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再见

人间某一小镇上。

萧鹤与对面的人大眼瞪小眼一刻钟后，她突然福至心灵道：“你是宋城！”

宋城被她气笑，无奈的看她：“多日不见，你就把我忘了？”

萧鹤道：“我刚才一下子确实没想起来，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又托着下巴，自虐的看着宋城：“说来，我现在是该叫你宋城呢，还是宋止神君呢？”

宋城放下茶杯，手指捏着杯边来回滚动：“宋城是我，宋止也是我，你喜欢便好，我都无所谓。”

他这样说，萧鹤坐的离他更近，指着自己眯眼笑道：“那你看我是萧鹤，还是远山仙君？”

宋城与她的眼对视，两双黑眸眼里都淌着笑意。宋城往她手里放了块梨花糕：“不管是谁，都是你。”

萧鹤眉头一挑，毫不客气将梨花糕塞进嘴里。

忽地想起千年前的萧鹤飞升前最爱吃的就是宋城做的饭和梨花糕，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梨花糕又回到了她的嘴里。

竟有一种与千年前感情共鸣的感觉。

“话说，你在人间呆了这么久，天上的事你不管的吗？”

宋城将萧鹤喝光的茶续满开口：“有思明管着，暂时用不着我出手。”

思明神君？

萧鹤眨眨眼，又想起当初便是远山仙君误食宋止神君送给思明神君的酒酿，这才昏睡了四百年。

萧鹤问：“你当初给思明神君的酒酿不会是故意的吧？”

不然这么重要的东西，思明神君怎会随意放置。他分明知道妻子与远山仙君关系颇好，远山仙君又喜欢喝酒，如果悠悠仙君看到家里的酒酿定会拿去与远山仙君分享。

宋城低声笑道：“怎么会，不过是朋友之间随便送的点东西而已，你可别污蔑我了。”

萧鹤翻了个白眼。

意识到自己曾经告诉伏善常翻白眼会得白内障，又默默将翻到一半的白眼翻了回去。

萧鹤道：“你胆子倒是大，居然敢溜进魔宫里，竟还悠哉悠哉的在魔宫做了顿饭，然后在伏苏道眼皮子底下送了过来？”

宋城笑：“仙魔两界近年来关系缓和，要想溜进去不算难事。魔君大概已经察觉到我的身份了，只是她知道我并无恶意，也就没有追究什么。”

“这样啊。”

想来也是，魔界处处开满御厄花，那些花儿都由伏苏的魔力所化。突然多出个神君，必定会影响到御厄花，伏苏又怎么可能傻乎乎的不知道。

“那你又怎么突然出现在幻境里？幻境破碎后那处黑漆漆的场景又是什么？”萧鹤问。

宋城道：“当时你与伏善去边境时我就一直在身后跟着，后来你与温梵碰面后我便离得远了些，若是近了他也许会察觉到我。”

他笑了笑：“不过你们进入幻境后我就在幻境外一直等着，你们的速度比我想的要慢些。”

萧鹤哼声：“不过是花了些时间想要查清楚当年青云台覆灭的真相罢了。”

“查清了吗？”

”自然查清了。”

“那就行。”

宋城道：“不管如何，总是解决了心中一大疑虑，也算不负此行。”

萧鹤嗯了一声。但脑子里却浮现出幻境破碎前欧冕的话。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年村子毁灭时还有其他的隐情，清延师父捡到自己时还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欧冕已死，清延也与欧冕同归于尽，她又该去哪里找寻当年的答案。

看出了她有心事，宋城摸摸她的头安慰：“不管什么事情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别担心。”

“嗯。”

“那个黑色的场景是妖兽的怨气所化，你毕竟是远山下凡，这些怨气自然也会盯上你。不过怨气只是想将你留住一点时间，不会伤害你，不必担心。”

宋城说不必担心，怨气不会伤害她。

萧鹤微微皱眉，那些怨气钻进她的身子，在她的身体里奔走肆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经脉都清洗一遍似的。

