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为了你

萧鹤呆愣的看着面前这个不过她大腿高的孩子。

她扎着两个小丸子，一张稚嫩的脸带着婴儿肥，脸色焦急，怀里抱着只奄奄一息的白猫正朝木屋跑去。

这是她。

或者说，这张脸是她。

这张脸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若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这个女孩长相更加精致。比起幼时整天和村子孩子跑来跑去的萧鹤，这个女孩眉眼之间更加可爱，像极了木雕娃娃一般。

“吱呀。”

门开了，里面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一脸不耐，没好气的道：“又怎么了？”

女孩眼里盛满泪花，一瞬间穿过萧鹤身体，快速跑到萧与身前，将那只看起来差不多快死的白猫递给他。

“它要死了，你快救它！”

萧与低头看看猫，又抬头看她，一时之间额头青筋凸起，又无奈又愤怒道：“萧鹤！你怎么又随随便便捡些奇怪的东西回来！”

萧鹤：“……”

原来这女孩也叫萧鹤。

虽然知道萧与说的并不是她而是小女孩萧鹤，但听到他暴怒的叫出自己的名字，萧鹤竟莫名有点怯了，就好像这个只到他腰间高的男孩此时正叉腰骂她一样。

小萧鹤闻言，立刻急了，眼泪控制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也朝他吼道：“你凶什么凶！什么叫又捡些奇怪的东西回来！它都要死了！”

萧与闻之，嗤笑一声，侧过身去指向屋里：“两年前捡回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还没醒，又捡回一只半死不活的猫，你捡东西上瘾了是吗？”

萧鹤与小萧鹤同时朝屋里看去。

小萧鹤见了，眼泪更是没忍住，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萧鹤看去又愣了。

宋城正站在屋内，转过头来正好与萧鹤的视线对上，他也愣了。

而他身前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他似乎是在做噩梦，昏迷中眉头紧锁，任凭小萧鹤和萧与多大的声音都没把他吵醒。空气里弥漫着汤药的味道，床头还放着盛满汤药的碗，想来方才萧与是在喂他汤药喝了。

只是这昏迷不醒的男孩五官端正，就算皱着眉也掩盖不了他的漂亮。

对的，就是漂亮。

萧鹤看看男孩，又看看宋城，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打转。

这可不就是缩小版的宋城吗！

两人目光来回之间，萧与已经被小萧鹤哭的不耐烦，烦躁的抓抓头发将她怀里的猫抱了过来。

小萧鹤立马止住不哭了。

萧与瞪她：“你去给他把药喂了，我看这猫能不能救活。”

说完他也不看小萧鹤转身进了另一个屋子。

小萧鹤又立马呜呜哭了起来：“哥哥你真好呜呜呜！”

萧鹤：“……”

她也跟着小萧鹤进屋，走在宋城身边问：“这是什么情况？”

她不过是伸出手滴了两滴血，回过神来已经不见宋城踪影，没想到两人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宋城沉思片刻道：“大概是万物复苏之地过去的记忆。”

有些充满灵气的地方会将曾经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通过特殊手段即可回顾过去的事情。没想到两人只是想破个阵法，竟然能将过去的大门打来。

萧鹤却觉得怎么看怎么邪乎，和她长的几乎一样又同名同姓的女孩，和宋城长的几乎一样半死不活的男孩，若这男孩也叫宋城就好玩了。

小萧鹤利落的将手上的血渍擦干净，又哒哒哒的跑到男孩身边，端起那碗闻着发苦的汤药。

小萧鹤道：“宋城，张嘴吃药啦！”

萧鹤：“……”

居然真的叫宋城。

床上的小宋城虽然昏迷着，却意外的听话。竟然真的乖乖张开了嘴，任凭小萧鹤将苦药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

萧鹤默了。

眼神飘向宋城，就见他也是眉头微皱的看着这一幕，大概也是被震惊到了。

萧鹤暗戳戳的用胳膊肘怼他：“不是说是过去的记忆吗，这两个和我们长的这么像名字有一样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还偏偏这么巧，这里的小萧鹤捡到了小宋城，而几个月前宋城又捡到了萧鹤。

