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白家

两人身影一闪，溜进了屋子里。

外面阳光高照，晒的人连连叫热。屋子里面却是十分凉快，没有开窗仅仅靠着几盏烛火照亮。

一进屋子，萧鹤便闻到一股子说不清的味道，像极了方才在外面闻到的那味道，却不如那样香甜，反而带着血腥和恶臭。

宋城闻到这味，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萧鹤从兜里掏出两个纱巾递给他。

“遮一下。”

这味道属实不太好闻，若是闻久了一下子吐了出来可就不太好看了。

宋城也不推脱，接过纱巾便遮住口鼻，纱巾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不由放松了心情。

向萧鹤看去，就见她得意洋洋的朝自己抬了抬下巴。宋城明了，原来是萧鹤在上面施了法，不仅能隔绝怪味，还能静心凝神。

屋子并不大，只摆放了五个坛子。可走上前一看，坛子里放着的竟都是些动物的尸体！

这些动物的脖颈处都有深深的伤痕，血液自脖颈处流出打湿了动物的毛发，最后血流尽，动物尸体浸泡在血液里。

看样子大概已经有两三天。

萧鹤打了个恶寒，突然发现这些坛子都处在一处法阵之内。法阵纵横复杂，却散发着丝丝邪气，光是看着就让人不适。

这法阵全部由血写成，才在昏暗的空间里不容易被发现。

宋城蹲下发现法阵并不是第一次被画完，最上面的血液至多也就是昨日的，而下面却层层叠叠着无数层血液。

这法阵诡谲又庞大，不知花了多少血才最终画完。两人也发现，在一个角落里，堪堪缺了一角，使得最上面的法阵并没有被画完。

若是这法阵被画完会发生什么呢？

萧鹤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再四处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这四周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若是有人突然进来立刻就能发现两人。

想到这，萧鹤的动作快了不少。

直到走到一堵墙面前，萧鹤抬头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咦？

这墙的材料似乎不太一样？

萧鹤敲了敲墙面。

“咚！咚！”

是空的！

萧鹤大喜，赶紧叫来宋城。

宋城也学着萧鹤道样子敲了敲，随后笃定：“是密室。”

随即他又道：“竟是东海玄石所做。”

要不说白家家大业大呢，这密室的墙面竟然还是东海玄石做的。玄石啊！那可是万两黄金才能换一石的玄石啊！

萧鹤狠狠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既是密室，那便必定有开关。想起那还没完成的一角，萧鹤福至心灵，走到旁边便要咬破自己的手指。

宋城却拦住了她，在萧鹤不解的目光里他轻声道：“我来。”

说罢，也不给萧鹤阻止的机会，便咬破手指，将那一角补齐。

萧鹤：“……”

看着他的手指在地上画来画去，原本不大的伤口因为摩擦，伤口边缘翻起，露出血色的肉来。

萧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表情微妙，只能将那只手一把抓过施法为他疗伤：“你这么积极干嘛？喜欢自残？”

宋城眉头也不皱一下：“怕你嫌弃我菜然后把我扔在这？”

“？”

萧鹤眉头微挑，手下力度没控制好，那原本已经开始渐渐好转的手指因为她一用力立马又蹦出几颗红灿灿的血珠。

“……”

萧鹤：“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宋城不语，擒着笑看她，那表情似乎在说你猜我信不信。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两人一齐朝声音处看去，那石门果然是开了。

浓烈的味道传来，就算隔着纱巾，萧鹤也闻到那味道，犹如洪水猛兽般不讲道理直冲她的鼻子，险些给她熏昏了过去。

“白家搞这些东西也不嫌熏的慌吗！”

萧鹤愤愤道。

好歹是个医药大家，要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能不能把味道弄好一些，真的很难闻啊！

密室里倒是比外面的空间更大，四周的墙壁顶上竟还开了小小的窗，借着射进来的阳光，萧鹤看清了密室。

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密室的两边被铁栏杆围起，分成了四个空间。栏杆里的人神态各不相同，听到声音都分分朝这看来。

有的人在地上痛苦的打滚哭喊，看到萧鹤进来，朝着她所在的地方伸出手大喊救命，他的身后还有十多人同他一样嘶吼着。孩子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密室，萧鹤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要聋了一般。甚至她还看见有人依靠在墙边，额头上的鲜血已经干涸，竟是已经撞墙而亡！

