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青云台

鼻尖闻到熟悉的焚香气，耳边似乎有人在细声细语的谈论着什么。浑身疼得要死，就像被大火焚烧后，皮肉被活生生烧灼了一般。

萧鹤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个陌生的房间，桌上的安神香萦萦绕绕的飘出白烟，看那安神香的长度，想必已经燃烧了许久。

屋外的人大概是谈论完了，一人轻手轻脚的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到萧鹤睁眼时有些惊讶，随即笑道：“没想到你能醒的这么快，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

那人走到萧鹤面前，眼神如温玉般温和。萧鹤却在看到他时瞬间红了眼眶，连他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只看着他喃喃道：“师父。”

萧鹤抽泣着，不顾身上的疼痛掀开被子朝清延跑去，只是脚上受了伤，没跑几步就无力摔倒在地。还好清延及时伸出手将她抱住，着才没让她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师父，师父。”

萧鹤胡乱的抓住清延的袖子，红着眼看着他，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兽一般，眼底带着委屈和不可思议。

清延看着她眼角泛红，又看了看被她死死抓住的袖口，轻叹一口气笑道：“你这孩子，怎的这么不小心？”

话落，帘子又被撩开，另一人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师兄，这孩子刚醒来就抓着你叫师父。看来这个弟子你不收不行了。”

萧鹤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颤，朝清延身后看去，竟是欧冕站在清延背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萧鹤大惊，本想施展法力朝欧冕袭去，却不想原本充沛的丹田里此时空空如也，甚至感觉不到丹田的存在。

她这才注意到如今的清延蹲下身，竟都要比她高出一点。加之方才两人说的话，萧鹤意识到这分明是村子被灭后她刚被清延捡回来的时候。

“别听他胡说。”

清延看着呆愣又震惊的萧鹤，揉着她的发顶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刚刚醒不宜情绪激动，回去躺着吧。”

说着，他就要抱起萧鹤朝床边走去。

萧鹤却在他站起身时扯着他的袖子，清延低着头看她，眼里都是温柔和耐心。

看着他的眼睛，萧鹤道：“我想要拜你为师。”

欧冕本只是看着这小娃刚醒就抓着他师兄一口一个师父的，打趣似的说了一嘴。真听到她这么说时，欧冕却笑道：“哪能是你想拜就拜的，你可知他是何人？”

萧鹤道：“他是青云台掌门清延，你是掌门师弟欧冕。”

欧冕面色闪过惊讶：“他可鲜少下山，见过他的百姓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你竟能认识他！”

不去理他的话，或者说，看到他便会想起那个青云台覆灭的夜晚。萧鹤拉着清延的袖子，双目通红问他：“可以吗？”

清延轻笑：“我不轻易收徒。”

萧鹤道：“我可以努力让你能看见我。”

清延不知这个刚从生死一线中活过来的小娃娃为何执意要做他的徒弟，但她又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口。他总觉得这小娃并不是第一次见自己，记忆里却不曾见过她。

“好吧。”

清延叹口气：“若你真的想做我的徒弟，那就好好努力吧。”

说着他又摸了摸萧鹤的头。

一连好几天萧鹤都被在清延的偏殿内养伤，她幼时也是这样被清延带上的山。只是那时的她没有中途醒来，一觉醒来时便被带去与竹茹同住，中途并没有见过清延与欧冕。

好在殿内时长点着安神香，身体的疼痛渐渐减轻，她也可以神游着想着别的事情。

说不清自己是穿越了还是又如万物复苏之地那样陷入了回忆。她分明与温梵一同进入了妖兽内部，彼时她刚知晓他就是林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地下钻出的妖兽一口吞下。难不成在被吞下时她就已经死了，现在是穿越回从前了？

还有温梵，她分明看到温梵与她一起被吃掉。

想要弄清楚时究竟如何，恐怕是得去找一趟她的好师兄林凡了。

萧鹤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着，清延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萧鹤没去看他只眼看高处道：“师父，我不饿。”

