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画地为牢
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火红的灯笼,为了避开,几人最后决定走屋顶之上。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问题,萧鹤看向宋城陷入了沉默。
她看着那人眼里浅浅的笑意,将到嘴边的话吞了进去,认命的站到他身侧嘱咐着:“等会放轻松,不要太紧张,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宋城接触到她无奈的视线,抱着剑乖巧的点头。
月寻在一旁见了,干脆挤到两人之间斜眼朝宋城笑:“男女授受不亲,不如我来带你。保证不会让你掉下去。”
他特意将掉下去三个字咬的极重。
宋城眼里的笑意在月寻将他与萧鹤阻隔之时瞬间消失,破位不耐的转开视线,一眼都不想瞥他似的。
宋城不带感情的开口:“不了,我害怕。”
月寻笑:“放心,我带人很稳。”
萧鹤站在月寻身后,只能看见他小辫子安静的落在后颈,毛茸茸的竟有些像极了小狗的尾巴。
她突然发觉原来这人竟是人前人后两面。
在她面前乖巧的连声音都不敢大声说,而自己背过身去后他能笑眯眯的威胁他人,就像撒娇的猫咪朝讨厌的人露出爪子扑了过去。
萧鹤将月寻轻推开:“好意心领了,只是现在赶时间,我带着他就好。”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将自己隐成透明人的银翘瞧了半天,欲言又止好一会,最终还是低低开口。
“几位,该走了。”
以银翘对白慕之的了解,他既然大晚上的跑了出去,绝不会乖乖的呆在北城内等着被找到。曾经的大少爷也好几次逃出白家,最后均是在北城外的林中被找到。
银翘想了想,决定带几人从屋顶上翻出城墙。也许是以前被白慕之带着爬城墙,银翘对城墙的结构竟意外的了解。
众人跟着她身后,利用建筑躲过灯笼,顺利爬上城墙。
萧鹤拦着宋城的腰,宋城将手搭在她肩上。好在萧鹤捻了个诀带着他在屋顶之间穿梭,宋城只是微喘着气,身上许些出汗。
月寻横了他一眼,不加掩饰的嘲笑出声。
宋城瞥他一眼,干脆顺着他的嘲笑声散了些力气,大半个身子都倒在了萧鹤身上。
月寻:“……”
笑不出来。
银翘找到一处好下的地,萧鹤护住宋城朝下跳去。宋城怕她真被自己压着,在月寻收回视线的一瞬还是将身子直了起来。
萧鹤无语的看他,那眼神再明显不过。
你好幼稚。
宋城笑而不语。
出了城,极目眺望是一片黑暗,分不清方向。今夜连月色也没有,月亮躲在厚重的云层后面,弥漫着窒息的感觉。
萧鹤正要打个响指呼出火焰照明,便见月寻从怀里掏出个夜明珠。萧鹤曾在青云台的藏宝阁里见过夜明珠,只是这么亮的她到时第一次见。
这夜明珠不过巴掌大小,却将几人的脸都清清楚楚的照亮。
萧鹤惊讶,却还是收敛了些问道:“你这夜明珠怎么这么亮?”
月寻抬起胸脯颇为得意:“我这可是黑海最深处的那颗,自然与其他的不太一样。”
接着夜明珠的光,银翘四处打量着周围,直到看到一条熟悉的路,她眸色一深。
银翘道:“来不及了,我们分开行动,我先去那方看看。”
说罢,她也不等众人回答,就朝那处漆黑的地跑去。
月寻看了那处黑暗,解释着:“几年前白慕之被贼人绑走,走的就是那条路。”
原来如此。
萧鹤了然,看着姑娘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有些担心:“她就这么过去没事吗?”
月寻笑:“姐姐不必担心她。”
他笑时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可爱极了。
“她是白家养的死士,本事可比你们想的大的多。”
银翘虽然日日跟在白慕之身后,但她从出生记事起就是白家为了保护白慕之而养死士,训练了许多年这才被送到白慕之身边。
只是跟在大少爷身边太久了,不免被他带偏了些。
萧鹤问:“我们去哪?”
