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堂上审问
“二小姐,二小姐!”
吟初觉得自己似乎飘在云端,晃晃悠悠,没有归处,也不谈来路。是谁在喊自己呢?声音这么熟悉,又这么遥远。
突然,一阵刺痛从脚底袭来,一下子将吟初从云端扯到了地上,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糟了!
此刻的吟初深恨自己为什么会醒来,只想一直装昏下去不要面对眼前的这些人们。
老夫人、叶瑜衡、孙夫人、叶宁初、叶伯,还有似乎仍然在哼哼唧唧的孙靖,全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吟初觉得内心的小白兔已经抖成了一团模糊的白影,却无处可逃。
“说!这三脚猫的域法是谁交给你的!”叶瑜衡终于按捺不住,色厉内荏地怒吼。
域法?
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吟初感到晕头转向,什么时候修行的?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了吧,是爹爹严厉的怒吼和哥哥手把手的指导,可是爹爹和哥哥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啪!”见吟初迟迟不答,叶瑜衡狠狠地拍了桌子,一时间竟然将桌子拍的粉碎。
吟初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这是叶家,不是苏家。
“我,我没有学过什么域法。”吟初心里冷笑着,这也不算说谎,毕竟会域法的是苏季妍,并不是她叶吟初。
“还敢狡辩!说,是不是萧睿那个什么狗屁贤者教你的!”
萧睿?吟初猛然抬头,脑海当中恍恍惚惚出现了数年前那张神采飞扬的脸。
“咳咳…”老妇人的拐杖不耐烦地动了动,叶瑜衡瞬间清醒了些。是自己太害怕了,好好的提什么萧睿。
“吟儿啊,你爹也是为你好。你年纪尚小,要是随便跟着什么人或者是看了什么书,胡乱修炼,怕是会要了你的小命。”
“所以,”叶瑜衡快速恢复到自己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状态:“究竟是谁教你的?”
难道还说是自己上辈子学会的?吟初在心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能装作稚童无辜:“我,我什么都没有学过。当时只觉得表哥要,要杀我,一时情急……”
“胡说!表哥好好的干嘛要杀你!”孙夫人立时急了眼:“这谋杀的罪名也是给人乱扣的吗?!”
说罢,孙夫人连忙偷眼去看叶氏母子的表情。
而此刻的叶瑜衡,内心交织深深的恐惧和喜悦,看向母亲。
叶家如今,太需要一个天赋卓绝的后辈来支撑门楣了!一个原本地处荒蛮的偏远小族,不到百年间发展成燕平两大家族之一,上可追溯至燕平立国,叶老太爷便跟随燕王左右,潜心修炼武道三脉,最终为燕平的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燕王感念其功绩,赐予王爵,成为燕平唯一的异姓王。多年以来,叶家子子孙孙始终不忘祖宗教诲,苦练医物道智四重域法,但始终未能有融会贯通者,到叶瑜衡父亲一代,叶家强盛被皇帝忌惮,风光大不如前,父亲临终留下遗命,叶家凡可修行者,男子专修武道,女子专修医技,若有人一支一脉突破十八重,便可保叶氏一族无虞。
然而,这一切对于叶吟初来说,都是从小听到大的传说故事,叶家虽人人皆修域法,与她却是并不相干。
若是…叶瑜衡心思微动,吟初天赋甚好,稍加培养,能破十八重也未可知。
“老二,你不要太糊涂!”老夫人声调稍加提高,眼神里藏了些凶狠。
叶瑜衡陡然从美好的幻梦中惊醒,吟初天真无邪的脸在他面前晃动着,虽然年纪尚小,但是眉眼些许已经长开,苏季妍的影子仿佛常常在吟初的瞳仁后面晃动。比起光耀门楣,叶瑜衡更担心吟初,她更像是苏季言这个疯女人借来复仇的工具…对了!不会是苏家有人在偷偷教吟初域法吧?!不,这不可能,苏家早就已经在十二年前灰飞烟灭,任凭他们域法超然,到底抵不过皇权铁腕,况且,吟初常年足不出户,是什么人能在叶府来去自如一直未被发现?
为绝后患,叶瑜衡自襁褓中便开始给吟初服药,哪怕是萧睿都未曾觉察。一晃,吟初不知不觉服药近七年,中毒极深。算上苏季妍当时中的毒,就算是刺棘谷的绝顶高手云集于此,也未必能打通吟初的七经八脉,怎么就能把孙靖打伤呢?叶瑜衡越想越急,眼看吟初一语不发,一派懵懂,恨不得一掌劈死了她,永绝后患。
“老二!”老夫人眼见叶瑜衡脸色愈加青黑,手指尖开始有雾气凝结,一拐杖敲在叶瑜衡手上:“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叶瑜衡被一语点醒,冷静下来,竭力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慈父姿态:“吟初,你别怕,只要是老老实实告诉爹这都是谁教你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吟初直勾勾地盯着父亲的脸,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陌生,这么一张和蔼又温柔的脸,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
见她仍然无动于衷,孙夫人急忙上前帮腔:“吟儿,不是我们不教你,尊尚贤者的话你也都听到了,这天赋上的事情,都是老天爷注定了的,这人嘛,不能和老天爷对着干啊!”
