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拯救⑵

烛凡看着昏睡在床上，浑身上下包裹着纱布的季铃暮陷入了沉思。

就一个晚上没见，弄的身上全是伤，直接给自己干进来ICU。

医生拿着季铃暮的病诊走到烛凡的旁边，说：“烛先生，经过我们的诊断，季先生患有轻度的抑郁倾向，虽然抑郁倾向是轻微的，但自虐现象却比较严重。”

“这是怎么回事？”烛凡的语气里透露着焦急与不安，这可是上级的实验小白鼠，如果死了可就找不到第二个了。

医生说：“我们怀疑季先生是因为在末世里丧失家人的打压让他一度精神崩溃，从而导致他产生自虐倾向。这边建议有个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防止他再做出和昨晚类似的自虐现象。”

烛凡想了一会，对医生说道：“我来看着他吧，麻烦你帮我登记一下。”

医生点头说：“好，烛凡是吧？”

“嗯，多谢。”

医生一脸无所谓道：“害，要不是季先生是老板看中的人，谁会在乎他的死活。”

烛凡没有和医生搭话，而是一直看着躺在床上的季铃暮。

医生走后没多久，烛凡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上级打来的，备注是“天哥”。

烛凡接通电话后走到医院的走廊里，将手机放到耳边，说：“天哥，人没事，还活着。”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沧桑，明显是上了岁数的，“小凡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头想要什么补偿就跟哥说，哥都给你。”

烛凡握着手机的力道加大了一分，骨节泛白，“天哥，我什么都不要，你也知道，我想要的早就不复存在了。”

天哥叹息了一声，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就执拗，这个毛病到现在都没改过来，我也不好再说你什么，但是哥还是想劝劝你……”

烛凡意识在天哥要说什么，不自觉地呼吸一滞。

“……谢妍茗已经死了，别再惦记着她了。”

烛凡微不可查地叹息，平复好心态以后说：“天哥，我会试着走出来的。”

“能走出来最好，不要耽误了我的实验。”

电话挂断之后，烛凡回到病房里。

季铃暮的脸色很难看，眉头一直皱着，嘴唇煽动，似乎在说梦话。

烛凡凑过去，低下头，想听听季铃暮在说些什么。

“我不想活了……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声音很小，落到烛凡耳朵里就显得季铃暮这个人有些渺小，无助，可怜。

“烛凡……”

烛凡错不及防地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不理解为什么季铃暮会梦见自己。

“烛凡，我不入职了，你放我走吧……”

烛凡起身，揉了揉眉心，他忽然发现季铃暮真难伺候。

明明昨天才说要入职，而且自己已经帮他报了名，结果今天说梦话时又不入职了。

但是天哥的实验，不能就这么被季铃暮毁了。

过了不知多久，季铃暮缓缓睁开眼，看样子比昨天更加脆弱了。

烛凡贴心地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随后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说：“季铃暮，你怎么回事？”

季铃暮睁着眼，不说话，就像是个植物人一样。

烛凡说：“你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入职ZRB，所以才会一心寻死，对吧？”

季铃暮终于肯施舍给烛凡一个冷淡的眼神，语气虚弱地解释说：“我没有……”

烛凡根本不相信季铃暮的狡辩，表情严厉地说：“季铃暮，我知道失去家人的打击对你来说太过于残酷，但你动脑子想想，现在是末世，能有几个家庭在末世里完整地生存下来？”

“我希望你可以振作起来，季铃暮，ZRB需要你。”

季铃暮的眼睛依旧空洞无神，但却声音颤抖着问道：“烛凡，ZRB真的需要我吗？”

烛凡肯定地说：“真的，我不骗你。”

季铃暮瞬间就热泪盈眶，原来这世上还有需要他的地方，那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继续活下去。

而烛凡想的却是，只要季铃暮被自己激励，在实验完成前潜意识里不再寻死就行了。

季铃暮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擦泪水。

烛凡走上前，俯下身躯将季铃暮抱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脊背表示安抚。

季铃暮先是身子一僵，随后回抱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

季铃暮觉得烛凡的出现改变了他，是烛凡拯救了他。

殊不知，烛凡在拯救他的同时，背后是一个比失去家人更加痛苦的深渊。

季铃暮现在还没有到深渊边缘，不过没关系，他自以为的救世主会把他逼到边缘，然后再亲手把他推下去，让他变得尸骨无存。

烛凡的怀抱让季铃暮感到温暖，让他有些舍不得撒手。

烛凡也很有耐心，任由着他一直抱着自己。

直到伤口开始往外渗血，疼痛让季铃暮恢复理智，松开了手。

烛凡叫来护士给季铃暮换纱布，换完以后就开始讲解选拔流程。

“选拔一共分为五轮，但是每一轮都是有生命危险的，就算活下来了，也肯定会受伤。”

