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百花阁

“实不相瞒，当初青云台覆灭的那晚我见到了满山脸上爬满红线的怪物。听说北城这边有这怪物的消息，便过来看看寻些线索。”

她的话模棱两可，但大致也都说不清楚了。

白慕之长期在外游玩，鲜少回北城来，听到这话也只是点点头，故而转头问银翘：“你可见过这种怪物？”

银翘面色冷然：“少爷在说什么怪物，银翘不懂。”

白慕之：“……”

萧鹤看主仆二人的互动有些想笑，这大少爷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银翘竟也能这样配合，冷着个脸说不知。

只是白慕之被北城刻意瞒着，不知倒也是真的。

她的目光落在银翘身上。

这姑娘背脊挺直，衣着劲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也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

白慕之被银翘扫了兴致，扇子扇的更卖力了。那扇子在风中划出“哗哗”的声音，就像在骂骂咧咧一般。

半晌，白慕之叹气：“没意思。”

他不再看银翘，转头对萧鹤道：“萧姑娘今日有安排吗？”

萧鹤摇头。

白慕之闻言乐了：“那正好，既然姑娘要找线索，不然我来给姑娘带路？虽说我平日很少回来，但要说哪个地方消息最流通线索最多，那小爷我还是知道的！”

“少爷！”

他刚说完，银翘突然出声，面露难色：“不可胡来。”

白慕之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银翘越是如此他越是想要同她对着干，一眼瞪她：“你方才还什么都没听到，怎么现在耳朵这么尖？”

萧鹤看明白了，他就是欺负银翘不怎么会说话，将银翘气的耳尖泛红这才满意的笑了。

“要说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还得是妃烟大美人的百花阁，只要银子到位什么线索没有？”

百花阁。

这名字萧鹤瞬间明了。

百花阁、红袖苑、潇湘楼。话本子里那些风花雪月，酒池肉林的场所可不都是这名字吗？

只是她都在话本子里看些模棱两可的画面，想到真要去那靡靡之音的地方，竟莫名有些兴奋。

宋城看她，她眸子闪着金光，腰板挺直，就等白慕之说走，便即刻就能冲出门去。

移开目光，垂下眸子遮掩住不悦，神色淡然的盯着面前的茶水。

银翘语气冷冷：“百花阁白日不接客。”

白慕之摇着扇子笑了：“小爷是谁？妃烟大美人会不卖我的面子？”

说罢，他起身，熟练的吩咐：“奇术备车！我们几人马上出发！”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奇术是白家的人了。

奇术悄咪咪朝月寻看去，见月寻没有反对的意思，应下朝外走去。

即将出门时，他又转过头问：“几位要去？”

萧鹤同白慕之是不必多说的，白慕之到哪银翘也要到哪，剩下的就看月寻和宋城了。

月寻摆手：“不去不去，那地方香味太重，熏死人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宋城身上。

他极少说话，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里，脸上带着淡漠与疏离的浅笑。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宋城抬起头，扬了扬唇，开口带着乖巧：“我去。”

萧鹤：“你去做甚？”

宋城走到她身边也不看她：“怕你乱来。”

萧鹤：“？”

马车里，白慕之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人。宋城乖乖的坐直了身子，看着外面来往的人群，一片岁月静好。反观萧鹤，约莫着方才被宋城的一些话气到了，她一人占据了大半的座位，眉梢处带着不满，就连平日里由宋城抱着的剑也自己抱着不给他碰。

好幼稚。

白慕之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扇子掩住脸上的笑意。

但是好有趣。

想起在两人进城时用的理由，白慕之忽地觉得也许那理由也不是完全错误。要是哪个女子大庭广众的说他不举，他怕是反手就把她扔到热油汤锅里去。

思及此，他道：“两位。”

两人看向他。

白慕之：“白某有一事想请教。”

萧鹤示意他继续。

白慕之轻咳一声，掩面笑道：“萧姑娘应当是青云台覆灭后下山遇见的宋公子吧？”