宋城见她皱眉，疑惑的看她。

萧鹤想了想，还是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

宋城闻言，脸色瞬间一变。他拉过萧鹤的手将袖子撩了上去，手指放在她脉搏处。萧鹤看到手指与皮肤接触的地方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身子渐渐酥软，舒服极了。

可宋城道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就连一贯舒展的眉头也紧紧皱起，看起来吓人极了。

萧鹤心想，完了，不会真出事了吧。

“怎么了？”

她抬头将宋城的眉头抚平，问道：“你别吓我，我是怎么了？”

宋城将她的袖子重新整理好巧，正色道：“这些怨气原本属于你，若只是怨气回归也就罢了。可妖兽毕竟在魔界待了多年，身上早已沾染了魔气，这些怨气回归你的身体时携带不少的魔气。如今你体内不仅有原本的法力，还有远山的法力和怨气，还夹杂着魔气。”

“魔气在你体内产生排斥反应，加上你在魔界时与伏善接触过多，他身上的魔气杀意太重，更是间接影响了你。所以你方才没有想起我来不是你的问题，是魔气影响了你的记忆。”

“……”

萧鹤人都听傻了。

她确实想过那团黏糊糊的东西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但没想到那是混杂着魔气的怨气，且发作这么快。

从宋城将她带出到现在至多不过两个时辰，竟然已经影响到了她的记忆里，再往后下去的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你有什么办法把魔气弄出来吗？”

宋城摇头：“有是有，但过程非常痛苦，且不能保证能够全部弄出来，就算是伏苏亲自来也怕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萧鹤望天长叹：“你就说我还有没有救吧。”

见她如此，宋城不由得笑了：“我既然告诉了你，自然是有办法的。你可知道云玄？”

云玄。

萧鹤眸光微动。

半蛇半龙之体者，云玄。

饮云玄血，可得千年不死之命。

食云玄肉，可得万物不伤之身。

吞云玄心，可得天地无极之寿。

这还是她曾在灵剑派中的书看到的，清延与她说云玄最后渡劫失败，坠入黑海，死生不明。

“知道，他渡劫失败了，后来便没有消息了。”

宋城道：“他堕落的黑海，是四地之一的暗无天日之地。同名字一样，暗无天日之地不见阳光终日黑暗。”

萧鹤问：“他因为渡劫失败才在暗无天日之地中度过百年吗？”

宋城摇头，叹气道：“我与他并无太多交情，具体情况不知。只知道当年渡劫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为此他甚至不惜提前准备，将心头血取出，以便后来不时之需。原本他这次渡劫应该是万无一失，却不知为何失败了，还落入暗无天日之地永不出海。”

不知为何，萧鹤觉得云玄在某一方面竟与飞升前的远山些许相似。只不过萧鹤最后飞升为远山，云玄最后失败落入了暗无天日的地方。

“云玄有办法帮我吗？”萧鹤问。

宋城答道：“他没办法，但他浑身都是宝。魔气影响你是因为排斥你的身体，只需要云玄的一块肉，就能解决掉这个问题。”

萧鹤：“……”

云玄的一块肉。

这不是猪肉牛肉鸡肉鸭肉，这是一块从半蛇半龙的云玄的身上，活生生的剜下来的一块肉。

萧鹤心里一阵恶寒：“我们就这样去找他要他身上的一块肉，他怕是会直接把我们赶出来吧？”

宋城笑：“谁知道呢？但既然他一直在暗无天日之地，必定有什么缘由。若我们能帮他解决，也许他能施于援手。”

说的到容易。

萧鹤心里叹气，若真有什么问题，云玄半蛇半龙都无可奈何，有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解决掉呢。

宋城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道：“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歇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这里是宋城临时租下的一个小院子，与之前他的院子竟有七八分相似。园中也栽种了一棵梨树，虽然如今只是一枝不大的枝丫，但时光荏苒枝丫总能长成大叔，最后结许多可口的果子。

