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哥哥（3）

萧鹤站在门边，看着萧与身上的白婆极力扭动，像是发情的野兽一般癫狂。

萧与在她身下躺着，冷漠的看着屋顶的房梁，眸子里不带一时情绪。仿佛此时云翻雨覆的白婆身下不是他。

半个时辰刚到，萧与一把将身上的白婆推开，前一秒还在快活上天堂的白婆被他差点推下床去也不恼，反而是满脸褶子带笑的看着萧与落荒的背影。

萧与将药瓶牢牢握在手中，衣服都顾不得穿好便逃似的出了门。他逃回自己的屋子去，差点被门槛绊倒，萧鹤看见他连水都顾不得烧好，就着冰冷刺骨的水就将身子从上到下淋了个遍。

萧鹤站在屋内，听着浴房内哗啦啦的水声，还有萧与低低的喘息。他低吼着不断将身上擦了一遍又一遍，就像被什么脏东西污了身子。

她不是不知道双修。

只是向来只听说双修之人都是情投意合，你情我愿。

而萧与虽然也是你情我愿，却只是你情我愿的买卖罢了。

加之方才萧与那熟练的话语和动作，萧鹤多少能猜到些。想来萧与为了前世萧鹤，没少来找白婆做这种买卖。

这种出卖自己的买卖。

萧与只是前世萧鹤的哥哥，同她并没有关系，只是想到这样一个意气风发，喜欢捉弄妹妹的人，为了妹妹竟能做到这一步。

萧鹤垂眸。

她不明白，为什么萧与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仿佛是为了解答她的疑惑，面前的景象又开始扭曲起来，天旋地转间，萧与的低吼声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孩子的尖叫和哭泣，还有男人放肆的笑。

是一个连月亮都没有的夜晚，身旁是漫山遍野的尸体，大火舔舐着尸体向着孩子们奔去。孩子们哭着跑着，身后的男人笑着慢悠悠的走在他们的身后，一把小刀在他手上舞动着，男子手一挥，小刀飞出去直直插在跑在最后的孩子头上，穿透过去。

男子大笑：“跑啊！跑快点！哈哈哈哈！”

无数的孩子从萧鹤身旁跑过，萧鹤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这一幕幕来的措不及防，孩子们的哭声簇在她的耳边，让她分不清状况。

她并不明白为何给她看这个环境，正想着往哪走时，熟悉却稚嫩的声音急匆匆的传来。

“萧鹤！快跑！”

萧鹤循着声音看去，不过七八岁大的萧与拉着身后的小姑娘，小姑娘好几次跑不动时都被他强行一把拽走。

小萧鹤脸上淌着泪，断断续续的哭着：“哥哥，我……我跑不动了。”

“跑！”

小小的萧与双眼泛红的看着她，吼道：“不想死就跑！快跑，不要比其他人慢！”

小萧鹤哭着，被萧与牵着手强行拽着跑了。

两个孩子不知跑了多久，从黑夜跑到白天再跑到黑夜，大火消失了，成片的尸体消失了，大笑的男子消失了。

两个孩子仍然不敢停下。

直到累的跑不动时，他们才依偎在街角边哭边休息，小萧鹤蜷缩在萧与怀中，萧与眼里泛着红血丝，像只保护孩子的母老虎一般，凶神恶煞的看着每一个路过朝他们投来疑惑目光的人。

早上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肉包子的香味散布在街道的每个角落。小萧鹤悠悠醒来，拉着萧与的袖子轻声细语道：“哥哥，我饿。”

她没看萧与的眼睛，也不敢去看萧与的眼睛，怕给他找麻烦。

萧鹤却知道，这两个孩子没日没夜的跑，饿了就找草根果子吃，渴了就找河水喝，萧与甚至为了一根带肉的骨头，在比他还大的恶犬的碗里夺食。

他天天都在逃跑的路上，竟能比恶犬跑得更快。

萧与将小萧鹤安置在隐蔽没有人的角落，嘱咐她不要出来，乖乖等待。

然后摸了摸妹妹的头，向着肉包子香味最香的摊位走去。

摊位老板正在忙着装包子，余光忽地看见两只脏兮兮的小手从边上探上来，偷偷摸摸的抓了两个包子就跑。

“有贼啊！”

