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交给我
阔别人间四百年,椿茶在须弥境修炼的时间比在玄天久的多得多,已不太能记得玄天风貌。
在凡人的眼里,面目模糊的神女已经随着雷霆消失,他们怔怔从地上支撑起身体,站在原地,神色恍惚,仿佛做了一场相同的梦。凡人们面面相觑,并没有发现人群中有一道红光一闪而过。
那是抱着易钊在城市的各个街道穿梭的椿茶。
而直到她发现整座城竟然没有一家医馆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停下了脚步。
这座城市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之前四处穿梭时并不觉得。现下停下来之后,总能感觉四周窥探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或多过少的恶意。
而且,诡异的是,不论自己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一声声凄惨的鬼号——金鱼、金鱼……
“镜予……镜予……”原来不是在叫金鱼,椿茶点头,镜予是谁?啊!镜予是我……椿茶转过身,身后的女修缀在不远处,她身上的水袖全无缥缈仙气,蔫耷耷得胡乱落在她肩上,而此时此刻这女修仍旧在机械得压榨自己的灵力,面色苍白得掐着诀,企图缩地成寸,追上前面那个怎么喊都不回头的师侄。
合体期想要跟上渡劫大能的速度,岂能容易,想来追了这一路,支槐师叔也去了半条命了。
易钊感觉到师姐的怀抱忽然震动了几下,像是在笑。一抬眼,只见她细长的眼尾滑过淡淡的绯,像极了璞归宗与莲峰上的桃花色,再仔细看,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璞归宗首座弟子镜予大师姐。
她是故意惩治支槐师叔的?为什么?没有听说过她与支槐有过龃龉……只除了……难道镜予竟然是为了他?
“支槐师叔。”椿茶看了看周围,实在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小师妹,索性就继续抱着。想了想,她一手穿过易钊的腿弯,一手托着易钊的细腰,在怀里颠了两下展示给支槐看:“请恕弟子无礼,实在不方便给您行礼。”
支槐看着易钊睁大眼睛像个温润的布偶娃娃,与之前杀气肆意的样子大相径庭,大为震惊。掩饰性咳嗽了一下,整理好表情才道:“镜予师侄,可是打算回璞归宗?”
“还能坚持吗?”椿茶朝支槐点了下头,径直低头看向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易钊。易钊用尽吃奶的力气想要挣脱,却只让自己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些。椿茶看着他圆溜溜的红眼睛,莫名想到了一种耳朵长长的柔软动物。
支槐看椿茶未曾理会自己,急忙往上抢上两步,想说什么,又顿了顿:“刚刚这位……师侄……“
“易钊。”椿茶皱皱眉头,莫名有些不快。
“啊?”被打断的支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支槐是在提醒自己这个魔修的名字,继续道:“易钊师侄为你挡雷的时候已耗费了全身修为,之后又被你……灵力所冲,不过放心,现下他不过是灵脉阻塞而已。如今他修行已有小成,只需调息一阵便会恢复,不必太过担忧。”
是这样吗?小师妹也太柔弱了,那么弱的雷扛不住也就罢了,连自己的灵力都承受不了吗?
易钊确认自己在镜予的眼睛里看到了“好可怜”三个字。强烈的羞恼让他的力气生生涨了几分,脖子僵硬得咔咔转了个方向,决定暂时回避她怜悯的目光。来日方长,这女人总有一天会死在自己手里,一定。
“所以,师叔这次下山,是因为寻找我离家出走的掌门师傅?而且现在整个璞归宗上下都已下山寻找?”椿茶皱皱眉:“这些年,我一直都在一处秘境修炼,并没有任何线索。”
“自你下山后,就没有你的消息了。”支槐摆摆手:“本来修行之人就是时时刻刻在与人斗,与天争,生死由命。师兄嘴上虽强硬,说不必为你操心,但我们都知道他是担心你的。这次他失踪,我们都以为是偷偷出去去找你了。所以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支槐皱眉,沉声:“但是,就在三天前,师兄的命牌裂了!”
命牌裂了……命牌她知道,仙门里所有修士都会有一块命牌,这块命牌中存有修士一缕魂气,一旦修士出事,命牌就会有所昭示,璞归宗众人自然也都有命牌。
修士修行多讲究随性,或有奇遇,或有危机,一旦下山大多归期不定,一两年平常、百十年也不无可能。这块存放在宗门内的命牌就是修士是否有还存活的唯一凭证。
突然,椿茶感觉心口被烫了一下,一股不属于她的悲怮情绪弥漫上来,这情绪异常强烈,很快笼罩住她所有的思维。她的感官开始迟钝了起来,所有的声音和画面忽近忽远,模模糊糊。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倒下去时,她竟然自己的声音,破碎而急切:“他下山是去往哪个方向?”
“自然是去往你历练的去处,无名山。我本来就正要过去,碰巧遇见了你们,不如……”
支槐的话还未落地,椿茶手上一轻,下一瞬,脚尖就已经碰到了刚刚出窍的乌晔剑,在高空中疾驰如电。
太快了,快到她以为自己的灵魂要被扑面的强风吹散。这是她闻所未闻的起步方式,危险、致命、酷炫……这,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救命!”椿茶发不出声音,能听、能看、但除了发散自己的意识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那个该死的机械音并没有响起。
【不必害怕,我一直都与你同在】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谢谢你了】
谁?谁在说话?……椿茶吓了一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然而下一瞬她就想明白了,连意识都有些卡壳:“你……你是……镜予真君!!!”
【接下来,交给我】
是了,这是真正的镜予,是命中注定的天之骄子,是剧本里一剑灭一届的主角人物,是那个玄天大陆唯一一个可以飞升成神的人!
怪不得自己一进玄天大陆以后,系统就安静如鸡……原来这个镜予一直都在!
椿茶缩了回去……
易钊被干脆扔在了地上,疼得眼冒泪花。刚刚被他自己花了大力气扭转的脖子仍旧僵硬得梗着,正好向着椿茶离开得方向。支槐看着易钊看中含泪一副望夫石的样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破天荒安慰起来:“不必太过伤心,你先自行调息,在此处修养便好。镜予师侄也是不想让你来回奔波受累……”
而此时易钊正在头脑风暴,玉衡子那个老家伙去没去无名山,他一点不在意;麻烦的是,离飞升只差一线的镜予现在跑去了无名山,以她的速度,最迟不过明日便到,那里的魔界缝隙经过这几年魔气的滋养,虽然已经小有规模,但也远远不到打开魔界大门的地步。
怎么办?抢在她发现之前,杀了她?
支槐叹口气,闭目掐诀准备在自己去无名山之前,先替师侄划个保护阵法照顾下家属。却忽然闻到了一股幽幽的……烤肉味。支槐睁眼,只见地上的人死死扯住了自己水袖,水袖上的灵力正灼烧着易钊的手心……
“带……我……过去……”易钊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终于支撑不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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