“姑,姑姑……”昏昏沉沉的孙靖见吟初一语不发,也有些着急:“她去药铺,是找绛雪莲!”
“绛雪莲?你还真的要修行啊?”孙夫人见识短浅,只知道绛雪莲于修行上颇有助益。
不过,关于绛雪莲的解毒作用,自己当年应该并没有告诉叶瑜衡。吟初偷眼看看,叶瑜衡母子二人脸上均带着淡淡的困惑,看来自己的记忆是没错了。
“吟儿,你要绛雪莲做什么?”
吟初眨巴眨巴眼睛:“女儿见爹爹日日修行辛苦,也想修习域法为爹爹分忧。虽然听了尊尚贤者的话,但是听说,听说绛雪莲能有助于修习,我…”
叶瑜衡微微有些动容。
少年时,他也曾与众多的青年贵族一样,深爱过苏季妍。那个漂亮、聪明又言笑晏晏的姑娘。只可惜啊,不知从何而来的预言毁掉了一切,也击碎了少年翩翩风度的面具。比起少年心性的情爱,他更在意朝堂上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更在意叶氏门楣的荣耀。
叶瑜衡瞟一眼坐在暖橱中一心进食的宁初,再想想脑子除了二皇子再也装不下第二件事的羽初和修习三年有余至今只能打倒孙靖的茗格,都是孙夫人生下的蠢货!
说到孙靖,叶瑜衡皱着眉头看看那个躺在塌上哼哼唧唧的笨蛋,一个箭步上前,捏住了吟初的脉搏。
苏季妍!
叶瑜衡浑身一震,熟悉的炁从他的指尖窜入周身,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屠杀整个苏家的夜晚,看着眼前的苏季妍脸上挂着淡漠而安然的微笑,在淡淡炁障的包括下慨然赴死。周身的鲜血一股脑的冲到脑子里,全部的气力集中在手上,竟是要一掌将吟初打死了!
“砰”地一声,叶瑜衡整个人冲破屏风,倒在地上。
再看看其他人,摔跤的摔跤,倒地的倒地,孙靖更是吐血连连,老夫人在混乱中竭力稳住阵脚,眯起眼看着尘土飞扬中突然出现的乾通。
“叶老夫人,得罪了。”乾通站在门口,面色凝重。
老夫人面色一变,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镇静,微微一笑:“乾通贤者,你又来管叶家家事了。”
“若我不来,这孩子还有命在吗?”
“乾通贤者当真是在监视我家吗?”叶瑜衡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明明已经突破了十二重,在这个乾通面前仍然毫无抵抗之力,甚至连他什么时候来到院内都未曾觉察。叶瑜衡又惊又惧,更觉得刺棘谷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不敢,乾通只是今日买药之时听说了一些趣事,想着叶二老爷或许会有些害怕,便赶过来想帮着纾解一番,谁知刚刚赶到,就看到老爷竟冲自己的亲女下手。”
“衡儿只是一时不察失了手,请贤者不要误会。”
空气中有一丝熟悉的气息,乾通微微眯起眼睛,在周身快速探查一番。脸上不由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是他!
吟初心中突然一片清明。难怪叶家母子十分忌惮,他是妤晴姐姐的幼弟,三皇子的舅父,萧家最后的血脉啊!
当今皇上野心勃勃,梦想一统天下,却始终害怕刺棘谷。若不是萧老太爷偶然间救过老谷主一命,老谷主愿收一萧氏子弟作为报恩,才偶然间在那场滔天大祸中留存了萧家这一点点血脉。如今,萧睿竟然修炼到如此程度,妤晴姐姐也可以安心了。
胡思乱想间,萧睿已经走了过来,一言不发为仍旧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的吟初擦干眼泪,抹去灰尘。
叶老太太的拐杖不安地动了动:“乾通贤者,还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萧睿的手僵了一下,把吟初小心地放在椅子上:“是我唐突了。不过…今天的事,老夫人是不是该有个交代?”
“吟儿这孩子,视域开的突然。我们这些人长居深宅大院,见识未免短浅,一时慌张也是有的,万望贤者不要误会。”
萧睿沉默了片刻,看看倚在门口轻声咳嗽的叶瑜衡,又看看早已吓得哆哆嗦嗦的孙氏,作了个揖,腾龙而去。
叶老夫人疲惫地用拐杖敲敲地面:“都散了吧。”
听到命令,丫头小厮连忙上前,收拾的收拾,整理的整理。没人注意到云英怀里的吟初依旧是一脸震惊的表情,因为她刚刚听到了萧睿的千里传音:今夜子时,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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