这一声，惊动了整条街的人。

都是做生意的，对偷拿东西的贼恨之入骨，纵使萧与再能跑，也被街上四面八方而来的人抓了个正着。

“哼，竟然偷我家的包子！”

摊位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人，看见萧与被抓住更是恨得牙痒痒。

不多时，萧与被几人按在地上，摊位老板拿来擀面杖，在手心重重拍了拍。

“让你偷我包子！”

“砰！”

“让你偷我包子！”

“砰！”

摊老板力气极大，萧与长期营养不良，擀面杖比萧与的大腿都粗。擀面杖一下一下的砸在他的背后，光是第一下就让萧与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背后的骨头都被打断了似的。

可他弓着身子，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呜咽。

等到摊老板打累了，这才气喘吁吁的又朝萧与踹了一脚，对着他啐了一口口水，直道：“晦气！”

萧与被那一脚踹开几米远，一口血吐了出来，可身边做生意的都恨做贼的，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萧与知道老板放过自己，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藏小萧鹤的地方跑去。

天上的太阳升的低低的，又变得高高的，又变得低低的，小萧鹤这才看到萧与的身影。

他身子单薄，身上的衣服短了好一截，连鞋子都是一只脚各一个样式。

小萧鹤穿着得体的衣服和干净的鞋，看见萧与时惊喜的笑出了声，朝他扑了过去。

“哥哥！”

小萧鹤抱着萧与，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萧与默默她的头，从怀里拿出两个有些破损却还能吃的肉包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朝着天边走去，看着天地相接的那一线颜色千变万化，身边拿着糖葫芦的孩子牵着爹娘的手，甜腻腻的撒着娇。

“哥哥，我们去哪？”

小萧鹤拉着萧与问道。

两人依旧在逃跑的路上，只是这一次抓他们的人他们看不见，他们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萧与看着天上的云，那团云在夕阳的光辉下，庄严的像一座华美的宫殿。

他笑道：“我们去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小萧鹤问：“那里会有肉包子吗？”

萧与道：“有，有数不尽的肉包子。”

小萧鹤问：“那里有暖和的衣服吗？”

萧与道：“有，不仅暖和而且好看，都是你的。”

小萧鹤问：“到了那里，我们还要逃来逃去吗？”

萧与眼眶红了，眼泪流了下来，有些哽咽，却坚定的道：“不会了，不会再有人追我们了。我们可以安心睡觉了。”

两人走着走着，莫名进入了白婆的领地。此时正值冬季，寒冬来袭，大雪纷飞，流感也随着雪花散布在人间。

萧与跪在白婆面前，额头一下一下的磕在还未铺起雪的地上。

“求求你救救她！”

不知道额头磕了多少次，鲜红的血液流出，流进地里。

白婆居高临下，贪婪的看着面前磕头的孩子。

纯阳之体。

她舔着嘴唇，露出笑：“我可以救她，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好！”

萧与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

白婆只有一间屋子，萧与主动去找白婆，希望妹妹能到屋子里睡觉，他可以在外面找个遮风的地方休息。

白婆笑着答应，然后温柔的牵着小萧鹤的手，在她不解的目光里将她拉进房间。

萧与的动作很快，不出两月，新的屋子便修好了。

修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小萧鹤从白婆的房子里接出来。

白婆对他说：“我的屋子里突然少了一个人，你是不是该赔给我？”

夜里，小萧鹤睡在哥哥给他亲手修好的房子里沉沉的睡去，从她记事起，这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甜甜入梦的夜晚。

而一间房里，萧与面对一丝不挂的白婆，向来沉着冷静的小脸出现了裂痕。

“你现在什么都不懂。”

白婆一把把他圈在怀里，桀桀笑了：“没关系，我会教你。”

