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最亲的人”

抢救室内的两张病床上都盖着白布，隐约可以看出死者的身形。陈娅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近，伸手一把掀开两张白布，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但都已经失去了血色，只剩苍白，脸上还有车祸留下的伤。

她的手有些颤抖，抖动着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被压抑的情绪爆发，她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哭起来。白皙的脸上布满泪痕，她几近崩溃。

跳动的心仿佛在这一刻也死去，脑袋像是被一下一下地敲打，听不清走廊里小姨哭着在跟医生沟通什么，她自顾自的往前走，好像走进了一个黑暗的死胡同。

眼底里的神色几乎麻木，万念俱灰。她像是被抽空了的躯壳，风一吹就会倒下。

方语莉擦干眼泪进抢救室的那一刻，陈娅单薄的身躯再一次倒在她面前。

“娅娅——娅娅——”

“医生，快来啊！医生！”

......

何昀礼和陈娅约定好要在她生日这天给她打电话。虽然他没带电话，但学校的座机都是可以打的。

吃过晚饭，电话亭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换做平常，他一定扭头就走。但一想到对面是她，就忍不住心中的笑意。

等了一会，天都有些暗了才轮到他。

迫不及待地输入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传来的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以为是她在跟梁瑜她们过生日，没听到，他耐心地又打了一遍，却依旧是无人接听。

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半，上课铃快要打响了。有些不舍地挂掉电话，打算晚修结束再打。

因为宋以微这个月初就去集训了，没法给陈娅过生。陈娅的朋友又少，所以这次只邀请了梁瑜一个人。

跟梁瑜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在她家见。梁瑜想着第一次给陈娅过生日，就早些到。

没想到，门铃按了，门也敲了，却没人开门。想着陈娅可能出门买东西了，她也就没打电话催，打算在门口等一会就好。

一等，等到了傍晚六点。太阳已然下山，只剩下几抹红晕。

“去哪了呀？”梁瑜决定打个电话，因为陈娅不是这么不守时的人。

掏出手机给她打了电话，却说电话已关机。

于是，她用力敲了敲陈娅家的门，一边敲一边喊：“陈娅，陈娅，开门！”

兴许是声音有些大，吵到邻居。邻居开了门看着她，“你找谁啊？”

“我找这家人。”说着，指了指门牌号。

“噢，你是说陈娅啊，她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邻居好心地告诉她。

“好的，谢谢。”

出门了？梁瑜有些疑惑，这都晚上了还没回来？而且陈娅不可能放她鸽子呀，她答应了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也许是忘记了？改天一定要质问她。

天确实有些黑了，她也没有再多想，先回家了。

一整个晚修，何昀礼都有些心不在焉，因为那通没有打通的电话。

他觉得心好像被什么揪住一样，有种异样的感觉，只想着快些下课好给陈娅打个电话。

见他一整晚都闷闷不乐，辛恒凑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确实是没什么事。

“哎，你别烦我。”

被赶走的辛恒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他只是想关心一下罢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何昀礼几乎是掐着点跑出课室。

全班人都有些惊讶，要知道何昀礼虽然是理科天才，但也是卷王，平常晚修也内卷。

难道卷王也卷不动了？大家纷纷提出疑问。

很顺利，他是第一个到电话亭的。继续拨打那个号码，他屏住呼吸，满心期待。

没想到，依旧打不通。

不死心，他继续打。

还是已关机状态。

后面已经有人在排队，见他打了有些久，已经在催，他只好挂掉。

到底怎么了，他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自己应该没惹她生气呀，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有些烦闷地抓了抓头发，走回宿舍。

次日，梁瑜也给陈娅再次打电话，没有任何改变，仍是已关机。

她是真的想不通，又给远在外市的宋以微打了个电话，想要一问究竟。

接到梁瑜电话的时候，宋以微还有些意外，因为梁瑜很少会单独找她。

“喂，梁瑜，怎么啦。”

“以微，你昨天给娅娅打电话说生日祝福了吗？”

“昨天我太忙了，就在QQ给她留言了，可是她现在也没回，是不是生气了？”

见梁瑜突然沉默了，宋以微又继续问，“你们昨天玩得开心吗？”

“昨天？别提了，我等了一下午没等到娅娅。”

“怎么会，娅娅从来不会无故放鸽子的。”

“我打电话给你也是想问这件事，我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

“啊？怎么可能。”

两人陷入沉默......

......

海市，住院楼。

灰灰的窗帘隔绝了阳光，整个房间似乎没有一丝光线，天花板压在头顶像要崩溃。少女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唇干得发裂，整个人没有一点生的气息。

若不是一旁的心电图仍显示心率正常，不免会让人怀疑她是否从此沉睡，不再苏醒。

这是陈娅昏迷的第二天。

她倒下的那一刻，小姨方语莉心凉了大半截。姐姐和姐夫刚遭遇不幸，唯一的外甥女也倒下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经过医生诊断，说是因为受到巨大刺激，心理遭受重大创伤而导致的短暂性晕厥，很快就会醒。

但是，也可能会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抑郁症和焦虑症等，出现睡眠故障、情感麻木、失忆等情况。

听到这里，方语莉有些站不住，“医生，那有什么治疗方法吗？孩子还那么年轻。”

医生摇了摇头也表示很无奈，“这些病是心病，很难根治，用药物也只能抑制，真正解脱出来，得靠她自己。”

泪悄然从方语莉的眼角滑落，意识到自己在医生面前失态了，忍着割心般的痛开口，“好的，谢谢医生。”

她最终还是跑出医生办公室到卫生间痛哭了一场。

方语莉是心疼陈娅，她原本是一家人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只需要按时长大就好。

而一天之内，她失去了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人，也是最亲的两个人。同时，自己还可能患上了精神类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