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哥哥（6）

在捡到月寻几年后，几人才知道原来月寻是只公猫。

对此月寻无辜的眨眼：“你们又没有问过我。”

小宋城面无表情的道：“问了你之前也没法说。”

月寻道：“对哦！”

短暂的一聚散后，月寻十分自然的跳上小萧鹤的怀抱，跟着她回屋子睡觉。

萧与瞥了一眼，皱着眉掐着它后颈将它从小萧鹤怀里拎出来，顺手丢给小宋城。

“喵！”

月寻泪眼汪汪委屈极了。

萧与冷笑一声：“公猫还想和我妹妹睡一起？”

月寻道：“可是我之前就是和姐姐睡一起的。”

“……”萧与盯着它的眼睛，眼神凶恶盯得月寻寒毛直束，他咬牙切齿道：“那我就辛苦一下，把你眼睛挖出来吧。”

“哥哥我错了！”

月寻抱着小宋城手臂，将头埋进他臂膀间，认怂的速度倒是和它的小主人一样快。

萧与冷哼，进了屋子。

小萧鹤朝一人一猫挥挥手，嘱咐了一声早点休息，也进了屋子。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雪原瞬间又寂静下来，方才的热闹仿佛只是错觉一般，周围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小宋城没有回屋子睡觉，爬到了屋子上躺着看星星。

月寻圈成一团窝在他身旁问他：“这么晚不睡你还有兴致上来看星星？”

小宋城看着头上数不清的星星，目光似乎又穿过那么星光看向了其他东西，他指着天上问月寻：“你能看到什么东西吗？”

月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尾巴一摇一摆的，等到眼睛看的酸了也不明白他的意思：“满天的星星啊，不然还能有什么？”

小宋城道：“仙界。”

月寻：“仙界？”

它又抬起头努力朝天上看去，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夜，似乎能将它整个吞噬。

月寻摇头：“我还是看不到。”

小宋城轻笑：“我现在也看不到。”

“……”

月寻无语的看他，在他身边绕了几圈好奇的打量着他，良久它说：“宋城，我怎么感觉你不是人呢？”

小宋城看也不看它：“你也不是人。”

月寻仰起头，柔软的颈毛露出来，看起来好摸极了。月寻自豪道：“那当然，我可是猫！”

小宋城笑道：“我又不是猫。”

月寻问他：“你不是人也不是猫，那你是什么呢？“

小宋城又笑：“我是上面的仙界下来的神仙。”

月寻哦了几声，眼睛放光的都绕着他走了几圈，兴致冲冲的问他：“你真的是天上下来的吗？”

小宋城道：“当然。”

月寻问道：“天上是什么样子的？和雪原一样吗？”

小宋城道：“上面很暖和，没有雪也没有风和雨。仙界中央有很多高大的宫殿，那些宫殿一看就是很贵的样子，还有很高很长的台阶，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腿软。”

他轻笑：“但我没有住在那里。”

月寻又问：“那你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小宋城道：“在一个很大的瀑布旁边，满地都是绿色的草，种了一棵很大的梨树，树上都是白的梨花。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梨子，还能做成好吃的梨花糕。”

月寻听的入了迷：“你平时在住的地方做什么啊？”

小宋城笑道：“偶尔有朋友来找我喝酒，更多时候和现在一样，躺在屋顶看星空。”

月寻道：“仙界的天上也是星空吗？”

小宋城道：“嗯。”

月寻凑到他脸颊旁，忽地又问：“你为什么要下凡呢？”

小宋城沉默了。

月寻好奇道：“你是下来玩的吗？”

小宋城道：“……不是。”

月寻道：“那就是下来降妖除魔的？”

它忽地跳开，离得他远远的：“你是不是要把我杀了呀？”

小宋城：“……”

“不会杀你。”

月寻放心了：“那就好，你不杀我，哥哥也不杀我，那我就能安安心心等到修炼成人了。”

它的尾巴一摇一摇的，心情好极了。

月寻问他：“梨花糕好吃吗？”

小宋城道：“好吃。”

月寻笑道：“我想吃。”

小宋城道：“没有梨树。”