银翘一走,她顿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脑子一热跟着跑了出来,谁知银翘竟半路跑了。
月寻这边正要开口,却见银翘跑过去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声音不大,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却格外骇人。
心头一紧,萧鹤正担心银翘安危,正要赶过去,便听见传音而来。
“我没事,那边有少爷留下的记号,我去看看。”
说罢,她急忙朝爆炸那方去了,一丝声响也不多留。
萧鹤着实没想到这姑娘能这么疯,看到那方爆炸了却还要一意孤行的跑去。
月寻安慰:“刚才那爆炸不过看着威力大,姐姐别担心。”
萧鹤并不担心以银翘的实力会遇到什么伤害,只是那爆炸明显是为了将她引走,也不知道这一去究竟如何。
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下一秒,萧鹤突然闻到一股恶臭,那恶臭直冲鼻子,臭的她差点晕了过去。还好宋城及时拉住了她,三人背对背围成一个圈,这才将面前的景色看清。
大风起,拂去厚重的云层,月亮渐渐冒了出来,借着月光萧鹤终于看清了四周。
怪物。
数不清的怪物将他们团团围住。
惨白的眼睛盯着三人,一瘸一拐的朝他们走来,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仔细一看竟是舌头都被人拔了。
这之中竟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宋城随意扫了一眼道:“白家的那群怪物。”
萧鹤这才认出,这些可不就是被关在白家那屋子里的怪物们吗。
好在怪物们此时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想法,只是呆滞的拖着步子朝三人走来。
萧鹤本该早早出手将这些怪物杀掉,只是看着其中被绊倒的几岁的小孩,心下一软不知该不该出手。
他们不是怪物。
他们只是来北城看病的可怜人。
这时月寻开口:“不对劲。”
他怀顾四周:“以往这外面都排满了人,今日却一个人也不见。银翘姑娘前脚刚刚被引开,后脚这群怪物就围了上来。”
说明早已有人将外面的百姓赶走,他的目标就是萧鹤等人。
来不及细想,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落在不远处的树上,哗啦啦锁链碰撞的声音传来,萧鹤看去,这一看就愣住了。
树上那男人浑身布满了伤疤,喉咙被捅破,可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双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被围攻的三人。
然后他忽然跳下,锁链的声音由远及近。
怪物暴起,没有声音的怒吼掺着锁链碰撞的声音朝他们袭来。
男人直直朝萧鹤跑去,他来势汹汹,萧鹤也做好了有一场硬仗要打的准备。
两人刚碰在一起,男人嘶吼着伸出尖锐的指甲,萧鹤捻着诀将他制住,眸色一变。
咦?
萧鹤心里有些疑惑,这人似乎并没有真的想对她如何。
他虽看起来来势凶猛,却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只是堪堪与没有发力的萧鹤势均力敌的程度。
月寻与宋城对付着怪物群,那些怪物争前恐后的向他们涌去,却也只是把他们控制在圈内,没有真的伤害他们。
这些人似乎只是将他们拦在这里,并没有真的打算将他们怎么怎么样。
萧鹤抬头看着男人明朗的双眼,与那群怪物不同,他有理智会思考。
正想着,又是一阵恶臭袭来,萧鹤定眼一看,原来是男人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身上的伤疤。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皮肤留下,落在地上,变成了血滴子。
萧鹤闻到这味道眉头皱起,赶紧将男人打开离得远远的,回到两人身边,捻个风诀将恶臭吹散,这才好受一点。
男人穿过怪物群,与他们面对面站着。
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滴下,血滴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男人的眸子在宋城与月寻身上扫过,最后缓缓看向了宋城手中的那把剑。
喉结滚动,他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声音沙哑:“三娘便是死在这把剑下的?”
