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心头血（9）

自那天起，花花有事没事的就往鲛人宫跑，云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她长大了需要交些新朋友。

毕竟不能一辈子都把她困在这个黑漆漆的宫殿里。

小白自知当时带着云玄迷路闯了祸，自告奋勇的跟在花花后面一直看着她。

云玄虽然嘴里没说，但心里却觉得小白不靠谱，每每花花都跑出去时都让黑面在后面悄咪咪跟着。

可不久之后，花花却病了。

面对黑面端上来的黑乎乎的药，她捂住嘴拼命摇头。

“我不吃不吃不吃！”

黑面耐心劝着这个祖宗：“乖，不吃的话病好不了。”

花花哭：“江月说药是最没用的东西，明明可以自己好非要吃药是最丢脸的事情，我不要！”

黑面：“……”

果然，就不该放任花花去找江月玩！

南海与东海的海域毕竟不同，花花时常两边来回跑，加之鲛人身上有时会不自觉的散发出有毒的香味，这一来二去的花花就突然病了。

虽然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把江月心疼坏了，送来了不少好东西以表诚意。

云玄一开始还以为江月是良心发现了，却在发现一本名为《如何让男人爱我爱的死心塌地》的书后，把所有东西都给退了回去。

不能再让江月和花花来往了。

云玄这么想着。

“花花呢，我要见花花！”

花花躲在被子后面，露出一双大眼睛盯着面前端着汤药一动不动的黑面。

黑面道：“你还好意思问，你体内中了鲛人的毒，他去鲛人宫寻解药去了。”

花花眨眨眼想要解释：“江月不是故意的，她们只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黑面听了想翻白眼：“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了就该离她们远一点，谁让你离她们这么近。”

说着，他见过勺子里冷了半晌的药抵到花花嘴边：“张嘴。”

花花自知理亏，也知道云玄不在救不了她，只能委屈巴巴的张开着乖乖喝了下去。

黑面极有耐心，一勺一勺的喂着，等到一碗汤药见底，花花已经被苦哭了，眼里都蓄着泪水。

这一哭势必能让黑面感到自己做了亏心事，所以一定要哭的又惨又大声！

花花心里想好了该如何哭出声，怎么才能哭的委屈又伤心，还要带点抑扬顿挫这样才能让人心生愧疚。

想好正要张嘴哭时，嘴里却突然被塞进一颗糖。

花花：“……”

眼角刚要流下的泪被这颗糖甜的活生生给憋了回去。

黑面：“好吃吗？”

花花细细品尝后点头：“好吃，我还要。”

黑面笑：“晚上吃了饭还要吃药，表现好就给你。”

花花：“……”

她现在只盼望着云玄快些回来，她再也不想看到黑面了。

花花也不知道自己养了多久的病，只觉得云玄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睁开眼时陪在她身边的人总是黑面。

花花问：“花花哪去了？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黑面摸着她的头柔声：“大人在闭关。”

“花花为什么总要闭关。”花花瘪起嘴巴不悦，“为什么不能和我玩呢？闭关很重要吗。”

黑面想了想：“很重要。”

花花又问：“闭关是要做什么呢？”

黑面说：“为了渡劫。”

渡劫。

这是花花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云玄没有和她说过这个词，江月也没有，她不知道渡劫究竟是什么。

她问黑面，黑面也只有喂她一颗糖不语。

直到有一天，江月想太久没见她了干脆亲自来找她。

黑面挡在花花面前，神色复杂的看着江月。

云玄闭关前特意嘱咐过不让她靠近花花，他也没想到这人就这么跑了过来招呼都不打一声。

江月站的笔直，完全没有不请自来的局促，她笑吟吟的看着黑面：“我与花花许久未见，朋友一场难免有些想念，不如给我们一些时间叙叙旧？”

花花也在后面扯着黑面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

黑面：“……”

花花道：“花花不和我玩，你也没有新故事讲给我听，我都快闷死啦！让我和江月聊聊天嘛！”

黑面无奈，只好出去守在门外。

江月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花花，冰凉的手敷上她的额头，带着不解：“奇了怪了，虽然鲛人的毒对你有些影响，但不该这么久了还没好。”

花花眨眨眼，她要是知道的话怎么还会在床上躺这么久。

江月问：“云玄呢？你刚才说他不和你玩了是为什么？他嫌你烦了？”