季铃暮坐在床上看着烛凡，听得很认真。

“第一轮没什么可说的，是简单的心理素质测试。在一定的区域内，会有几个笼子，而笼子里关着的是丧尸。”

季铃暮听到“丧尸”两个字，不由得浑身一颤。

烛凡注意到他的反应，知道他对丧尸有了阴影，但还是继续说着选拔流程，“不用担心丧尸会攻击你，因为第一轮测试说白了就是心理测试而已，就是看看你能不能忍受丧尸的恶心。”

“因为第一轮需要你和丧尸共同生活一个星期，所以季铃暮，你要忍着丧尸的膈应通过。”

季铃暮轻声说道：“我会的。”

“从第二轮开始就比较残酷了，你们要被丧尸追着跑，期间是不可以反击的。”

“为什么？”

“测试灵活度，你记住，跑就行了。”

季铃暮垂眸，他真怕自己通不过选拔而不能为家人报仇。

烛凡知道季铃暮在想什么，像季铃暮这种人，越是把心里想的什么写在脸上，越是好骗。

“第三轮，你们可以反击了。你需要跟丧尸进行搏斗，只要能活下来，就算成功。”

“第四轮和第五轮都是团队合作竞赛，也需要和丧尸搏斗，但主要考验的是你的团队意识和协调能力。”

“此外，在选拔时还有可能出现特殊情况，比如规则和选拔内容冲突，以及出现没有提前说明一些选拔内容。”

烛凡避重择轻地给季铃暮讲了讲，然后表示等他的伤好一点之后就带他训练。

烛凡安顿好季铃暮，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去了ZRB本部。

本部是国内军事禁区，除了大队队长和内部的秘密人员，踏进去就是一个死。

本部的大门紧闭着，看守人员看到了烛凡，即使知道对方是第一大队队长还是给拦了下来。

烛凡行云流水地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和工作证件，看守人员用一旁的仪器扫描确认过后才当他进去。

本部和平常的办公楼没什么两样，就是看守和巡逻人员特别多。

烛凡站在电梯里，脑子里冒出季铃暮那一副明明害怕却还是要参加测试的样子。

但参加测试只不过是为了给家人报仇，然后无愧于心地去死。

季铃暮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傻子，而且还傻的非常彻底。

电梯到达顶层，是整个ZRB的总指挥官和权限最大的人员的办公室。

烛凡敲响了门，随后传来声音：“进来。”

推门而入，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空旷的办公桌，周围不像常规办公室一样装扮，除了办公桌周遭的沙发，就没有别的了。

桌后的办公椅上坐着一个人，但是烛凡看不到他的脸，因为对方是背对着自己的。

透过办公椅的背面，隐隐可以看出一个魁梧的背影。

朱勇天捉了过来，看到烛凡站在眼前，略显沧桑的脸上露出来笑容，“小凡，最近真是麻烦你了。”

烛凡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都是为了整个末世的人民服务。”

“季铃暮体质特殊，科学家能从他的体内检测出使丧尸变回人的细胞，这将是造福于整的世界的。”

朱勇天大义凛然的模样，就好像他真的在做什么拯救全人类一样。

拿一个人的性命去拯救全人类，确实是个很好的计划，不能说是毫无人性。

但如果是在这个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做又是什么成分什么性质？

似乎不管怎么说，季铃暮根本就没有立场去选择。

不，应该说，根本就没有人告诉季铃暮可以选择，也没有人告诉他存在选择。

朱勇天觉得自己没错，烛凡也觉得自己没错。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的明白，如果季铃暮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不会再第一时间就接受实验。

而不接受的原因就是他还没有复仇。

所以摆在朱勇天面前的，就是两个选择……

选择一：季铃暮知道自己体内有可以使丧尸变回人的细胞，ZRB要对他做实验，但实验有生命危险，且存活的机率很小。

选择二：季铃暮不知道自己体内有可以使丧尸变回人的细胞，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季铃暮骗到ZRB，在他可以手刃丧尸痛快地为家人报仇后，再进行手术。

朱勇天果断选择了第二种。

因为第一种选择，季铃暮根本不可能答应。

明眼人都能看出季铃暮报仇的方式简单粗暴，只要能达到清空华国的丧尸就算是复仇成功。

这是不可能的事。

但即便是这样，第一种选择还是不可能实现的。

因为季铃暮太倔了。

倔强到不为家人报仇死都不死的地步，明明潜意识里就是想死，明面上却还要坚强地报仇。

季铃暮不可能冒着存活不下来，也消灭不了丧尸的可能答应实验。

朱勇天带着嘲讽的意味笑着摇头，戏谑道：“小凡，季铃暮这人跟你还挺像的，都一样的倔。”

烛凡虽然心里不爽，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仍是恭维。

朱勇天自讨没趣，摆了摆手说：“你走吧，忙你的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