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chapter11

连续几日的落雨，让江城变得更加陈旧。宋亚轩握着伞走在细雨中，他抬头看向天，似乎那一夜的雨还在下，而他却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宋亚轩打开门，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将滴着水的伞挂在架子上。马嘉祺坐在窗边，他的双眼注视着庭院中盛开的海棠，大雨似针穿透了枝叶，灰蒙蒙的雾气中飘零着花瓣，像一颗颗凋零的心。

“回来啦？”马嘉祺侧脸看来。

马嘉祺腿上搭着一张咖色毛毯，边角落在地上。宋亚轩努力挂起一缕笑，他走过去推轮椅，“马哥，你怎么起来了？李医生说了让你多休息。”

马嘉祺轻轻笑，“院子里的海棠开了，我来看看。”

宋亚轩恍然一怔，他看向窗外，慢慢开口，“时间真快，花又开了。”

林致雪端着鸡汤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的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倦态，“轩轩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吧！”

宋亚轩一愣，“林姨，你怎么下楼来了？”说着，他连忙上前接过鸡汤，“罗姨呢？”

“罗姨的儿子又住院了，我就让她回家了。”

宋亚轩皱起眉，“那您也应该等我回来，现在你们都需要多休息。”

马嘉祺声音温柔，“我们亚轩长大了，懂得疼人了。”

宋亚轩转过身，眼底颇有些怨气，“马哥，你又在取笑我。”

林致雪拍拍宋亚轩的背，眼里满是慈爱，“我只希望我们轩轩快快乐乐的，不要急着长大。”

宋亚轩回头看向林致雪，那平时精心梳理的头发，现在竟随手扎起，乌丝间的几缕银线也显得格格不入。那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卸去了以往的精致，却依然在看着他笑，这一切都让宋亚轩心里生起一股酸涩。

林致雪伸手抚摸宋亚轩的脸，“这几天都瘦了，今天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鲤鱼，一定要多吃点。”

宋亚轩忍着泪点头，马嘉祺将落在宋亚轩身上的目光收回，侧脸看向窗外，透过倒映着他们身影的玻璃，看见雨渐渐吞没了大地……

关着灯的房间里，宋亚轩靠着床边坐在地上。借着灰色的月光，他看着手中的照片，上面的三个人都在开心的笑，宋亚轩的泪却无声地落下。狂风吹打松动的窗棂，仿佛有人在急迫地呼救，宋亚轩抱紧自己，眼泪噼里啪啦的在地板上炸开了花。

“开门！开门！”

飘着鹅毛大雪的冬夜里，宋亚轩惊慌地拍打紧闭的铁门，透过缝隙可以看见门内是一座旧式教堂。冷冽的北风揉碎了雪水沁透泥草的味道，海浪一般朝宋亚轩袭来，叫喊声都淹没在那阵狂风中。流浪狗的犬吠声在树林间此起彼伏，这样残酷的环境里，正是它们寻找猎物的最佳时机……

饥寒与恐惧让宋亚轩哭喊起来，“求求、求求你们，开门！”

“开门啊！开门！开门！”

恍惚间，教堂门缝里透出一丝强烈的光亮，宋亚轩慌乱地用手去遮挡眼睛，倏地周围暗淡下来，昏暗的房间里，宋亚轩透过镜子看见自己正穿着精致的白色衬衫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男人隐在黑暗中的眼神阴鸷、贪婪、冷漠又疯狂，他将自己所有的欲望毫无保留的放在宋亚轩的身上。

房间里很安静，男人用手撑着头，声音低沉，“笑。”

宋亚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麻木，他仿佛一台机器般露出一个模式化的笑容，随着清脆的一声，宋亚轩洁净的脸上就多一道粉色掌印。宋亚轩似乎已经不知道疼痛，他慢慢转过头来继续挂上笑容，下一秒宋亚轩便倒在血泊之中，鲜血的艳红染红他白皙的皮肤，他抬起无神的双眸，一个清瘦少年出现在眼前，少年向宋亚轩伸出手，“跟我走吧！”

轻柔的声线穿到耳畔，宋亚轩顿时落下泪来，他拉起少年的手，两人的指尖化作星光般的焰火，无数蝴蝶从白色焰火中翻飞而出，四周仿佛被裁剪般开始破碎瓦解，少年看着宋亚轩温柔的笑，“别怕，我带你回家。”