萧鹤：“然后呢？”

白慕之：“不知白某可否八卦一番，萧姑娘和宋公子是何关系？”

什么关系？

萧鹤愣了一瞬，转头看向宋城，后者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眼眸深沉无比像是寒潭，像是夜空。目光闪动间，流露出难得的好奇，等着她自己说下去。

想了想，萧鹤道：“没钱的逃亡女侠与有钱的流浪公子的关系？”

”……”

宋城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继续朝外看去，他就不该对这人抱有什么期待。

倒是白慕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银翘也难得的拧眉思索，似乎真的在认真的考虑萧鹤的话。

萧鹤不解：“怎么了？”

白慕之却没有回答，反而向银翘问道：“银翘儿，你为什么天天跟着我？”

银翘想也不想就答：“家主命令，要我保护好少爷。”

白慕之满意的点头：“看看，这才是正常的回答。你们二人无亲无故的，为何宋公子一直跟着你啊？”连出去找乐子都要跟着还冷起个脸，和银翘一样扫兴。

萧鹤：“灵剑派也在追他，若是我放他不管不顾，不就显得我狼心狗肺？”

白慕之：“宋公子这气质都非一般人，你二人当时闯白家的时候那么勇猛，想来一般的修仙者也是抓不住他的吧？”

回忆起宋城用起剑来毫不含糊，手起剑落间就是血液纷飞，偏偏他在之中穿着一身白衣豪发无伤。人都杀光了，衣角都还是白的如同刚刚洗过一样。

他会怕灵剑派？

可他在灵剑派里时明明过的比自己还滋润，天天早睡早起，还守着太阳看日出，哪里是被关起来等着受罪的样子。

她也看向宋城，问道：“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啊？”

凭他袋子里那钱，找块好地方买个房子绰绰有余，没准还能找个美娇娘共度余生，何必跟着自己跑来跑去打打杀杀的。

宋城看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萧鹤在他黑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紧接着她听到他温润清冷的嗓音传来。

“你害得我的屋子被烧了就打算不管我了？”

“……”

“一路上花了我那么多钱吃我的喝我的就想跑路？”

“……”

“那么大的梨花树你知道我找了多久养了多久浇了多少水施了多少肥吗？就被人一把火烧没了。”

“……”

“当初进城说我不举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

“我错了！”

萧鹤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甚至双手将宋城平日最喜爱抱着的剑高高举起递给他。就差下一秒给他跪下磕两个头感谢他这几个月来对自己的“养育”之恩了。

宋城拿过剑，抱在怀里，头十分自然的磕在上面，荣获至宝一般。

这边白慕之倒在银翘肩上笑的不能自己，下一秒就要笑岔气似的。

“要我说，这两人绝对有事。”

他附在银翘耳边小声道。

鼻尖传来一股花香时，白慕之这才笑够了，理了理皱成一团的衣服撩开帘子请各位下去。

虽说百花阁白日大门紧闭不接客，但窗口旁却站着数位丰乳半漏，绝色艳丽的女子。

那些女子头上顶着花团，佝着沟乳，朝着下面挥舞着手绢，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有人眼尖的看到白慕之，咯咯笑了：“这不是白公子吗？怎么天还没亮就来咱们这里了？”

其他人闻之，纷纷看过来笑道：“这么着急，怕不是惦记着妃烟姑娘呢！”

“哎呀，快别说了，没看到银翘姑娘的脸都黑了吗？小心呀，等会银翘姑娘给你一拳头呢。”

“咦？白公子还带了朋友来玩？”头戴黄花的女子看到一旁的萧鹤和宋城，惊讶的笑了，“白公子带来的朋友长的真是一个比一个标志，这位公子可真俊啊，好久没看到这么俊的人儿了。”

其余人看了，也附和着：“是呀是呀，可真是像神仙下凡一样呢！”

听着那些人胡乱打趣，白慕之也不恼，抬起头朝她们露出一个翩翩公子的笑来：“各位姐姐别笑话我了，这次是有正事来。可否请姐姐们开开门？”