清延一开始还在纠正她的称呼，告诉她还没拜师时不能叫师父，应当叫自己清延掌门或者掌门才是。

萧鹤应下后又继续叫着师父。

这一来二去的清延也就懒得更正了，总归如今只有他们二人，不被其他人知晓即可。

清延将饭菜放在桌上，语气平淡又不容拒绝道：“你从晕倒开始已经五天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受得了，快来吃饭。”

按道理说寻常人家不吃不喝三天都够呛，可萧鹤五天了却依然精神饱满，一点也不觉得饥饿。甚至她觉得肚子里胀胀的，好像刚刚吃饱还没来得及消化一样。

萧鹤转头看着清延问：“师父，我一直觉得肚子胀的很，但我又确实许久没吃东西了，这是为何？”

清延闻之，也转头看她。两人目光对视，萧鹤眨巴眨巴眼，见她不像是说谎玩闹的样子，清延起身走到她面前。

“胀的难受吗？”清延问。

萧鹤想了想，摇头说：“不算难受，但感觉一直没有消化。”

清延思索片刻道：“冒犯了。”

说罢，他伸出手，隔着被褥覆在萧鹤平坦的小腹上问：“是这里吗？”

萧鹤点头。

覆在小腹上的手轻轻按压，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萧鹤甚至感觉到清延的法力在轻柔的包裹着她。只是清延的眉头微皱，似乎遇到什么困惑。

萧鹤问：“师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吧？”

清延收回手道：“不严重，只是你肚子里不知有什么东西，只是靠着慢慢消化有些困难。”

萧鹤啊了一声：“那怎么办？”

清延轻轻笑道：“不打紧，我教你用丹田运转气息，加速吸收消化。”

这法子萧鹤早已烂熟于心，但清延这么说她也不好拒绝，权当复习一下曾经学过的内容。

她身上虽然没有法力无法运转丹田，清延却在一旁给她护着祝她运转。有了清延的帮助，萧鹤丹田内虽依然空空的，却能感受到丹田内有气息流转。

不过几个周天的运转，萧鹤明显感受到原本胀胀的肚子空了不少，而原本干涸的丹田里竟然多了些法力。

清延看着萧鹤笑道：“没想到你如此有天赋。”

萧鹤嘴上说着：“都是师父教的好。”心里却想着：若是再来一次都不会的话，那么多年不是白修行了吗？

清延正还要说些什么，萧鹤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开始叫了起来。

有些尴尬的抬起头，对上带笑的眼睛，萧鹤好不可怜道：“师父，我饿了。”

清延失笑，带着她到桌前坐下。

清延做的食物如同他人一般清淡，却又不是雁过无痕，即使食物下肚后嘴里依然回味无穷。

萧鹤赞叹：“师父做的菜是我见过掌门里做过最好吃的。”

清延道：“你见过几个掌门亲自做饭的？”

萧鹤笑道：“就见过师父一个，所以师父做的最好吃。”

清延也笑了。

一顿饭到了结尾，清延对她道：“你的伤既然好了，那留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合适。明日我会派人来接你去一个新的地方，你和另一个女弟子住在一起，可不能调皮。”

萧鹤点点头乖巧应道：“放心吧师父。”

清延又道：“以后可不许再乱喊了。”

萧鹤：“知道了师傅。”

清延：“……”

萧鹤记得，曾经她在竹茹房间内醒来时竹茹告诉她是林凡师兄将她带来的。这一次虽然她提前苏醒，但大致的情形应该不会改变。

等见到林凡，只需要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先前发生的事，便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萧鹤心情大好，最后连喝了三碗汤这才结束了这场小小的饭局。

但在看到竹茹时，她笑不出来了。

清延对萧鹤说：“这是竹茹，欧冕师父座下的弟子。今后你同她一起住，她会带你去住的地方。”

竹茹伸出手朝她甜甜的笑：“你好，我叫竹茹。”

