

以前他不爱零食，自从被焉也制止，便也偷偷爱上。

——酒吧——

斑斓炫灯时而晃过昏暗卡座，耳边是震耳欲聋喧嚣的音乐。

迆然烦闷的依着卡座，不善的盯着对面的人。余然与他恰恰相反，一脸享受，时而挑逗肩上的女人。

四周都是熟人，迆然不想闹难堪，便喊余然上楼去包间。

走进包间。迆然便不耐烦道，“有事就说。”

余然是不请自来，打扰迆然喝酒心情。

余然典型被宠坏的少爷，玩世不恭，“你叫什么劲？我有说错话吗？我都拉下脸来和好，你还摆谱？你认为我缺你一个酒友？”

迆然无语道，“你拉下脸来和好？刚不是我先开口？再说，你有自尊心吗？”

“我来找你喝酒，不算求和？你来酒吧不喊我，你什么意思？”

“面上意思。道不同不相为谋。”

余然轻蔑一笑，粗言粗语，“你觉得你比我高尚？你去参加偶像出道是实力进去的？还不是凭借你家底进去的！你跟我半斤八两。你装什么高尚？”

迆然忍着打人冲动，转身离开。余然不依不饶，“迆然！你家够你败几辈子，你还有什么不满？”

真是晦气！迆然气愤离开，他居然抱有余然痛改前非的荒谬想法！

余然追出来，不屑大喊，“迆然！娱乐圈有钱就能混。我要想混，指定比你混得好！”

迆然微微回头又正回去，跟傻逼说话容易气死！

“然然。别生气。”田梨安慰道。

迆然长呼一口气，肺险些气炸，“混娱乐圈？我一开始没想去。时安梧来找的我！邀请我去参加偶像出道。他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谁凭家底进去的！傻逼余然！狗屁靠家底！可文那种渣渣网红都能进去！我专业训练还比不过一网红？傻逼，最好死在娱乐圈！”

迆然气头上最好别招惹，谁搭理谁倒霉。田梨深知，拍一拍他肩算作安慰。

“滚吧滚吧。”

酒吧聚会不欢而散。迆然打车回家。

家里装修气派辉宏，就是太冷清。家中常年只有迆然和迆悦。他们父母工作忙，全球跑，家对他们来说是旅馆，吃顿饭，睡个觉。甚至是过年都没影。

过年合家欢乐团圆，迆然和迆悦常年两个人吃团年饭。每次过年，他们便搬几个音响放音乐，显得不那么凄凉。

“姐！”

“姐——”

没回来吗？

客厅走廊灯全被打开，阁楼也没放过。迆然习惯打开总开关，让屋子灯火通明。

洗完澡，睡前玩会儿手机再睡觉，看见热搜便点进去。迟落挤入前十！真意外。

【英雄救美的男生最帅！】

【新生代练习生心理扭曲变态】

【练习生当众殴打粉丝】

……

标题真吸引人。夸大其词是无聊记者与作者的基本操作。

迆然不认为迟落的话是凭空捏造，多半是他心里话。

——世上谁不知道杀人犯法，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杀人犯。

这句话不能细想，细思极恐。他直觉迟落没面上那般和善好相处。迟落所表现的热情与礼貌都是他的伪装。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迟落渴望成为他塑造出的人设。所以、迟落将礼貌做到极致，否认心中潮湿阴暗面。

知错便能弥补错误，无稽之谈。迟落否认阴暗面，便能消除阴暗面也是无稽之谈。

迟落无意间暴露阴暗面，迆然大吃一惊。迟落性格不好懂，有时又很好懂。正好应证“杀人犯法，世上却不缺杀人犯”。迟落也是其中一人，惹上他，明知杀人不可违，也无法阻止他。

前后反差太大，跟精神分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