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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用我的吧

下午热,教室里热得发闷。

正好赶上一班的空调坏掉,正在等待检修,所以只能靠物理降温。

班主任李老师在过道上摆了几盆凉水,试图用水蒸发吸热的原始方式让同学们头脑清醒一点,但是显然无济于事。

再加上是数学课,晦涩难懂的公式和长篇大论的推导过程让听懂的人脑子嗡嗡作响,让听不懂的人昏昏欲睡。

数学老师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的语调毫无抑扬顿挫,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同样的节奏、相同的音量,简直是催眠神曲,放眼望去,座上各位已经趴下一片,东倒西歪。

而顾清哲却听得认真,笔一直没停过,飞速记着笔记,不知不觉间已写满五页横线纸。

但他也是体温三十六度的人类,也觉得热,将短袖校服领口的扣子全部解开,依然在不停出汗。

“下面这步是最巧妙的一步,根据cosab=cosacosb-sinasinb……”

顾清哲又翻了一页,正要提笔写公式,却发现自己正在用的这支笔竟然没水了。

该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顾清哲热得烦躁,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迅速在笔袋里翻找。

却无比震惊地发现,原本满满当当的笔袋里,现在只有孤零零一根红笔,已经被拔去笔帽,半死不活地躺在里面。

是谁干的?!

顾清哲心底燃起怒火。我一向与人为善,想来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给我搞这种恶作剧?

他扶额,无奈地将那根红笔拿出来,决定先将就一下,下课了再去买。

此时他已经错过了数学老师的十来句话,于是手上加速,想要追赶讲题的进度,笔下生风。

体感温度更热了。

顾清哲的头发浓密,又是粗硬发质,即使不特意打理也很有型,金千泽那个变态总喜欢借各种理由薅他头发,非说手感好。

此时他的校服已经被浸透,汗水沿着发丝滴落,沿着脖颈一路向下,最终消失在他起起伏伏的胸肌里。

在活跃的室外光线的照射之下,汗水痕迹就像给他的鬓角、额头和颈部打了一层天然高光,清透晶亮。

他抽了张纸巾,随意擦掉脸上的汗,纸巾瞬间从上到下湿了个透。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左臂被人轻柔地戳了戳,力度很小。

他向左转头,只见云宥手里捏着一支黑色中性笔,递给他,轻声说道:“用我的吧。”

说起来,顾清哲好像没见过云宥用笔袋,他的桌面上从来只有那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售价只有一块五的按动笔。

而现在,顾清哲依然没有看到云宥拿出其他的笔。

“那你用什么?”他看见,云宥面前的笔记本上,解题过程只记了一半,第(3)小问还没写。

云宥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用写,我记得住。”

是啊,差点忘记云宥有过目不忘的神奇天赋了。上午语文课当场一字不落地背《赤壁赋》,全班同学惊得呆若木鸡,连语文老师也惊讶得没话说,那solo全场的震撼场面依然历历在目。

云宥继续小声道,“其实,我记笔记只是为了有点事做,不让自己睡着……”

顾清哲大为震惊。他的好成绩是每天努力来的,而云宥似乎不用怎么学,只是迅速扫一眼就能永久记忆。

他知道云宥不是爱装的人,绝对没有凡尔赛的意思——事实如此,“记笔记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

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顾清哲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云宥递来的笔,重新在纸面留下潇洒遒劲的行楷字迹。

可能过了一个世纪,这节数学课终于下课了。同学们一个两个向走廊冲去,争先恐后逃离蒸笼一般酷热的教室。

顾清哲站起来,捏起T恤一角,用力抖了抖,让流动的空气进入校服和皮肤之间的空隙,一边对依然稳坐的云宥问道:“宥宥,你热不热?”

