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首徒

四海八荒的仙门各派都听说九梨园那个孤傲的北漓仙尊带回来了个长得及其讨喜的弟子，都提着贺礼从四面八方赶着拜师日前来道贺。

沈云惊从书简中抬起眸子一眼便看见自己的乖乖小徒弟打坐在不尘殿前的玉石桌上，指尖搓着落在石桌上的梨花骨朵打转。

“你在做什么？”

萧景桉回过神，将花骨朵一只手举到他眼前，“它掉下来了，不是我摘的。”

“我知道，万物都有新陈代谢的一天，就如同人的生老病死，将它埋在梨花树下吧！”

萧景桉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要埋在树下？别处不行吗？”

沈云惊今天倒是没穿他那件红衫，而是一身月白色轻纱衣，媲美九天嫡仙，马尾被鎏金流苏银冠束起垂落两绺直胸前。

他捻起那朵梨花手轻轻一伸，一把银锄头就出现在手中化成形。

“去吧。”

萧景桉拿着锄头在院子的那棵巨大梨花树下刨出个小坑，将梨花放了进去埋好后拄着锄头看着他。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沈云惊抬手摸了摸他发顶，“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如今它落下了，我们将它埋在它来时的地方，等明天，它将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新绽放。”

“就像人一样吗？把人埋在黄土里，明年就会长出来么？”

沈云惊笑着弹了一下他额头，“什么歪理…”

萧景桉捂着额头仰着头看他，“那父王死的时候，兄长分明把他埋进了黄土里，就跟那梨花一样。你刚刚不是说，万物新陈代谢就跟人的生老病死一样吗？”

沈云惊看着他，忽然敛住笑意道：“身死志不死，便可得永生。”

萧景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沈云惊扬起淡淡笑意。

“想来诸位仙者都到了，我们去前殿吧！”

沿着蜿蜒小径穿过梨花林，沈云惊走在前面，萧景桉跟着他像个小尾巴似的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都下了九梨园，来到青桑境的浮生殿。

浮生殿琉璃瓦流光溢彩，整个雕栏玉砌的殿堂简直是四海八荒数一数二的殿宇。

内殿云雾铺地而淌，云纹卷纱吊挂其间，那些仙者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全都规规矩矩的坐在席间翘首以盼。

看见人进来了，纷纷起身齐声行礼。

“北漓仙尊。”

沈云惊牵着自己的小徒弟走上主座，抬手两指动了动，随后坐了下来。

满座落席，都对这个上神仙尊近万年来第一个关门弟子十分好奇。

有的女仙忍不住伸出脖子打量，随后点头。

“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根骨奇佳啊！”

北漓青玥拉着自己的小徒弟示意他拜师，萧景桉才收回眸光，冲沈云惊行了个礼，三叩九拜后抬起头脆生生喊：“师尊。”

一声师尊叫的沈云惊心脏都悸动了几下，抬手指尖泛着幽幽金色光芒，点在他额间。

“从今以后，你萧景桉便是我北漓青玥沈云惊的亲传弟子，你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斩妖除魔为本分，我以师尊的名义为你赐字号，号萧梧字江湫。”

指尖落下时，一枚神印攀上眉心，如同两轮背对而交的下弦月，最上边交叉处一枚朱砂细纹。

沈云惊向来不喜欢这嘈杂场合，收徒结束后就走了。

萧景桉找到他时，他踩着梨花园中的梨枝练剑，每个动作都飘逸而好看，美若翩若惊鸿舞。

察觉到了来人，沈云惊挽了个剑花将剑插进剑鞘中，侧眸问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萧景桉抬起头看着他，“师尊，你可不可以教我？”

沈云惊顿了一下，唇边玫红勾起一抹惊艳，拔出漓玥剑丢给他。

萧景桉两只手抱着沉沉的剑，“那师尊用什么？”

沈云惊四处看了看，随后随时折下一束满是繁花的梨花枝冲萧景桉扬了扬。

“就这个吧！”

萧景桉抱着剑不知如何是好，沈云惊道：“来，用你自己的方式来打我！”

萧景桉一听，一只手费力的提起剑朝沈云惊挥去。

还没看清沈云惊，只见眼前梨花纷纷粲然蜿蜒缠绕，与剑身搅在一起，忽然那湿梨枝狠狠抽在手背上，瞬间皮开肉绽血迹蔓延。

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沈云惊却拿着梨花枝负手而立，梨花娇艳的点缀在他银白衣裳上纯洁又干净，偏偏他敛去平日里的温润模样，成了传闻中不近人情孤傲冷清的北漓上神。

“这点痛就扔下武器了么？萧江湫！拿起你的剑！”

