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木偶戏法

白瑜睡不着，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放心安睡。

蛤蜊壳子隔音效果一般，外头哭号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传进来，他紧紧的捂住耳朵，蜷缩起身子把脑袋埋进壳底的软垫里。

可那些声音还是从指缝钻进了耳朵里，呼唤起他脑海里血腥的一幕幕。

他调整呼吸努力思考起别的事，尽量将注意力从恐怖的画面上转移开来。他想地公，想张庄的小孩，又想梦里的怪僧，试图把发生的一系列的怪事联系起来。慢慢的，他想起了陆识渊。

他还在外面吗？

白瑜想着，翻转过身子在黑暗里睁开了双眼。

这次也是陆识渊救的自己吗？如果是的话，那他已经救过自己两次了。虽然这人曾经也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但不得不承认被拯救被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好像突然有点能理解童话里那些公主了，试问谁不想在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刻呼唤出一位能救自己的多金帅小伙呢？

陆识渊是多金帅小伙，但绝对不是什么骑着白马的柔情王子。他是放高利贷的正品恶龙，假一赔十的那种。

他猛地想起自己还欠恶龙好多金子，还有自己抵押在青宫府的人身，也不知道医治的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些，他心里的恐惧感顿时降了不少，贫穷带来的凄凉窜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想落泪。

忽然他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开关门的声音响起，他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有人敲敲他的壳盖子喊道：“白哥？醒着吗？”

是吴鸣的声音，白瑜放下心来，应了一声伸手把壳打开了。

从四周的摆设来看，他应该是在客房里。

吴鸣正端着个瓷碗蹲在他旁边，看到他从壳里露出来后忍不住睁大眼睛轻轻发出了一声“哇”。

“怎么了？是不是有酒臭味？”白瑜疑惑的看着他的表情，抬起手来想要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但一抬手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竟然是陆识渊的衣服。

他抓着衣服愣了一会抬脸看向吴鸣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吴鸣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脑袋，然后把手里的瓷碗伸到他面前说：“这是安神解酒的汤药，你先把它喝了。”

白瑜听话的把药喝了，吴鸣接过碗递给他一块糖，慢慢讲起了今晚的事。

原来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只有寻回宝器，陆识渊早盯上了菩提客栈，来之前他就摸清了客栈中贪吏昏官交易和聚集的规律和时间。

吴鸣和白瑜去张庄的时候他在客栈里布局，今晚就是在收网。

白瑜肚子里的传声螺的本质和寄生虫一样，一旦附上就会和宿主一体共生。在白瑜遇到危险或生命垂危的时候它就会本能的发出警报通知陆识渊。

托它的福，陆识渊听到了白瑜的呼救。

陆识渊去找白瑜的时候吴鸣在跟着士兵抓贪官，等他再见到陆识渊，就是在荒野整兵的时候了。当时陆识渊搬着个巨大的蛤蜊，脸黑的像是有人欠了他几百万金子不还似的。

再之后的事，白瑜也知道了。

“所以我就说大爷对你好的很。”吴鸣盘腿坐在壳边，抓过他的袖子说：“这可是御赐的衣服，在张庄也是，不仅给你自己的佩剑，还肯打扮成那样帮你叫魂。尤其是今天傍晚传音螺求救，我还是头一次见他那么紧张。”

“还有啊。”他凑近白瑜压低声音说：“你在府里见过大爷冲人发火吧？”

白瑜点点头，他继续说：“惹他生气的最轻也是打得皮开肉绽。上次有个谏臣笑他，嘴都被撕烂了，你笑他，屁股上挨的那几下连皮都没擦破。”

白瑜摸摸自己的屁股苦笑道：“你怕是不知道我欠他多少功德金。”

吴鸣趴在他壳沿托着下巴说：“我倒觉得他这样和钱和宝器都没什么关系。”

白瑜被他说晕了，皱起眉头疑惑的问：“那他图个什么？”

吴鸣转转眼睛，腮帮子鼓了又鼓，最后脸都憋红了才蹦出一句：“大爷宅心仁厚，体恤下属。”

“……”

这都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

“你是不是也喝多了？”白瑜无奈的看着他，刚想继续问他点事情，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陆识渊走了进来，抬手把一块令牌扔到吴鸣手里说：“整队去。”

吴鸣拿了令牌一行礼跑了出去，关门声响起，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陆识渊走到白瑜面前，然后也盘腿坐了下来。

目光相对，白瑜心里有些打鼓，他手心出了一层汗，不自觉的的往壳里缩了缩。

沉默了一会，陆识渊开口问道：“害怕？”