花花哼声：“花花才不烦我呢，他只是有事而已。”

江月眉头一挑，凑近了些戏谑道：“有什么事情能比你还重要？看来你在他心里还不够重要啊。”

“……”

花花不动声色的离她远了些，抱着双膝闷闷不乐：“黑面叔叔说花花要准备渡劫，所以才一直闭关。”

“渡劫？”

江月一愣，突然想起来这个大妖活了千年似乎是该渡劫了。

渡劫前的妖都会变的异常脆弱，所以他们会提前将大部分力量转移到其他地方，以便渡劫完后有足够的力量撑过去。

想到这，她朝花花看过去，摸着她的脉搏只觉得血液里强势的法力在涌动，叫嚣着却又不得不屈于她的体内。

江月看花花的眼神突然变了。

花花觉得奇怪：“怎么了？”

江月问：“你和云玄什么关系？”

花花没想到她这么一问，怔了会，眨着眼睛回答：“花花是我最最最亲密的人，我也是他最最最亲密的人。”

江月：“……”

江月说：“换个说法，你是怎么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

花花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江月说：“就像鲛人是鲛人女子吃掉人类男子后孕育而生，小白是雌雄的同类生物交配而生一般。你呢？你是有何而生？”

花花从不知道这个问题，或者说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她第一次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云玄，当时云玄把尚小的她抱在怀里，给她取名字。后来云玄闭关，她由黑面带大，在宫殿里上蹿下跳着。再后来云玄出关，带着她出去玩，她认识了江月，去了人间。

“我不知道。”

花花喃喃着，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并不十分了解云玄。

甚至她也不知道黑面为何存在，为何对云玄这般听话。只是因为她醒来时是这样，所以她便一直觉得该是这样了。

而如今听了江月的话她才发觉不对，为何自她醒来云玄时不时就要闭关，为何他和黑面都不明确和她说渡劫的事情。

花花问：“渡劫是什么？”

“渡劫就是承受一些痛苦，如果受不了就会死亡，如果承受住了就会变得更强大。”江月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说法同花花解释。

花花点头，却也不禁好奇，为什么云玄渡劫不告诉她呢？为什么她和黑面不用渡劫，云玄却要早早的开始渡劫呢？

“花花什么时候渡劫呀？”

江月摸着花花脉搏中翻涌的法力，掩下眸子里的异样：“大概快了吧。”

没想到云玄为了渡劫竟能做到如此，江月不得不佩服。同时她也不得不感叹，这个大妖蛇还真是无情至极。

江月揉了把花花的头：“我走了，今后有时间再来看你。”

花花依依不舍的点头。

江月出门同黑面擦肩而过时，只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你们这样，对不起她对你们的信任。”

黑面刚要推开房门的手一停，回头看向江月离开的背景。

说是今后再见，可后来花花再也没见过江月。

虽然身上没有明显的伤，但花花却觉得身上纵使不舒服，就好像从内向外的要被捅穿一样，心口的地方更是常常觉得慌张，可她却说不清这是为何。

后来能够勉强下床走路了，花花跑出宫殿就要去找小白玩，最后只在宫殿外一处小角落里发现一块小小的墓碑。

已经变成老石头的鱼在她身上蹭着，花花呆愣的看着面前的墓碑久久不能回神。

她似乎躺了很久很久，错过了很多事情。

明明她生病前，小白还只是一条小鱼，可为什么她如今好不容易好些了，小白却不在了。

黑面出来寻花花时，她正蹲在墓碑前抖着肩膀。

黑面上前将花花抱在怀里轻声安慰，花花再也忍不住搂着黑面的脖子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说些乱七八糟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花花为什么不来见我，他是不是和小白一样不见了。我是不是病了很久很久，为什么小白这么快就没了，它还说它可以活很久。可我生个病它就不见了，小星星也不见了，只剩下变成老石头的小石头了。连江月也不来看我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黑面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拍他的背一下一下的哄着她。

他不能说，小白虽然长寿，但毕竟寿命有限。

他不能说，最终她所认为的所有朋友都会离她而去。

他不能说，江月其实早就猜出来了她的身份，所以才不再踏进南海半步。

他也不能说云玄为什么不来见她，这对她太残忍了。

第一次，黑面突然觉得当初云玄的选择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