那双如枯枝般干裂的手划过他的脸，拉开他的腰带，扯开他的衣服，脱下他的衣服。

然后他被迫服从白婆的命令，做出一系列不耻的动作和事情。

不耻到令他想马上死在这里。

可一想到妹妹正在一旁安心睡觉，萧与将恶心强忍下去，努力迎合着白婆逗她开心。

萧与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可他足够听话。这就够了。

白婆十分高兴，两人直到太阳升起才停下。

白婆亲了亲他的身子，对他道：“走吧。”

萧与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房间，回到屋子，小萧鹤还没醒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萧与本想伸手抱她，可手伸到一半又止住了，他冲进浴房，哗啦啦的水声把小萧鹤吵醒。

小萧鹤光着脚下床，在浴房门口问道：“哥哥，是你吗？”

门里传来萧与的声音。

小萧鹤又问：“哥哥你怎么现在洗漱呀？烧水了吗，冷水洗澡会感冒的，要不要我……”

“萧鹤。”

萧与强硬的打断她的话。

小萧鹤不解：“怎么了哥哥？”

萧与逼着自己笑出声：“我想出旁边树林里的果子，你可以帮我摘几个吗？”

小萧鹤应下，一蹦一跳的出了门。

萧与从墙边滑落，抱着膝盖痛哭。

萧鹤在一旁看着萧与瘦弱的肩膀颤动，他的哭声隐忍，似乎是怕小萧鹤突然回来被她听到似的。

萧鹤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是前世萧鹤的哥哥，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关系。

可她看到两人相伴的日子。

萧与拉着小萧鹤奋力逃跑，不让她落在最后的日子。

萧与轻声哄着她入睡，自己却满眼血丝警惕的看着周围来往人群不让自己睡觉的日子。

萧与为了包子被众人拳打脚踢，将保护好的包子分了最大的一半给她的日子。

那些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若不是为了保护小萧鹤，凭萧与的本事早该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他却为了妹妹，自愿沦为白婆的玩宠，身子脏到想要把全身的皮肉都割下，只能躲在浴房偷偷哭不让小萧鹤发现。

萧鹤蹲在他身边，看着他。

“对不起。”

萧与低低的道，似在痛苦的自言自语：“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保护不了你。都怪我，萧鹤。”

“原谅我。”

说完，他终于不再忍耐，哭出了声。

萧鹤上前抱住了他。

明明只是幻境，可此刻她却真真切切的将萧与抱紧怀里，她能感受到怀里小小的哥哥浑身冰凉，被她抱住时身子一瞬间的僵硬。

萧鹤轻声道：“谢谢你。”

萧与抬起头，隔着千百年的距离，两人对视。

萧鹤继续道：“你是个很好的哥哥，谢谢你。你也不用说对不起，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萧与双眸颤动的看着她，一张嘴微微张开什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但身上冰冷的温度逐渐被萧鹤温暖，一阵暖意向全身袭来。

萧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面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哥哥为了萧鹤付出了太多，可萧鹤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连谢谢也没能同他说，这对萧与不公平。

也许萧与心里并没这样想，可她作为萧鹤，作为转世的萧鹤，她心里只余下一片苦涩。

若这不是前世的幻境该多好，这样她就能带着他逃出这个地狱，带他去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那里有吃不完的肉包子和穿不完的漂亮衣服。

萧与愣愣看着她，好半天才说出一个字：“你……”

萧鹤笑：“我是萧鹤，或者你可以叫我转世的萧鹤。”

可她话刚落，空间又扭曲起来，一股巨大的力将两人分开，萧鹤紧紧抱着萧与，最后还是被强行分开。

“不要走！”

萧与拉着她的手，近乎乞求的看着她：“你是萧鹤？你是我妹妹吗！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过的很好，你还活着吗！”

萧鹤看着他面色的焦急，温柔的对他笑了：“我过的很好，和你生活在一起很开心，以后我们会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

话到最后，两人被分开落入不同的漩涡中，萧鹤朝着萧与说：“谢谢你。”

话落时她已经掉入另一个时空，落在雪地中，她不知道萧与有没有听见刚才的话，也不知道为何萧与能够看见她。

四周还是熟悉的雪景，萧鹤起身拍掉身上的雪，向着熟悉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