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要的不是你的手

隔天时嫣起的很早。

四周暗淡无光，她摸索着白墙上打开灯。光线倾泻而下，强烈的光线刺激着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右手附上门把手往反方向一推，打开门走进了客厅。

餐桌上放着还未拆封的汉堡和一瓶鲜牛奶，看来陈娴已经出去了。

时嫣每次自然醒后很难再轻易睡过去，她走进沙发旁坐下，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清秀的眉眼微微一皱。

英才中学早上八点开始上课，现在七点不到。她昨天没问清楚，不知道靳屿澈早上大概会在什么时间段出门。

临近七点的时候，陈娴给她发了一条微信。里面有好几条段语音，陈娴说话总是唠唠叨叨的，时嫣琢磨了半天才把重点给整理出来。

七点半准时报道，然后买校服，领书。

还有陈娴自认为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必须全程跟着靳屿澈寸步不离。

时嫣给手机黑了屏轻笑一声。

怎么，没了他还读不了书了？

片刻后，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时嫣闻声后一征，她都还没准备好该说些什么客套话，怎么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看着窗外暗淡无光的晨曦，时嫣发挥自己的超强想象力，光在几刻钟之内就联想出无数个和靳屿澈碰面的尴尬场景。

然而真正到了两人正面相对的时候，她的一切幻想都是无用功。

时嫣走到玄关处犹豫着开门，接着又是一愣。

随着门缝的变化，靳屿澈应声垂眼，漆黑的眸子对上时嫣的视线。

他身形修长，冷白的皮肤在微弱的灯光下异常明显，单一无味的蓝白色校服也被他穿出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时嫣移开视线低咳了一声，她莞尔，有些局促地说道：

“我……我还有东西没拿，你等我一下。”

她说完也顾不上去看靳屿澈是什么表情，尽量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卧室走去。

过了几分钟后，时嫣拎着书包来到门前，看方才的人不见了踪影，她身子微微往前倾，扭头左顾右盼。

“右边。”

时嫣闻声后眉心一跳，她跨过门槛，伸手轻轻合上门，转眼便看到了靠在墙上的靳屿澈。

“收拾好了？”

靳屿澈敲冰戛玉的声音传来。

“嗯，”时嫣提了提书包肩带，“可以走了。”

她说完后刚想迈开步子往前走，却被一只丰润白皙的手给挡住了视线。

伴随着疑惑，靳屿澈略带倦意的声音再次落入时嫣耳中。

“这个，你拿着。”

话毕，时嫣看着塞在自己手里的吐司，愣了几秒，等她回过神来靳屿澈已经下了一层楼梯。

片刻后，她唇角微勾，好像真的变了不少。

……

英才距离京林小区不远，步行十来分钟差不多能到达。当初陈娴选择学校的时候没有第一考虑到英才，但最后因为马上要升高三的原因，她怕时嫣没住过校会吃不消，便决定让她在英才完成后面的高中学业。

时嫣到的时候，教学楼附近的人寥若晨星，只有戴着值班牌的学生在小径上来回穿梭。

英才的建设和尚德比起来要出色得多。它的设计很有新意，一入门迎面有两排青树对峙，正前方此起彼伏的楼梯上矗立着一个花卉池塘，里面游荡着几条小金鱼。

见此情景，时嫣不由得慢下脚步，和靳屿澈拉开了一段距离。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靳屿澈侧过头，余光中落入女孩驻足痴望的身影。

他脚上的动作一顿，清俊的眉眼微皱，唇角微勾：

“你是蜗牛吗？”

像初春天还未褪去的冬水，冰冷清冽。

沉醉于碧波荡漾的池水中的时嫣被无情的拉回现实，她抬头顺着声源望去。

靳屿澈微侧着身，高挺的鼻梁游刃有余，白皙的脖子上印着一颗时嫣从未见过的淡褐色小痣。

不得不说，靳屿澈什么都变了，唯独损她的那股劲依然存在。亏她刚才还期待两人分开的这十二年，他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不过医者仁心，时嫣暂时不跟他计较，毕竟小时候整治了他两年之余，也不见有什么像样的起色。

时嫣收回视线，她加快脚下的速度，小鸡啄米似地跟了上去。

高中部离校门最近，时嫣没费多少力气，爬了三层楼直接到了年纪办公室。

“你先在这等着。”

声称她是蜗牛的人突然开口，他吝啬得不给任何眼神，只留给时嫣一个形单影只的背影。

时嫣站在走廊上的拐角处，隔壁传来的滔滔不绝地朗读声在她这里变成了催眠曲，她一时没忍住突然袭来的困意，任由酸涩的眼皮来回拉扯。

五分钟后，靳屿澈的声音从办公室内传来。他低头看着手机的单子，只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悬在半空中。

“转学证明拿给我。”

时嫣眼皮酸涩地睁不开，方才隔壁的声音恰好没过靳屿澈说的话。她只听到了拿什么，当时脑子糊涂，便将手随意一伸，连眼皮都懒得抬。

听到动静后，靳屿澈下意识地伸手握住。

一瞬间带有对方淡淡温度的触感涌上心头，两人都是一愣。

时嫣从昏昏欲睡中瞬间清醒过来，低眸瞅见自己的手正被禁锢住，她瞳孔微颤，在茫然中迅速将手抽回。

在靳屿澈的视角看不到，但可以大概预料到。他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曲了曲，然后垂下来放进裤兜里。