月寻泄了气，叹气道：“啊，我还想着姐姐说不定也喜欢呢。”

小宋城：“……”

过了三个月，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株梨树苗儿，将梨树种在门旁，萧与兄妹每日修炼时，他就好好培育梨树，甚至还搬了根凳子坐在它身旁给它讲故事。

萧与出门碰见时，一时语塞，看看讲故事的小宋城，又看看雪地里奄奄一息的梨树苗，竟然没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沉默许久，他开口问道：“你在陶冶情操？”

小宋城疑惑看他，萧与看了眼树苗，又看了眼他道：“是不是太无聊了，养棵树打发时间？”

小宋城摇头，认真道：“不是，我要把这棵树养活。”

“……”

萧与抬头看了眼无际的雪原，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枯树林，那里的果树早已枯死，结不出小时候那样可口的果子了。

他拍了拍小宋城道肩，鼓励道：“有志气，小伙子好好干。”

小宋城眉眼带笑突然道：“干好了可以用梨树做聘礼娶萧鹤吗？”

然后萧与给他的脑瓜子一个大比兜，疼得他捂着头龇牙咧嘴。

萧与没好气道：“想的美，凭你也想娶我妹？以后她飞升了你还能追到天上去不成？”

小宋城垂下眸子，轻声道：“也不是不行。”

小萧鹤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从梨树苗栽下时就没出过门。后来梨树越来越高，越来越大，从小宋城的小腿到腰间，长到同他一样高。

小宋城看着和他几乎一样高的梨树，轻笑：“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养活。”

梨树枝叶摇摆，似乎不满意他的话。

小宋城轻手抚摸它的叶子，好生哄着：“嗯，你长的很好。再长快点吧，晚了就吃不上梨花糕了。”

叶子蹭着他的手轻轻摇摆。

时过境迁，数不清的年岁又过去，雪原里的积雪竟然开始融化，大地上隐约能看见褐色的泥土，偶尔还能看见几只麻雀跳到梨树上面。

在积雪还未完全融化，梨儿还是小小的一颗，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有变时，萧与飞升了。

这一天来的不早也不晚，几人都知道萧与其实早就该飞升了，只是他大概舍不得这样平淡又安稳的日子。

萧与举剑走向白婆时，白婆缩在墙角，浑身已经被长剑割出数不清的疤痕，鲜血浸透她的衣服，流到地上，和长剑上留下的血交织在一起。

白婆恐慌的看他：“萧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嘛！”

萧与眼皮子都懒得抬一起，看着地上的鲜血交融，就像两具陌生的身子强行融合在了一起。

真是令人恶心。

萧与笑道：“排除己患，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说着，剑光一闪，白婆身子又多出几道伤疤。剑光蹭着她的脸划过，原本干枯的脸上瞬间多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白婆又恨又慌，看着面前这个在她床上无数次被她折磨玩弄的男人，第一次心声恐惧，她大喊：“不！你不能就这么杀我！”

“当年是我把你和萧鹤带回来，没有我你们早死了。我精心照顾你，教你仙法，给你提供庇护所，你不能就这么杀了我。萧与，你会遭天打雷劈的萧与，你不得好死！”

萧与听了直想笑，差一点就真的拿着剑哈哈笑了起来。他看着眼前害怕到紧紧缩成一团发抖的人，突然想起第一次进白婆房间的自己。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缩在床边不知所措，只能捂着自己的身子眼眶发红的看着白婆。白婆赤裸着身子，枯槁的身子将他强行拉过压在身下，被迫做着许多承她欢心的恶心的动作。

白婆一边摸着他的身子一边桀桀笑道：“要是不听话，你的妹妹可就遭殃了。”

于是萧与妥协了，放下遮挡身子的手，尽力去做着迎合白婆的动作。

那时候白婆同他说：“萧与，你乖巧的像极了一条狗。”

萧与看着白婆，笑道：“白婆，你狼狈的像极了一条狗。”

十三年，整整十三年，他生活在白婆的阴影之中，无时无刻不被她欺辱玩弄，如今终于能非常所愿了。

白婆甚至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便瞬间被万箭穿心过去，她只看见眼前一片血色，再看时身上多出数个大窟窿。