宋城眼也不眨,言简意赅:“是。”
他声音刚落,铁链的声音忽地传来,男子迅速朝他跑来。
萧鹤一惊,连忙当在宋城面前。
哪想宋城像是预测到萧鹤动作一样,将萧鹤拉到身后去,拔剑将男人挡住。
铁链同银剑撞在一起的声音格外刺耳,大风起,衣袂纷飞。
萧鹤被他护在身后,并没有受到影响。
抬头便是宋城白衣黑发高大的背影,长发被风吹起,乱了她的眼,萧鹤竟隐约闻到阵阵梨香。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宋城那个梨花满天飞的小院子里。
男人退后一步,再看向宋城时带了些赞赏之色:“倒还有些本事,三娘死在你的剑下倒也不冤。”
宋城礼貌点回道:“过奖。”
顿了顿,他又补充:“不是我的。”
男子点头:“你们当时是在何处杀死三娘的?”
宋城:“城外不远的一处山洞内。”
男子:“她死的可痛苦?”
宋城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大概还是不太确定,又转头看向萧鹤。
萧鹤回想起那时楚三娘最后的暴起,她嘴里一直嘶吼着的两个字。
“她被一箭穿心,很痛苦,嘴里一直念着飞升。”
月寻站在旁,听见最后两个字时身子微僵,面色奇怪的看向萧鹤。
男子听后,倒是叹出口气,大笑起来:“一箭穿心,好。至少她最后走的还算体面。”
笑完,他又道:“尸体可还在?我想去看看。”
萧鹤摇头:“被我一把火烧了。”
男子一愣,随即又笑:“烧了好,烧了好。也算是归于天地了。”
“我叫陈文元。”
听到这名字,月寻想起来了:“当初与楚三娘一同进白府的她的爱人?”
陈文元笑:“难为月公子还记得我。”
“当初少爷出生时,我随三娘一同入白府,贴身服侍少爷。十二年前月公子来白府时,我还见过公子几面,没想到月公子还能记得我。”
月寻倒不是真的记得他,只是对楚三娘印象极深,连带着对他也有些印象。
月寻:“你同楚三娘一起被白府做成了怪物?”
陈文元挠挠头,方才还凶猛无比的怪物此时看起来却有些憨厚,身上的鲜血已经止住,只是那些伤疤却依然骇人。
陈文元道:“十二年前,家主发现了这个法子,心里虽然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却还是将我二人做成怪物。没想到当初的办法并没有完善,我和三娘虽然成了怪物,但偶尔也能恢复意识,血滴子也只有靠我二人的血才能制成,我们也就活到了现在。”
他感激的看向宋城:“多些这位公子替三娘解脱,陈某感激不尽。”
宋城拿着剑没有说话,默默的又将剑擦了一遍。
萧鹤问道:“你们二人都是白慕之亲近的人,为何偏偏要把你们做成怪物,就不怕白慕之发现?”
陈文元笑笑没有回答,倒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回答了她的问题。
“因为他们是除爹娘银翘外同我最亲近的人,我的身体才不会排斥他们的血。”
怪物群慢慢朝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来人将墨发高高扎起,身穿金线勾边价值不菲的长袍,腰间别着个剔透的玉笛。明明是夜晚,却悠哉悠哉的摇着扇子走来,一双好看的眼睛含笑看过来。
正是白慕之。
白慕之在此,陈文元在此,怪物也在此。
不必多说什么,几人已经明了。
萧鹤心里感叹,果然,白府唯一的公子哥怎么可能真的是个不问世事一心玩乐的大少爷。
明明是个披着兔子毛的大黑狼才对。
白慕之走到陈文元身旁,陈文元向他行李道:“大少爷。”
萧鹤道:“刚才是你将银翘引开的吧?”
虽然这话这样问,但答案如何都心知肚明。
白慕之也敞开了,笑道:“银翘一直以为我是个只会游山玩水傻乎乎的少爷,只能拜托各位帮我保管一下这个秘密了。”
银翘同他一起长大,嘴上虽说着银翘不懂感情像块木头,但心里对银翘道感情究竟如何,只有他心里自己知道。
这傻姑娘估计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不想被困在白府,偷摸着溜出来玩。
萧鹤道:“大少爷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将我们引出来究竟想做什么?”
白慕之摇扇的动作停了,他站在月光下,明明身旁站满了怪物,却显得格外孤独。
“自然是,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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