上面的女子笑的开心极了，练练夸赞小嘴真甜。

她们回头朝里面几声，大门缓慢的开了。

萧鹤闻到一阵好闻的花香铺天盖地的涌来，像是全城的花都在这里一般，叫的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竟还有些格外的奇妙。

刚踏进去，迎面的是方才楼上戴黄花的女子，她一扭一扭的走来，胸前那波涛汹涌，一起一伏的格外惹人注目。

萧鹤看看她，在看看自己。

嗯，果然这地方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黄莺莺搭着身上的白色薄纱，纱下白嫩的肌肤清晰可见，胸前的大块大块的白皙更是引的人连连观看，就连萧鹤都忍不住偷摸着看了一遍又一遍。

黄莺莺嗲着嗓子，带着花香走来，似是抱怨似是撒娇：“白公子可是好久没来和奴家玩了，奴家都想死你了。”

白慕之摇着扇子：“莺莺姑娘哪里的话，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姑娘娇哼一声，跺着脚撒娇，波涛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涌动：“说的好听，明明是来找妃烟姐姐的，哪里还顾得上人家哟。”

楼上不少女子朝这里看来，嘻嘻笑了。萧鹤放眼望去，都是些穿着凉爽大块大块肌肤裸露在外的绝色美人。

一瞬间，萧鹤明白了为何话本子里常常写男人进了这地方就再也出不去了。她一女子看了都差点鼻血直流，可不就是天堂吗？

她抬起胳膊肘朝宋城怼了怼，宋城看她，萧鹤问：“你有没有一种进来了不想出去的冲动？”

宋城蹙眉：“什么？”

萧鹤：“就是本子里写的那些，男人进来了就回欲仙欲死的，再也不想离开了。”

宋城：“……”

宋城：“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就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萧鹤：“？”

我竹茹和师兄都没管我看本子凭什么你还用吃饭威胁我！趁着没人注意，萧鹤朝他踢了一脚。

那边也不知白慕之和黄莺莺两人说了些什么，黄莺莺开心极了，连忙道：“好好好，还是白公子会说话。妃烟姑娘现在正在后面休息呢，几位随我来吧。”

说罢，她转身又一扭一扭的朝楼上走去。

白慕之带队跟在她身后，一路上都是女子的窃窃私语，讨论最多的还是初来乍到没见过的宋城。萧鹤细细听着，无一不是夸他长得帅，貌比潘安，神仙下凡，诸如此类的话。

这么夸张吗？

萧鹤余光看他，她不太能认清楚人，准确说来她是对人的美丑并没有特别明确的认识。但宋城确实是她第一个只见过一次就能记住脸都人，就连师兄林凡她都是连续见了一周后才记下的。

当初见他时只觉得他气质特殊，容貌比一般人优秀许多，今日听这些女子这样说她才突然发现，宋城长的似乎是帅的有些不合常理了。

黄莺莺带着几人上了三楼，又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处尽头，她站在门口朝几人客客气气说道：“妃烟姑娘就在里面，几位请吧。”

白慕之向她道过谢，黄莺莺只是微笑着，然后走开了。萧鹤却注意到，银翘循着黄莺莺的背影许久，直到看不见后才收回视线。

出人意料的，门口是一处小小的庭院，院里种满了海棠花。院中是一处细碎石子围成的小块地，中间摆放着屏风，只能隐隐绰绰看到屏风后坐着一道纤细的影子。

“烟绯姑娘。”

屏风后的影子声音娇嗔，叫人听了骨头都酥麻：“我当时谁大白日的来这种地方，原来是大少爷呀。”

她笑吟吟着：“大少爷数月不见怎么突然想到来我这里了，你家那位小姑娘竟没看着你？”

那位小姑娘怕是指的银翘了。

彼时银翘的脸还是一如往常的淡然，只是淡然下面多少有些不自然，尤其被妃烟点名之后更是不悦。若不是看在白慕之的面子上，怕是要掀了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