宋城也没底，只能悠悠转过头看她，两双眸子对视，萧鹤能看见宋城眼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宋城道：“大概我们前世有缘吧。”

等到外头月亮的光透过窗子撒进屋子里，撒在小宋城脸上，萧与这才抱着被他包扎好的猫咪走了进来。

看到小萧鹤打着光脚满屋子跑时，他又开始吼了：“萧鹤！把鞋穿上！”

小萧鹤瘪瘪嘴，乖乖照做。

穿好鞋她又跑到萧与面前，一口一个哥哥甜甜的叫着。

萧与被她叫的烦了，直接把白猫塞进她怀里：“抱好你的猫，下次别再捡些要死不活的东西回来了！”

说完，他走到小宋城窗前查看状况。

宋城问萧鹤：“你有兄长吗？”

萧鹤摇头：“没有。”

但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兄长似乎也还不错。

萧与虽然话里话外都是对小萧鹤的嫌弃和不满，却还是依着她去治好了小猫和小宋城，还凶巴巴的让她把鞋穿好。

看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怕是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

嘴上虽然凶得很，但也能看出他其实很宝贝这个妹妹，甚至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

萧与检查完小宋城，确保他的身子没有其他问题，这才松口气下来。

然后他看到一双小手碰着杯子乖乖的站在他面前。

萧与接过杯子，终于绽开一抹笑来：“现在知道来讨好我了？刚才不是还凶巴巴的叫我名字？”

小萧鹤将猫放在床尾，一把抱住萧与的手臂柔声撒娇：“哎呀，人家刚才只是着急嘛！你是我的好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萧与哼了一声，却明显十分受用。

他看了看那只猫，又问道：“你从哪里捡来的猫？”

小萧鹤道：“就在前面那个枯树林里。我当时在那边玩，突然发现有一团雪在动，我还以为是兔子呢，没想到是一只小猫。我看它腿受了伤跑不了，趴在那里动不了感觉要死掉了，这才把它抱了回来。”

萧与放下杯子扶额：“萧鹤，你再多捡点东西回来以后这屋子都睡不下我们两个了。被白婆发现了有你好看的。”

小萧鹤在他怀里蹭了蹭笑道：“我才不怕她呢！这不是有哥哥你吗？白婆罚我哥哥肯定会替我求情的。”

萧与揉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两个小丸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可爱极了。

“你啊。”

萧与叹气，大概是做哥哥的缘故，他明显有着和年纪不相仿的成熟。

“这里十里开外都没有人家，这只猫儿能跑到这里来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坏运。”

小萧鹤猛地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泪眼汪汪的看他：“哥，不能让它自己出去，它会冻死的！”

萧与道：“急什么，我又没说赶它走。”

小萧鹤大喜，又是一把将萧与抱住，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含糊不清的道：“哥你真好。”

萧与无奈笑道：“行了，给它取个名字吧，不能一直叫猫吧。”

萧鹤道：“我当时是借着月亮才寻到它的，那不如就叫月寻吧！月寻月寻，阿寻！多好听啊！”

萧与笑：“好，就叫月寻。”

床上的猫儿似乎知道在叫它，抬起眼皮轻轻喵了一声。

这边兄妹之间抱抱揉揉感情甚好，另一个萧鹤听到月寻的名字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幸好宋城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这才站好了。

“这只猫儿叫月寻。”

萧鹤皱眉，又想起月寻曾说过的话来。

“我长大的地方还要再往北边去，是一个终年白雪皑皑，遍地不见花草的地方。”

“我并不是在护着你，我只是想护着姐姐。你和姐姐是一起的，所以我顺手罢了。”

“姐姐曾于我有救命之恩。”

宋城道：“不如大胆假设一下，这个月寻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月寻。”

萧鹤道：“若真是如此，那月寻大概是一只猫妖了。”

萧鹤又问：“这里的记忆最多能追溯多久？”