躺在地上，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白婆沙哑着嗓子笑道：“萧与……你有本事，你的妹妹，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萧与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多问什么，白婆已经咽了气。

看着千疮百孔看不出人形的白婆，萧与知道，他的噩梦结束了。

将白婆尸体处理掉后，萧与将浑身洗净，清爽的走出了屋子。今日他心情甚好，只想再与几人最后一聚，然后没有遗憾的飞升，静静等着妹妹的到来。

萧与走出屋子时，小萧鹤已经将饭菜端到桌子上，捡到他到来朝他招手笑道：“哥！吃饭了！”

小宋城也端着剩下的菜走来，点头示意。

刚化成人形不久的月寻走起路来还是跌跌撞撞的，小宋城干脆给他找了个粗大的棍子扶着走，以至于摔倒不这么难看。

坐到桌前时，萧与才想起，上一次这样一起吃饭似乎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

原本需要他细心照顾的妹妹正奋力的给他夹着饭菜，嘴里不听念叨着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月寻用筷子也不熟练，好几次想直接上手都被小宋城给拦了下来。被逼无奈的只能用筷子一点点尝试，结果好半天吃不上一块肉，急得也快要哭出来了。

真好啊，可惜这样的日子今天就结束了。

萧与垂眸，在妹妹的唠叨声中将碗里的菜下肚。

只可惜梨树长的太慢，到现在果子也没有结好，没法给萧与做梨花糕送行。

小宋城叹气着。

萧与失笑：“以后若有机会，一定下来品尝。”

说到这事，小萧鹤再也忍不住，抱着萧与的腰就哇哇大哭起来。

基本都是哥哥我舍不得你，你一个人在上面也要好好的，等着我去找你云云。

萧与原本还很感动，三尺男儿差点和妹妹一起抱着流泪。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到时候直接捂着小萧鹤的嘴很恨的道：“我怎么觉得你再咒我呢？”

小萧鹤眨眨眼，无辜的看着他。

萧与叹气，无奈的叮嘱：“我走后你要好好的修炼，不要再贪玩了知道吗？”

小萧鹤哭着点点头。

萧与道：“白婆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好了你不用管。从今往后，这雪原就只剩你们三个了，你们三个要好好的，我不在的时候宋城你记得照顾好他们两个。”

小萧鹤和月寻抽泣着应了。

小宋城看他们这样，嘴角一抽。暗中拧了把大腿，眸中带雾的看向萧与。

萧与继续叮嘱着：“这一片因为被白婆下了法，所以才常年积雪不化。从今往后法力会慢慢消失，只是时间很长，但总有一天能看到万物在这里复苏。”

他抬头看了看天，天上白云如絮状般飘散，他似乎能看见仙界的大门朝他打开，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正在向他抛出橄榄枝。

然后一道金光的降下，耀眼的光芒几乎要将人的视线灼瞎。

萧与将碗中最后一块肉吃完，又把盘子里的三个鸡腿分别夹给三人。这才捋着衣服上的褶皱缓缓起身朝金光走去。

临走时他回头对三人道：“你们记得要乖，不要惹我生气，我看着的。”

小萧鹤听到金光传送的声音，知道萧与彻底离开了她身边，哭出了声。

她从记事起便与萧与一起生活，一起逃到雪原从未分开过。除去关在屋子里修炼好几个月不出门的日子，其他时候他们两几乎日日腻在一起。

可是如今萧与飞升了。

小宋城把她揽在怀里，小萧鹤趴在他肩头不断抽泣着。

月寻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到先把自己给摔了一脚，连滚带爬的到了小萧鹤面前，脸上还带着些许灰尘。

小宋城道：“哭吧。”

月寻却道：“姐姐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

说着他眼里竟然真的涌起泪花要哭出来似的。

小宋城看着他一时语塞。

月寻化成人形时便已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了，此时容貌俊美的少年郎满面尘土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模样。

小宋城一边安抚着小萧鹤，不断低声安慰她，还得时不时抽空敷衍一下月寻。

这才突然感觉，原来萧与真的离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