“我要的是转学证明，不是你的手。”

靳屿澈提脚跨过门槛，他语气里有些无奈。

时嫣闻声后下意识地抬头，正好撞进靳屿澈意味不明的笑意里。

她掩饰性地眨了眨眼，摸索着侧包，从里面拿出一本红色本子，一声不吭地递给身旁的人。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靳屿澈接过本子，薄唇微勾，“还是那么傻。”

时嫣嘴角扯了扯，方才留存的困意早已被磨损得消失殆尽。看着空落落的走廊，她皱眉。

完了，又遇到善碴了。

……

初晨温热的微风横贯着整个楼道，时嫣支身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几分钟后，办公室方向的走廊上出现一个身影，时嫣察觉后转头，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迎面向她走来。

林蓉在距离时嫣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下，她低头扫了眼手上的单子，开口问道：

“你就是时嫣对吗？”

时嫣眸亮一闪，她点了点头。

“是的。”

林蓉从她身边走过，回头说道：

“靳屿澈已经和我说过了你的具体情况，现在你跟着我去领书。”

时嫣应了声，她迈步跟上林蓉往楼下走去。

下了楼梯后，林蓉向后退了几步和时嫣并排行走，说道：

“我看了看你之前的成绩，总体来说相对可以，但是在数学这个科目上你还得再加把劲，争取及格，后面再慢慢提上去。”

时嫣客套性地应付了几句，她成绩没那么突出，除了数学，其它科目的成绩都较正常。

在她认知里，数学对她来说就是天生宿敌，从高二开始后就一直保持在八十分左右，后来就没什么变化。

领好书后，林蓉带着时嫣直接到了班上。

现在刚好是下课时间，走廊上不免出现扎堆的学生，时嫣绕过人群，跟着林蓉来到教室门口。

时嫣往门里面一瞅，肉眼可见的人都趴在课桌上睡觉，教室内万籁俱寂，她看着轻叹了一声，这后半高中生活怕是要过得暗无天日了。

林蓉看着一个个倒下的身影，她眉眼皱了皱，说话一音量都提高了一个度：

“大早上的就死气沉沉的，赶紧都给我起来去洗洗脸，今天班里来了新同学你们也不知道欢迎一下。”

话毕，班里发出顿时发出一阵牢骚。

一个身着黑色衬衣的寸头男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目光投过来。

“老师，你也不说清楚新同学什么时候来……”

寸头男生看到林蓉身后的时嫣顿了顿，他手指向这边，扯着唇问道：

“老师，你身后那位是不是就是你口中说的新同学？”

时嫣闻声后愣了一瞬，接着她探出头来，伸出手在空中辉了辉。

“你们好，我叫时嫣。”

空气凝固了几秒，寸头男率先出声，他咧着嘴笑道：

“你好，你好，时嫣同学。”

林蓉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出声训到：

“好什么好，你怎么又不穿校服，懂不懂规矩？”

寸头男伸手摸了摸脖颈，他开口

“懂懂懂，我现在就给按照您的吩咐穿上。”

林蓉没再去管他，她转过身对时嫣说道：

“班里两周调一次座位，你现在先和靳屿澈坐一起，刚好你俩认识也有个照应。”林蓉往里看了看，“就刚才说话那男生后面，待会要上课想办法跟上学习进度，哪里有问题及时来找我。”

时嫣点头，说道：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林蓉应了声离开教室，时嫣在门外驻足了几秒走进了教室。

她刚坐下，前桌的女生便杵着下巴笑脸相迎地说道：

“时嫣你好，我是班长余荞，以后有什么尽管问我，我尽力而为。”

时嫣抿唇一笑，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寸头男调侃的声音捷足先登：

“就你还尽力而为？你也不看看人家乐意不乐意。”

余荞眸间的神色一暗，她伸手拍了拍寸头男的后背，语气里带着极度的不爽：

“狗方逍，你一天不怼我是会死啊？”

方逍身子往后一倾，他一副欠揍的模样。

“是啊，不怼你我浑身难受，根本没法生活啊。”

余荞被气的说不出话，时嫣看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唇角弯了弯，语气里夹着笑意：

“你们俩还挺有趣的。”

方逍“呿”了一声，

“他就一大拱桥，无趣死了。”

“都告诉几次了不要再叫我大拱桥，你到底……”余荞鼓着脸转过身，俩人又进去了互怼环节。

时嫣没忍住笑出声，低眸看到身旁停留的身影，她抬头望去，唇上的笑容一滞。

靳屿澈手上拿着两套未拆封的校服，他松手摆在时嫣的桌上，没说话。

时嫣看他这一操作一脸懵，她转过身问道：

“你这是……”

“陈阿姨托我给你买的，”靳屿澈头也不抬，“她怕你找不到。”

时嫣：……

这到底是担心她，还是变相说她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