白瑜低下头摸了摸脖子没有作声。

他是害怕，他打从心眼里对今晚差点被人做成菜的事感到害怕。

对于陆识渊他也怕，但主要是怕自己给他添了麻烦而被揍。

这两种害怕完全不同，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陆识渊说。

陆识渊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把手伸进了白瑜的壳子里，从壳底的软垫里摸出了他藏着的木偶。

那是他给白瑜收集宝器用的灵偶，虽说做的并不精致，但其零件俱全，四肢关节也都有。

“你看。”

白瑜闻声抬头，看见陆识渊左手拿着灵偶，右手手掌向下悬在灵偶头顶一寸的位置。接着他左手一放，那只灵偶竟然浮在了空中。

白瑜扶着壳沿惊奇的伸出头往外看，陆识渊稍稍侧过身，然后动了动右手的手指。

灵偶随着他的动作动了起来，它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白瑜眼前欢快的跳起舞来。

白瑜被灵偶冒着傻气的舞蹈逗笑了，陆识渊看着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忽然灵偶的动作停住了，白瑜一愣，看看它又疑惑地看看陆识渊。

陆识渊将右手放低了些，那个灵偶也跟着下降，缓缓站到了白瑜的壳子边沿。

白瑜好奇的低下身子看，陆识渊动动手，那只灵偶就在壳沿摇摇摆摆地走了起来。

小东西摇头晃脑的，看着十分乐呵。忽然陆识渊左手伸过来，照着它的脑瓜弹了一下。

灵偶一愣，挥着手蹦起来，看样子是气的跳脚了，紧接着陆识渊又照着它脑袋弹了一下。

这下灵偶不动了，仰着头站在原地呆了几秒，然后两手一抬挡住脸抖了起来，一看就是在哭。

它越哭越厉害，最后跳进贝壳里躲了起来。

白瑜本来看得十分入迷，但灵偶的动作他越看越眼熟，最后看小东西躲进壳子里，他也彻底反过味儿来了，一张白脸也跟着红透了。

“……这是在学我吗？”白瑜不好意思地看向陆识渊。

陆识渊点点头，捏着灵偶的脖子把它提出来放在白瑜的手上。

白瑜好奇的捏I弄着灵偶，陆识渊故意猛的一翻右手，灵偶在白瑜手上跟着蹦起来打了个滚，吓得他整个人一抖。

陆识渊看着他的反应轻笑了一下，白瑜回过神来放下灵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右手。

一瞬间，陆识渊的心跳漏了半拍。

白瑜仔细的看着他的手掌问：“是怎么做到的？”

“木偶戏法，用灵力做线吊住它操纵。”

陆识渊说着悄悄又朝他凑近了一点，他嗅了嗅，白瑜身上已经没有酒味了，反因为身上衣服的关系而沾了一点他的味道。

兽类对于气味很敏感，陆识渊也是如此。

傍晚他循着传声螺的求救声找到了客栈后厨，踹开门来就看到白瑜赤I身I裸I体的躺在蒸屉里被一个胖子轻薄。

仅存的理智没有让他当场拧下那人的脑袋，本着蛤蜊命关天的想法，他喊来士兵把胖子押走，然后就地找了个大木盆盛了凉水把被蒸的浑身粉红的白瑜放进去冲洗降温。

见白瑜身上的颜色褪去，陆识渊将他半抱起靠在自己身上，慢慢抚着他的背给他渡灵气。

白瑜背部的皮肤温热光滑，陆识渊渡灵气渡的心浮气躁。

本想着赶紧渡完了事，但白瑜脑袋一歪，带着哭腔在他耳边喊了声：“识渊。”

他彻底乱了，内力一冲差点把白瑜补吐了血。也是得益于这一冲，白瑜身上没留下难闻的酒气。

厨房外士兵请令的声音响起，他慌慌张张的脱下外衣裹住白瑜，催动他的灵脉帮他变出壳子。

再之后他就鬼使神差的搬着一个两米多长的蛤蜊去了收网现场，手底下几个副将还以为他这是研发出了什么牛逼的新武器。

“大爷。”

白瑜的声音把陆识渊喊回了神，他看向白瑜，却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神情紧张，脸色也有些苍白。

“怎么了？”

白瑜拿起灵偶说：“再动动手。”

陆识渊动动手指，灵偶也跟着抬了抬手。白瑜眼中灵光一闪，攥紧灵偶激动道：“我知道宝器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