宋城道：“不确定。一般来说记忆也许是这个地方最有意义的，也许刚好这些年里这里的灵力最强所以就被记录下来的。灵力够强，就算是过了千年也依然可以被记录。”

他话落，眼前的空间突然扭曲起来，周遭像是被一个大碗扣上，黑漆漆的一片。脚下的路却突然亮起白光，向着远处延伸去。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朝前走去。

萧鹤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里呈现出的是你，我甚至是月寻我们三个人的前世？”

宋城摇头：“不像，妖死后就直接消散于天地间，没有转世轮回。要么那只猫妖真的是月寻，要么就是同名同姓的一只猫儿罢了，和月寻没有半毛钱关系。”

萧鹤哦了一声，没有搭话了。

这条路特别漫长，似乎要将她的余生走尽一般。

身旁宋城的身上传来淡淡的梨花香，竟将她逐渐暴躁的情绪慢慢安抚下去。

她将脑子里同宋城月寻有关的事情全都想了一边，却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宋城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她。

“宋城。”

萧鹤开口：“你是什么人？”

宋城虽不解却依然笑道：“我是靠卖风筝为生，而后随你四处逃命的宋城。”

萧鹤却摇头，长长的睫毛遮盖住她的眼睛，宋城从上看下，看不清她的神情。

“你以前御过剑？”

“普通人会御剑？”

“出剑倒是挺利落的。”

“还行，以前杀过鸡。”

从前的一幕幕自脑海里不断闪过，萧鹤这才突然意识到她竟行为认真的问过宋城这个问题。

萧鹤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再一次开口：“你是什么人？”

宋城是什么人？

萧鹤曾经一直以为他只是个饱读经书，会些剑法的普通人罢了。

但宋城却从未承认过他是个普通人。

他在面对灵剑派时从容不迫，遇到怪物时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能看着白慕之烧掉一座城然后陪着她继续上路，能轻易破开结界进入万物复苏之地。

他对所有事情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对所有事情都表现出漠不关心，偶尔萧鹤表现出兴趣他就陪着萧鹤，他自己却从未主动提出过什么来。

宋城为什么对萧鹤这么好？

这是萧鹤一直不明白的问题。

他能毫无缘由的救下奄奄一息的她，陪她到灵剑派，到北城，到万物复苏之地，甚至以后陪她到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萧鹤开口，他能掏出所有银子给萧鹤，却从不问她要一点东西。

就好像他天生就是为萧鹤而来一样。

“你是什么人？”

萧鹤看着他，第三次开口。

宋城也知道这一次没法糊弄过去了，看着萧鹤执拗的想要问出一个答案来，他叹口气。

正要开口，原本平坦的道路却突然传来轰鸣声。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萧鹤脚下的土地倏的破裂开来，直接将萧鹤吞噬进去。

萧鹤大惊，想要捏个决飞起来却发现自己体内的法力似乎被什么给压制住似的没法使用。

萧鹤啧了一声，四处张望想要找个支撑点时，却发现两边的墙壁竟然向中间聚来！

竟然是土地开裂将她吞下后又开始重新合上了。

萧鹤心里一惊，无声大喊：这都是什么事啊！

也不知道这下面到底有多深，可若是这样下去，不等她掉下去摔死也要被两边的墙壁给挤死。

正当萧鹤不知所谓时，却忽然看见远处落下一道人影，定眼一看，竟然是宋城！

与萧鹤被迫掉下来不同，宋城一看见萧鹤掉下，立刻也跟着她跳了下去。

眼看着萧鹤离他越来越近，宋城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是将她抓住了。

随即一个转身，宋城垫在萧鹤身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宋城！”

萧鹤惊呼，却被他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宋城贴着她的耳朵私语：“嗯，我在。”

萧鹤咬咬牙：”你真是！”

眼眶有些泛红，鼻息间全是宋城身上那股淡淡的花香，萧鹤哽咽着开口：“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是为了我……”

她话还没说完，却被宋城打断。

宋城轻笑一声，凑在她耳边。

明明是危急万分的时刻，他却能笑着说出话来：“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