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拯救⑴

季铃暮浑身是血地躺在一个小角落里，而他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商店的试衣间。

周身黑暗，外面的枪声伴随着丧尸的嘶吼声传入意识涣散的季铃暮的耳朵里，一点一点瓦解这他的意识。

渐渐地，他感到手脚冰冷，浑身僵硬，过去的种种回忆像是看电影一般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季铃暮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这，他还不想死。

在最后彻底失去意识和神志时，季铃暮竟然意外地觉得温暖，就想小时候妈妈把他抱在怀里安抚他睡觉一样。

季铃暮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天花板上的灯。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似乎是在游神思考什么。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男人清冷包含威严和安全的声音在季铃暮身侧响起。

季铃暮扭头看去，是一个面容干净白皙的男人，五官利落，下颚线硬朗，充满男性魅力。

季铃暮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圈，声音嘶哑道：“你是谁……”

男人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工作证，展现给季铃暮看，用非常官方的语气说道：“我是ZRB第一大队队长，烛凡。”

ZRB，ZombieResearchBase，丧尸研究基地。

季铃暮皱眉，问道：“是你救了我？”

烛凡收回工作证，依旧官方回答：“拯救遇害人民，是我们ZRB的职责。”

“哦。”季铃暮冷漠地回应一声，不说话了。

烛凡又耐心地问了一遍：“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季铃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没有，谢谢关心。”

烛凡眸色黯淡了些，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说：“职责所在。”

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我有个问题。”季铃暮在烛凡已经走到门口时叫住了他。

烛凡停下脚步，转过身用职业微笑面对他说道：“请问。”

“你们ZRB的入职标准是什么？”

烛凡平静地看了季铃暮几秒，如实的回答道：“ZRB的成员全都是上级选拔出来的，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标准，虽然是上级选拔，但那也是要从一群人中挑出来五六个。”

“你要是想来ZRB工作，就去报名。”

“如果能通过训练，并且各项成绩优异的话，很大概率会被上级选拔，成功成为ZRB的成员。”

季铃暮听完又不说话了。

烛凡不跟他浪费时间，离开了医院。

在这个末世，人类社会早就没了人性，所以季铃暮想不明白科学家们为什么还要创建ZRB。

可能是因为ZRB的成员是被科学家改造后的异能者吧。

但丧尸的恐怖程度远高于人类的想象。

丧尸爆发后，联合国迅速成立了ZRB，就像是提前有所准备一样。

季铃暮从床上坐了起来，虽然浑身酸痛，但伤口都处理好了，只需休养。

他垂眸，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他的家人为了保护他被感染成了丧尸。

季铃暮确实想进ZRB，但他不是想在末世里活下去，而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人报仇，然后再去死。

第二天，烛凡来看望季铃暮了。

季铃暮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烛凡和季铃暮站在病房里，互相对视，却不说话。

“你来干什么？”季铃暮打破了沉静。

烛凡的眼眸深邃，就想黑洞一样，里面有着超出常人的冷漠，“我既然救了你，就会对你负责到底。”

季铃暮冷淡地回复道：“不需要，但还是谢谢你。”

烛凡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说：“你不是想加入ZRB吗？”

“是又怎样？你能帮我？”尽管烛凡是第一大队队长，但季铃暮还是不相信他。

烛凡极其轻蔑地笑了一声，说：“怎么不能？我可是第一大队队长。”

季铃暮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通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入职。”

“既然不需要我帮你走后门，那么想要入职ZRB就只能通过自己的本事了。”烛凡说，“不过我要提醒你，在选拔过程会有很多意外发生，严重的可能导致死亡。”

季铃暮一脸麻木，说的话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回复烛凡，“没关系，死了也没关系，如果死了只能说明是我自己的能力不够，但我起码试了试，也对得起自己这一辈子了。”

烛凡能明显感受但季铃暮的情绪大幅度低落，这对上级放在他身上的实验可不是个有利的条件。

于是，烛凡试着用ZRB入职的事开导道：“那好，我会帮你报名参加的，不过现在时间紧迫，你只能准备一个月，所以需要我调教你吗？”