空气里诡异的血腥味再次传来，萧鹤赶紧给自己喝和宋城开了个屏障阻隔这些味道。

看着面前无数只朝自己伸出来的手，萧鹤眼眸闪烁，又忽地暗淡了下去。

她看见这些人的左手手腕上，都有一圈圈红色的线。

往前走。

另一个铁杆栏里，有的没有意识到呆坐在地上，皮肤虽与常人无异，但瞳孔已经变得灰白，嘴里喃喃自语着。萧鹤不敢靠的太近，没有听清他究竟在自语些什么。

这个栅栏里的人几乎都是如此，想来刚才栅栏里的人都还没有完全变成怪物，这个栅栏里的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再往前走。

栅栏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原来是怪物们在本就狭小的栅栏里撕咬啃食，深长的爪子狠狠刺入对方皮下，伸出来时带着快快血淋淋的肉。打到栅栏上时，栅栏发出滋滋的声音，怪物像是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殴打着滚到了另一边。

地上满是被啃食殆尽肢解完毕的肢体血肉。

看到这，萧鹤只觉得胃部翻涌，转过身去干呕好几下。

宋城拍拍她的背，拧眉看着正在自相残杀的怪物：“想来最后胜出的怪物便会为他们所用，死去的怪物就作为养料。”

还剩下最后一个栅栏，萧鹤给自己施了个法，强行打起精神咽下不适。

令她吃惊的是，最后的栅栏里竟然只有一个怪物。

那怪物比起方才见到的怪物都要强壮数倍，却被固定在墙上，浑身只穿了一层破烂衣裳。双腕被三个拇指粗的锁链穿过吊起，腿脚被锁链牢牢缠住动弹不得，浑身都是伤痕，红色的线还有压制他活动的符咒。

他的脖颈被一根长长的钉子穿透钉在墙上，血液顺着钉子，流到钉子的头部，低下，落入盆中。

盆中是闪着红色光芒的，数不清的血滴子。

另一个盆子里，摆放着的是血淋淋的肢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萧鹤头皮发麻，一切都明了了。

夜晚露宿街头是人被带来白家，不知用什么办法，慢慢变成了怪物。他们方才看的那些栅栏，便是变成怪物的过程。人们会先感到痛苦，若是受不住了一头撞死倒是幸运的了。

更多的人会变成怪物，失去自我意识，然后开始自相残杀。弱小的怪物会被其他怪物吃掉，而胜利下来的怪物则就会变成最后这个怪物的食物。

他身上的符咒不仅是压制他行动的，更是保证他不被杀死的。

他的血会变成血滴子，最后流到北城百姓都身上。

还真是环环相扣，竟能想出这样恶毒又令人恶心的法子。萧鹤觉得胃里的不适不仅是因为这些怪物，更是因为白家的作为。

这些变成怪物的百姓都是因为敬他信他，才不远万里来到白家求医，谁知最后竟是沦为北城和白家的血滴子。

简直是恶毒至极！

宋城看着那怪物，神色不悦却又无可奈何，忽地他突然发现那怪物旁边还有几道痕迹。

看起来就和这个怪物一样，被吊起来然后困住双脚，钉住脖颈一样。只是那痕迹对比眼前的怪物要小上几圈，就像是个女子一般。

宋城将这想法告知萧鹤，萧鹤盯着那痕迹片刻，突然想到：“这个痕迹的身形像不像我们在城外遇到的那个怪物？”

那个怪物的身上也曾满是锁链，锁链上刻着北城白家的印迹。进了城里，也有人满城的询问那个已经变成怪物的女子行踪。

白家的所作所为北城百姓知道，那么北城城主定是也知道了，难怪难怪，这么配合着白家找人。

想来这一男一女两个怪物便是白家用来制造血滴子的，不过那女怪物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逃了出来。

“该怎么办？”

宋城问萧鹤。

其实萧鹤心里也没底，她一心只想着调查清楚怪物的事情，若真到了如何处置的时候，她也没有想清楚。暂且不知这怪物的实力，若像簸箕村的怪物一样倒还好说，若像灵剑派里的那可就麻烦了。

那怪物没有痛觉，浑身又刀枪不入坚如磐石，只能靠着将法力注入左臂才能勉强将怪物打败的话。

萧鹤看着自己的手，好家伙这得费多少法力才行啊，自己不得被抽成人干才怪。

宋城站在一旁看着歇菜的萧鹤，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出声安慰：“这些怪物与灵剑派的怕不是同一批。”