话音未落，少年便化作万千蝴蝶中的一个，消失在坍塌的废墟之中，宋亚轩痛苦地哭喊：马哥！马哥，你不要走……他疯狂地在浮动下落的碎片中奔跑，泪滴变作闪烁的星点，身体渐渐散成白色花瓣，融入光明的焰火之中。

宋亚轩缓缓睁开眼，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手里还攥着那张照片，他撑起身体急迫地环顾四周，灰暗的房间既陌生又熟悉，他忍不住的抽泣，自言自语道：“一切都过去了，对不对？”

梦醒时分，天已经泛起鱼肚白，窗外细雨绵绵。这一夜，宋亚轩醒了哭，哭着醒，许是哭累了，只觉得喉咙干涩疼痛，他摇摇晃晃地往楼下走，刚走过一个拐角，客厅传来的微弱灯光就让他停住了脚步。

“妈妈，你该休息了。”马嘉祺坐在轮椅上，双眼盯着窗外。

林致雪站在窗边，“哥哥你看，海棠开的正好。”

“它岁岁年年都在那里，仿佛一直在提醒我不能忘记自己的罪。”

林致雪轻轻叹气，“那不是你的错，都怪我太贪心，以为他总有一天会爱上我，却没想害了你也害了轩轩。”

马嘉祺撑着扶手站起来，他慢慢推开窗户，任由着细雨打湿他的衣袖，“今天是他们的忌日。“

“是啊，我总是在这一天失眠。”

马嘉祺收回在雨中的手，盯着水珠滑过他的手腕，“那天，也在下雨。”

那一刻，宋亚轩的心紧张、慌乱、窒息，他扶着墙走到客厅，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仿若困兽的凝视，无助而绝望。

“马哥，林姨，你们在说什么？”宋亚轩眼角挂着泪，颤抖着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嘶哑的声线滑过凌晨的荒凉，马嘉祺猛然回过头，眼底的惊慌一晃而过。

“亚轩……你都听到了？”

林致雪扶着沙发踉跄的坐下，她哀伤地看向宋亚轩，“你总有一天是要知道的……”

二十年前。

“致雪，恭喜你！”

林致雪穿着洁白的婚纱，小腹微微隆起，她笑着看向秦殊，“谢谢你，小殊。”

“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

林致雪抚摸小腹，看向站在秦殊一旁的宋子闻，打趣地说：“你们俩都结婚一年了吧，也不抓点儿紧。”

宋子闻宠溺地看着秦殊笑，“她学业重，我不想累着她，再等等吧。”

“以前读书时你俩就是书呆子，现在一个麻省理工博士，一个斯坦福硕士，我爸天天把你们挂嘴边，你们以后也多回来看看他。”

“说到林伯伯，今天你结婚，怎么没看见他？”秦殊疑惑道。

林致雪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她不自然地看向远处的马彧知，“你们刚回国，许久没见过彧知了吧，去打个招呼吧。”

马彧知漂亮的手指轻握着酒杯，正与几位好友寒暄，他身材修长，面容英俊，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秦殊拿起一杯红酒，笑着走过去说，“马学长，好久不见。新婚快乐！”马彧知侧脸看来，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却转瞬化作隐忍的怨恨，转而又浅浅勾起嘴角，“真是好久不见。”

宋子闻温和地笑着，“彧知，恭喜你！”

马彧知冷淡地看了一眼宋子闻，“谢谢。”

林致雪慢慢走来，拉过马彧知的手，“晚宴要开始了。”

马彧知低眸看来，冰冷的眼神里映着林致雪模糊的身影，他侧眼看向一旁的秦殊，“好。”

秦殊与林致雪走在前，宋子闻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感慨，“以前我们四个人在学校的日子，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马彧知眼神飘在远方，似乎不太想回忆那段岁月。

宋子闻继续说：“还记得那个时候，致雪是出名的温柔漂亮，不少男同学都争着想看她一眼。彧知，致雪就像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好好对她。”

马彧知慢慢停下脚步，他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冷笑着抓了一把头发，“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娶她？”

宋子闻疑惑地皱起眉，“什么意思？”

“你以后会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