云宥清亮的眼眸从桌面抬起来,仰头和处于站姿的顾清哲对视。“还好。”

他的额头上依然干净清爽,一滴汗都没有,仿佛体内自带中央空调,随时可以根据室温调控体温。

还穿着黑色长袖卫衣,甚至连袖口都没挽起来,就那么平平整整、严严实实地,一直遮蔽到纤细白皙的手腕处。

顾清哲记得,以前自己陪父亲一起去看中医的时候,中医说过,如果温度再高都不出汗,那么此人的身体一定有问题,好像叫做什么体虚。

怪不得今天中午从食堂出来之后,看见云宥腿抖,而且脸色苍白得很不正常,看来他的身体不太好啊。

教室后门冷不防传来一声“哲哥,走啊!”,才将顾清哲从沉思之中拉回现实。

果然是老金。于是两个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走远——他们要去校内超市扫荡一圈。

入夏之后,学校自营的超市里开始上新各种雪糕,趁着课间的十分钟来这里买一根,然后赶在上课铃响之前火速吃完,已经成为很多人的习惯。

金千泽一眼就看中了冷柜里最醒目的新品。外包装写着“暴风螺旋塔”,冰淇淋足有小臂那么长。

“嘿,就它了!”生怕别人和他抢似的,金千泽迅猛地拉开冰柜门,将唯一一个暴风塔拿出来握在手里。

“我看你上课之前吃不完怎么办。”顾清哲笑了一声,从冰柜里拿出两根巧克力冰棍,刷了校园卡结账走人。

没忘记买支黑笔,以及给云宥也买一支。

两人往回走,金千泽在路上啃着暴风塔,有点冰牙,不过无所谓,他不在乎。

他撇了一眼被顾清哲攥在手里的两根冰棍,嘶哈着含混问道:“给云宥买的?”

顾清哲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话说,他是什么来头?突然就转到咱们学校,还进了尖子班,他家里有背景?”金千泽边吃边问。

“不知道。”顾清哲简短答道。

“我感觉他好内向啊,而且没什么朋友,真可怜。”金千泽继续说道,“不过你对他还真是不错。”

“嗯。”顾清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金千泽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盯着顾清哲的脸:“我说哲哥,你知道你为什么还没脱单吗?”

“因为我不想早恋。”

顾清哲脚步没停,于是金千泽只好快走几步追赶上来。

“错,因为你太高冷了。”金千泽进行严肃的批评指正,“你看看,平时我说五十个字,你说五个字都算多了。”

“哦。”顾清哲不承认,也不否认,好像事实确实如此。

哦?又被姓顾的只用一个字就打发了。金千泽翻了个白眼,“顾木头,小的建议您别这么惜字如金,以及,多笑笑。”

顾清哲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面向金千泽,皮笑肉不笑地,勉强提了提嘴角。

“算了算了,当我啥都没说。”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一班门口,于是金千泽举着硕大一根暴风塔,和顾清哲说拜拜。

云宥的座位已空,顾清哲正在诧异,抬头猛然看见讲台上站着一个人。

他的背影清瘦而单薄,正在拿着抹布擦黑板,十分认真,对走进教室的顾清哲毫无察觉。

清河一中的黑板高度离谱,同学们一直都在吐槽,是不是按照面积算钱采购的,这样子厂家可以多捞一大笔。

黑板的顶端对云宥而言太高,他便踮起脚尖,用力伸长胳膊,去擦最高处的“tanA”。

卫衣因他的动作而上移,露出一小截腰肢。

云宥本来就骨架小,再加上瘦得没什么肉,所以他的腰十分纤细,仿佛用两只手就能完全握住。

他冷白的皮肤在黑色卫衣的映衬下显得更甚,让顾清哲想起长白山纯净无瑕的雪。

让人想……摸。

顾清哲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吓得不轻,颇不自然地将目光收回来,掩饰般的刮了下鼻子,试图将心中涌起的异常感觉驱逐出脑海。

云宥将那处字迹擦得干干净净,自己才满意地叠好抹布,放回原位,又在粉笔盒里新放入一些彩色粉笔,才走下讲台。

“宥宥,给你买的。”顾清哲站在面前,将巧克力冰棍递过来,“太热了,降降温。”

云宥低声道了谢,两人刚在座位上坐下,就听见上课铃响了。

他们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笑,不约而同将头埋低,潜伏在桌抽屉后面,迅速撕开巧克力冰棍棕褐色的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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