季铃暮闻言，稍稍振作了一下，“谢谢你，烛凡。”

烛凡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不谢。”

“但是烛凡……”季铃暮猛地把话题转移，“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所以你要怎么帮我报名？”

烛凡根本就不慌，一脸义正言辞地说：“ZRB包含全国各个民众的信息，想要查到你的名字，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季铃暮一愣，随后别过头不说话。

烛凡知道季铃暮信了，那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可以走人了。

烛凡走后，季铃暮站在阳台上吹风。

这个医院建在安全地带，虽说周遭环境并不是很好，但也比外面的丧尸地带强上太多了。

季铃暮看到烛凡站在医院门口，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背影。

一辆黑色的汽车把烛凡接走了。

季铃暮望着烛凡离去的方向，心中那道久久不能愈合的伤口似乎正在慢慢结痂。

但结痂的同时，又痛到他不能呼吸。

他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

季铃暮梦见了被书架压成肉沫的爸爸，和被丧尸包围在中心狠狠咀嚼着身上每一寸皮肤的妈妈。

以及，他那个才十四岁的妹妹。

他的妹妹，为了他能够安全地进去商场躲藏，硬生生把商场大门给锁了。

季铃暮在商场里面，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妹妹。

他不停地呐喊，心里祈祷着奇迹降临能够救救妹妹。

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面，心里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季铃暮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打碎玻璃冲到妹妹身边一把抱住她，将她好好护在怀里。

但他也只能想想，他做不到。

季铃暮什么也做不到，他恨死自己的无能了，他想杀了自己。

但妹妹和丧尸群的画面一转，季铃暮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内。

空间里很亮很亮，但不足以照亮季铃暮的心。

季铃暮迷茫地看着周围，周围的场景渐渐变成了医院的病房。

是烛凡。

季铃暮看见烛凡，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拼命地奔向他。

“烛凡！”季铃暮的声音响彻整个病房，但烛凡听不到。

因为梦里，还有另一个“季铃暮”。

“季铃暮”的瞳孔略显涣散，跟面瘫一样对烛凡说：“我才不要入职ZRB。”

季铃暮愣住了，这不是他，这才不是他说出来的话。

季铃暮站在烛凡和“季铃暮”的中间，非常不知所措。

“为什么？”烛凡皱着眉问道。

“因为我不想活了。”

“季铃暮”的话将季铃暮的神志拉回，他确实想过不活了，但不活了的前提是丧尸全都消失，成功为家人报仇。

烛凡的脸黑了下来，声音依旧清冷，“季铃暮，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好笑吗？”

两个季铃暮均是一怔，随后齐声说道：“什么？为什么好笑？”

烛凡冷哼道：“你的家人，不都是为了让你活下来才甘愿牺牲的吗？你现在说不想活了，你对得起你的家人吗？”

“季铃暮”的眼泪流了下来，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当然对不起他们！但我恨不得当初死掉的是我自己！”

季铃暮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他垂着头，耳畔不断响起“季铃暮”的那句“恨不得当初死掉的是我自己”。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浑身一直发颤。

季铃暮被窗外吹进来的冷风冻的一哆嗦，下意识向窗外看去。

夜晚皎洁的月光倒映在地板上，有着窗户的形状和框架。

季铃暮的夜视力很好，但他一向喜欢熬夜。

可自从丧尸爆发后，他就再也没有熬过夜，虽然每天晚上他都睡的不踏实，但还是要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季铃暮的视线移动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上，然后就鬼使神差地拿在手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想拿着水果刀在自己身上来上几下。

季铃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的手心，手背，胳膊，前胸，大小腿，甚至脚裸上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伤口大小不一，深浅不一，长度不一，每道伤口都触目惊心。

季铃暮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瞳孔也有些涣散。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他的爸爸，妈妈和妹妹。

他们正笑着向季铃暮招手，好像是在喊他过去团聚。

季铃暮缓缓伸出手向他们靠近。

手指靠的越近，他的意识就越模糊，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就在季铃暮和他妹妹手指触碰的那一瞬间，他彻底昏了过去。

昏过去前，脑袋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他是不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