萧景桉甩了甩手上血迹，从地上拾起剑，学着刚刚沈云惊打他的招式挽着剑花打去，却没想到那柔软的梨花枝死死缠住剑身，他急忙想抽出剑，却一下子又被梨花枝如同一个巴掌般抽到脸颊，瞬间白嫩的皮肤抽出一道血痕。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梨枝便抵住喉咙，沈云惊手执梨花枝眉眼如画般挑着，冷冷看着他，不笑的时候，真的像变了个人。

他扔下梨花枝漠然注视着萧景桉，“今天就先教你这两招，等你招式记得差不多了再来教你怎么运用。”

萧景桉直勾勾盯着他，想从他清冷的眼眸中看到一丝对自己的怜惜，可惜什么也没看到，只好垂头丧气的抹了一把血迹，低低应了一声。

看着自己的师尊走了，他才抬手摸上自己从一开始就狂跳不止的心口。

那样的师尊，真的太帅了！他低头看着还沾着自己血迹的梨花枝弯腰捡了起来，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挥了几下。

招式差不多，可是气势还是差的远，伤害也微弱的如同普通的梨花枝，还将枝丫上的梨花花骨朵打下了几朵。

他蹲在地上捡起掉落的梨花揣在怀里，又拿起漓玥剑一招一式回忆。

沈云惊站在远处梨花树后，看着练得出神的小徒弟，负在身后的手捏紧了瓷药瓶。

刚刚那两下抽的狠了，不应该用两分力道，应该用上半分就差不多，肯定很疼吧！

他躲在梨树后自责的垂下轻颤的眸子，“还是放在他房间吧…”

“江湫哥哥！江湫哥哥！”

沈云惊听见声音回头，却看见一个约莫比萧景桉小一两岁的东君之女提着裙摆朝这边走来。

银夏在宴会实在呆得无聊，所以就跑到这传说中的万里九梨园来找那位好看的江湫，却没想到迎面撞上了江湫他师尊。

她水眸泠泠的看着这个神仙哥哥，只觉得他有点没有人情味儿越看越让人心生畏惧，下意识退了一步，被吓的打颤。

“银…银夏…拜见上神…”

那位上神斜着一双清冷好看的眸子睨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瓷瓶子塞到她手里。

“萧景桉就在前面，你把这个带给他吧，就说…是你给他的。”

银夏看着平日里不近人情孤傲清冷的北漓上神别扭的模样点点头。

他走后银夏没走多久就找到了练剑的萧江湫，连忙兴高采烈的扑过去。

“江湫哥哥”你果然在这里！”

忽然看到刺目的血痕，心疼的眼泪花都泛了出来，“这是你师尊打的么？可真狠！”

说着，银夏踮起脚去擦，却被萧景桉不着痕迹的避开。

“你是谁？”

银夏甜甜一笑：“你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楚银夏是东岳掌门之女。”

“对了，我这里有药，先止住血吧！”说着她从怀里掏出药瓶子用如葱般指尖沾取粉末，轻轻点在血痕上。

“你师尊可真狠，拜师第一天就抽了你一顿！”

萧景桉避开她的手，小小的俊脸蹙着眉心，“是我让师尊教我的…”

“那他也不至于下手这么重啊！简直把你当魔族来打了！”

萧景桉黑着脸道：“我师尊哪怕打死我我也乐意之至，你莫要再说我师尊了！”

见人真的生气了，楚银夏也没说下去，抬手落他衣领处落下的梨花瓣。

“好啦好啦，知道你孝顺！你跟我来！”说着，就拉起萧景桉胳膊扯在他走。

萧景桉提着剑问她：“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楚银夏俏皮的冲他眨眨眼。

两人穿过梨园，一直走到了萧景桉陌生的地方，萧景桉停住脚。

“师尊没带我来过这里，我们擅闯不好。”

楚银夏憋着一张漂亮的脸，“这有什么？这个地方我还没来过呐！听爹爹说，里面关押着上古妖兽混沌，我还没见过混沌长什么样子呐！”

对于混沌还是馄饨什么的萧景桉根本不在意，抬手扯住楚银夏光洁的手臂往回拉，“我们最好不要去。”

楚银夏抱住萧景桉的胳膊仰起头，水灵灵的眸子委屈的看着他。

“江湫哥哥…去看看吧！去看看嘛！我们就远远看看好不好嘛…”

萧景桉没跟女孩子打过交道，不由得有些烦躁，“那你去吧，我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走，气的楚银夏秀眉倒竖，“你给我站住！”

她手间挽花，左手上浅蓝色手铃颤动，铃声声乱人心。

萧景桉眼前一阵晕眩，彻底失去知觉。

楚银夏背过手走到被法术迷昏的萧景桉面前，清纯的小脸上漾起得意的笑容。

“看你还不听话！”

她盯着萧景桉小小的俊脸，没忍住抬手扯了扯萧景桉脸蛋，“真好看啊…”

索性已经控制住了，楚银夏也放开了手脚，勾住他脖颈仰头在他下巴上印下一吻。

看着自己留下来的唇印才满意了，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