萧鹤看着那双手，最后也不记得是怎么和竹茹打的招呼，又是怎么与她回的宿舍。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在了曾经最熟悉的床边，看着竹茹忙上忙下的抄书背诵。

难道她提前醒来把这一切都打乱了？

萧鹤皱眉，看着竹茹忙碌的背影问道：“竹茹，你在干嘛呀？”

“啊？”

原本一个人住的屋子突然多出一个人还有些不太习惯，竹茹明显被吓了一跳，等想起自己多了个室友后，竹茹回头朝她笑道：“我在背书呢，明天老师要抽查背诵，我可不想挨骂。”

说完，她又转过头去。

萧鹤问：“你这么忙还自己来接我，怎么不让师，掌门换个人来。”

竹茹一边背书一边回她：“原本是林凡大师兄才是，只是师兄临时有事将事情托付给我，我这才抽空去。”

话落，她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许些不对，转过身对萧鹤说：“我不嫌你麻烦的意思，我只是说最近事情有些多，我只能抽空。”

萧鹤笑：“嗯，我明白。”

见她没有因为自己的话生气，竹茹松了口气，继续背书去了。

萧鹤自己坐在床边，差不多确定了现在打林凡就是与她一起被妖兽吃掉的温梵。也许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所以他干脆找了个借口不见自己，打算这样逃过一劫。

可青云台就这么大一点，他又能逃到哪里去，无非就是循着记忆错过曾经萧鹤去过的地方。

萧鹤不知该如何看待温梵，是拿他当自己亲爱的林凡师兄，还是当爱慕远山的那个小徒弟。但是转念一想，反正她记忆里的都是林凡而不是温梵，至于远山和温梵的那些事她现在又不知，至少她见到温梵不会尴尬。

想通这一点，萧鹤心情好多了。在脑子里想着曾经这个时候林凡会去哪里，她刚入山时，林凡师兄带着她满山的跑，到处去熟悉青云台。毫不夸张的说，她连食堂里哪个大娘打的饭最多都一清二楚。

现在温梵躲着她，大概是会换个人来带她去熟悉地形，或者直接让她自己到处乱逛慢慢摸索。

但现在的林凡的温梵好歹也是青云台的大师兄，平日里师父太忙没时间顾及到每个弟子，师弟师妹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退而求其次找他帮忙。

想要找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在想着，这边竹茹的书已经背完了，凑到萧鹤身边问：“在想什么？”

萧鹤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在想怎么见林凡师兄。”

话刚出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话似乎有些不妥，碰上竹茹又惊又疑惑的目光，她赶紧解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懂！”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竹茹打断，竹茹拍着她的肩递给她一个信任的眼神：“林凡师兄人又厉害长的又帅气，爱慕他的师姐妹很多，我明白。”

萧鹤：“……”

不，你不明白。

竹茹却话锋一转：“不过听清延师父说你上山前受了伤，这才刚醒不久，是如何知晓林凡师兄的？”

她总不能说她已经经历过一回了，她不仅认识林凡，甚至曾经还是他的师父吧。

萧鹤哈哈笑道：“我以前在村子里时，林凡师兄下山除妖邪时常帮助村子，久而久之我就知道了。”

竹茹点点头，对这个理由倒也不怀疑。

毕竟林凡下山除妖邪是常时，几乎每隔几个月就要下山一趟，在山下名声大噪不是什么稀奇事。

竹茹托着下巴问她：“那你来青云台是为了林凡师兄吗？”

萧鹤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是被清延师父带上山的，一醒来就在山上，问她为什么上山，她还真不知道怎么作答。

在她迟疑的片刻，竹茹已经内心认定了她上山是为了什么。

又是一掌拍在萧鹤肩上，竹茹鼓舞打气：“虽然林凡师兄平日里待人温和，却总给人一种距离感，看起来就像是谪仙一样不可冒犯。但你既然为了师兄才来，那就好好加油吧！”

萧鹤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