“对了，你看到过温梵吗？”萧鹤跟在宋城身后问。

宋城头也不回的答道：“没有。”

萧鹤哦了一声，也没多问了。

走在她前面的宋城垂下眸子，回忆着不久前的一幕。

温梵见萧鹤许久不出来在外面着急的走来走去，可偏偏他生怕伤到里面的人而不敢强行打破外面怨气所形成的球体。

正当着急忙慌时，他看见怨气渐渐消散，还没来得及欢喜，便见一人怀中抱着昏迷的萧鹤闲庭信步般走了出来。

他刚要质问来这是谁，就在看见那人的脸时大惊，行礼道：“温梵见过宋止神君。”

宋城看着怀中的萧鹤呼吸平稳，松了口气。但一抬头便看见温梵抱着拳，心里异样腾盛，第一次想让一个人就这样对着他行礼到永远，不想让他抬头看见怀里的人。

是幼稚又拙劣的感觉。

深呼几口气，宋城平复下内心的异样，对温梵温声道：“我并不是以神君的身份来此，不必多礼。”

温梵谢过起身，第一眼便将视线落在萧鹤身上。晕倒的萧鹤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可能是方才突如其来的怨气吓了她一条，让她有些不安。

宋城不留痕迹的侧身挡住温梵的视线，语气温润却不容置喙：“幻境里多谢仙君替我照顾她，既然现在我来了，便不劳烦仙君费心了。”

温梵一愣。

他虽然知道远山一直都只将自己当做徒弟，并没有对自己有男女之情。但心里总没有埋怨酸涩，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最亲近远山的男人。

可现在突然出现的宋止神君抱着萧鹤，还说多谢自己照顾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可不管是远山还是萧鹤都不该与宋止有联系才对。

温梵声音冷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谢字就不必了，她是我师父也是我最亲近的人，都是我该做的事。”

他又问：“不知神君有何事来魔界？主仙君只告诉我让我前来，并没有同我说神君也会一并前来。”

宋城道：“我是以个人名义前来，便没有提前与云山仙君汇报。这次你消灭妖兽有功，时候云山仙君必有重赏，恭喜你温梵仙君。”

温梵道：“不过是尽了我的职责，算不得什么。”

宋城不再看他，抱着萧鹤转过身：“既然妖兽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便抓紧时间向伏善殿下告别，回仙界去吧。”

说完，他就要带着萧鹤离开。

“等等！”

温梵叫住他：“神君要将师父带去哪里？”

宋城头也不回的道：“她现在是萧鹤，不是你的师父。你们在幻境中的时间不短，抓紧回去吧。”

不等温梵再说什么，他抱着萧鹤离开。

收回视线，宋城已经烧好了热水，准备洗漱完上床歇息。

萧鹤的房间在他的隔壁，隔着一道墙他甚至能知道萧鹤正侧身呼呼大睡的样子。

宋城唇角微勾，莫名的有了一种胜利的感觉。

自万物复苏之地出来后他找不到萧鹤急慌了，好在他先前在萧鹤身上施了点法，只需跟踪仙法即可。

但他没想到伏善竟然溜进万物复苏之地带走了萧鹤，甚至在万物复苏之地中撒下黑雾种子，想来那桃花源一样的地方现在已经黑雾弥漫，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侵蚀。

他隐藏气息潜入魔界，刚好与驾车的回不越侧身而过，他看到萧鹤神色平常，并没有被胁迫的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跟着马车到了魔宫，看着萧鹤与伏苏见面，他知道有些事情萧鹤是该知道了。只是萧鹤出来后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被远山仅存的仙力中的记忆影响。

他开始怀疑她的记忆是不是被远山抹去了。

宋城想，等去了暗无天日之地解决了云玄的事，萧鹤大概能想起来大部分事情，到那时不知她会作何选择。

如果还有时间，他想还是要回一趟万物苏复之地将黑雾种子拔出。毕竟那里度过的是他曾经最快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