萧鹤抬头，疑惑看他。

宋城继续道：“灵剑派时，那弟子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突然变成了怪物，似乎还是专门朝你去的。这里的人变成怪物的过程要比先前那个漫长的多，也没有意识只是胡乱杀戮罢了。”

经他这一提醒，萧鹤才想起来。

是哦，而且城外那怪物并不是刀枪不入的，相反她被宋城轻轻松松的一剑给捅穿，最后消散在天地间。

不知道这些怪物是不是和那个怪物一样用刀剑就可以杀死，如果是真的那就方便许多了。

只是这些怪物都被关起来，若是强行炸开铁栏杆必定引人注意……

正想到这，突然外头一阵骚动传来，就听见许多人都声音传来，惊讶的，恐慌的。

糟了！

萧鹤刚要拉着宋城跑，迎面就和来者撞上个正着。

“什么人！”

数十名侍卫堵在门前，手持长剑对着两人。

萧鹤暗道好险。

幸好进来时与宋城脸上带了面纱，不然被看见脸可不就遭了吗？

两个人对十几个人，结果显而易见。

那群侍卫大概也是第一次见有人闯入，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吃惊。然而下一秒，他们朝着萧鹤与宋城冲来，大有一种要将两人斩于剑下的架势。

萧鹤倒是不担心自己，她会法术，面对这些个凡人绰绰有余。只是两人为了顺利混进来没有带武器，宋城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可别被他们给剁成肉泥了。

这边萧鹤刚刚将近身的几人打倒，刚要去帮宋城。就见他手上不知道是抢了谁的长剑，剑在他手上像舞女的丝带一样顺滑流畅，一瞬间的功夫，近他身想将他捅成窟窿的人都被他一剑抹了脖子。

然后那人骚包的挽了个剑花。

若是在平常，萧鹤定要给他鼓鼓掌了。可现在情况紧急，外面的声响更大了，越来越多的侍卫闯了进来。

萧鹤叫道：“不要恋战！”

随即她手上法印一转，瞬间周遭爆发出火光，一只红凤凰自她身后飞出向前冲去。侍卫不敢靠近火凤凰，倒是给两人开了路。

萧鹤一面操控着火凤凰开路，一面打倒靠近的侍卫。宋城则跟在身后，想要追上来的侍卫都被他一剑抹了脖子，手起剑落，丝毫不心慈手软。

好不容易出了屋子，外面又是一堆人堵着两人。碍于两人实力，侍卫也不敢冲动，只能一点点将包围圈缩小。

萧鹤结印的速度飞快，已经到了不用出声召唤就能施法的境界。她手上的法印结了一个又一个，侍卫警惕的看着她。宋城站在她身前，谁若是敢靠近，那把已经占满血的剑第一个就捅了谁。

忽地，平地起沙，几乎要迷了所有人的眼。

萧鹤恶劣的笑了：“各位，有缘再见。”

她脚尖划过低下的泥沙，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接着她与宋城便活生生的消失在数名侍卫的围攻之下。

侍卫只觉得这沙石来的猛烈，身上巨痒无比，又十分疼痛，仿佛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

奇术正给自己马主子费力的刷着蹄子，一边刷一边叹气，也不知道他俩现在如何了，若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去救。

就在他转头洗刷子的瞬间，原本安静的马鹏突然传来一道莫名的声响，奇术疑惑的抬头，就看见天空中突然凭空出现两个熟悉的人。

然后那两人一下子落在了草堆里，身上占满了草叶子。

奇术想笑，却还是活生生忍住了，一脸严肃：“二位这是？”

宋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看向萧鹤似乎要找她要个解释。

原本看萧鹤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还以为多少靠谱一些。不说直接传到月寻家里，好歹也要传到个正常的地方。

结果两人直接落在了马棚旁的草堆里。

一旁悠悠吃草的马也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这两人。

萧鹤自知学艺不精，干咳两声：“太久没用了，有些生疏。下次，下次一定不会了。”

宋城冷笑一声。

好歹奇术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面不改色的将两人拉了出来。大概是知道他俩是逃命出来的，奇术礼貌开口让两人回房洗漱。

方才才从那恶心的地方逃出来，又落在草堆上，身上早就弄了些不知名的脏东西。现在能去好好洗干净，萧鹤求之不得，一溜烟跑了。

宋城看着她逃跑的背影语塞，又看向奇术那张笑眯眯的脸，将剑交给了他：“有劳，把这剑处理了。”

剑柄上刻着白家两字，溅身上不知流淌了多少血，奇术全当没看见，接过剑笑：“公子放心。”

宋城点点头，也朝自己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