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心头血（10）

后来花花倒是乖乖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再乱跑，连宫殿的大门都鲜少出去。

唯一一次，还是老石头奄奄一息时来找她，在她怀里停止了游动。

黑面怕她闷得慌，每隔几天都要从人间搜罗些新鲜玩意给她，花花的房间都快放不下了。这天黑面又出去给她找新玩意了，花花在床上躺着无聊，抬头一看就看到窗外宫殿最高的地方紧锁的窗子。

那是个常年门窗紧闭的地方，花花曾经一度想进去看看都被黑面给拦了下去。虽然好奇，但黑面都这样说了，加之其他房间堆放的都是些有关法力的书籍，她也就没当回事。

可今天她突然对那个地方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想去看看。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想要上去看看。

趁着黑面外出不在，云玄还在闭关，花花下了床，连鞋都不想穿就朝最高处跑去。

这她很小的时候跑上去过，被黑面抓下来后就再也没有上去。一来这里的灯少，黑漆漆的看着就不舒服。二来若是想上去，得爬上百阶弯弯绕绕，绕的人头都晕了。

拿好一盏烛灯，花花赤裸着脚一步步走上阶梯。

这里的阶梯一眼望不到尽头，抬眼看去只能看见百级台阶如蛇一样攀在墙边向上爬着。

头顶那一片漆黑里，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她。

花花讨厌这样的感觉。

可她又不敢用法力，生怕黑面或者云玄察觉到她偷跑来这。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不让她到这来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她这个人最喜欢看人的秘密了。

裙子太长，手一直抓着累的很，花花干脆把下摆一圈给撕掉。少了下摆一圈，花花跑的更起劲了，一步走两三个台阶都轻轻松松。

只是时间一久，难免也累了。

花花抬头看，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似乎还在盯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自投罗网往它的嘴里走去。

也不知道这阶梯到底有多长，唯一可以确定的事，这里面一定设了幻境结界，否则她在这里爬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没有到头。

花花心里的气啊。

气云玄和黑面总是有事瞒着她，什么都不和她说，一直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

明明再过今年过个生日我就六十啦！

花花一气，脚下的动作更快了。一个没注意，攀着墙的手突然被墙壁上凸出的锋利给划出了一道口子。

嘶。

花花倒吸一口气，就见受伤那道新鲜的伤口正朝外冒着血，如同一颗红色的珍珠一样，在珠光下熠熠发光。

看着那颗血，花花鬼使神差的指尖用力。红血控制不住往下落。

啪嗒一声。

花花听见幻境结界破碎的声音。

抬头看去，空中有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正摇摇欲坠，就等着最后一击将它彻底击垮。

花花唇角微微勾起，举起手指对着那道裂痕：“破！”

她话落，结界彻底破裂。

碎裂之时，她看见一双银色的眸子对她眨着眼。

幻境结界消失，花花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弯弯绕绕的阶梯顶上。脚下是盘蛇般的阶梯，而她站在蛇头的位置，面对着那道紧闭了几十年的门。

门上的锁还如当时她偷跑上来一般崭新，似乎在嘲笑她上一次的失败。

“哼。”

花花叉着手看着这道锁。

“今天就算是花花和黑面叔叔来了，我也要进去看看！”

*

云玄只觉得一阵心慌，似乎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发现了。

“黑面。”

黑面立刻出现在他面前，手里还提着给花花新买的话本。

他一脸疑惑惊讶，云玄闭关时素来不会叫他。毕竟那道天劫不知何时会来，他必须保持着充足的实力和精力去好好应对。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闭关不见人的原因。

可现在他居然直接把自己叫到房间里来，让他都防不胜防。

看着他还没事，云玄松了口气问：：花花呢？”

黑面奇怪道：“在房间里休息呢。”

云玄：“你去看过了吗？”

黑面摇摇头：“还没有，但我走的时间她还在房间里玩。这几年她都没怎么出过门，一直窝在床上。”

说到这，他有些不忍：“大人，这些年她的朋友都死了，江月也不来找她，连您也闭关不见她，她很寂寞。”

云玄垂下眸子。

他又何尝不是。

他又何尝不想陪在她身边。

若不是那该死的也许下一瞬间就会劈下来的天劫，他真想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大人。”

黑面上前走一步，隔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您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呢？”

花花是他的心头血。

是他最强大的底牌，也是他渡过天劫后最大的保障。

从一开始花花的诞生就是为了云玄能够顺利渡过天劫。

云玄自身越是强大，劈下的天劫就会越强大。所以他不得不将自身的法力转移到花花身上，这也是为何花花突然生病迟迟不见好的原因。

她虽为云玄的心头血，但要一下子接受云玄这么强的法力还是多少有些勉强。身体一时受不了，这才变得虚弱。

等云玄渡过天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法力取回，开始养伤。

第二件事就是让花花作为心头血，回归他的本身。

但心头血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当时为什么会让它变成花花，产生自我意识，云玄记不清了。但花花若要回归他的身体，必须舍弃自我意识，重新变回那个没有自我的心头血才行。

也就是说，必须杀了她。

“我不知道。”

云玄如实说：“我不知道我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

黑面提高了音量：“大人！您可想好了？无论您渡劫成功与否，花花都必须死去。失去了心头血您的法力大减不说，若是长时间无法收回，甚至会危及性命。”

“黑面。”

云玄打断他，抬起头看着他：“你对她又是什么感情？”

黑面愣了。

云玄道：”你是我的一部分，有我的感情，你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同我对她的一样？”

黑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得连声音都在颤抖：“大人！我对她绝不是那种感情，我可以以我的生命起誓！”

云玄淡淡看他一眼，无奈的叹气：“我没有怪你。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对她如何我自然知道。我只是想问，如果她不在了，你当如何？”

黑面默了默：“我会觉得很寂寞。”

他与云玄都不是话多的人，花花诞生前这个空荡荡的宫殿没有哒哒哒的跑步声，更没有欢声笑语。

花花带来了太多的变故，她是黑面和云玄黑暗的一眼到头的日子里的一束光。

太温暖了。

也太刺眼了。

可这一束光却让他们都移不开眼了。

见过阳光的人又怎么甘心回归黑暗呢？

“是啊。”

云玄说：“会很寂寞……”

他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摸着心口的地方突然觉得十分慌张，一颗大石自高山滚滚而下迟迟落不到地上。

“大人？”

黑面见他不说话了，抬头不解的看向他。

云玄愣了愣，却突然反应过来。连瞬移都忘了用急匆匆的往花花房间跑去。

黑面见了，瞬间明白准是花花又出事了，急忙跟上去。

果然，花花不在床上，连她最爱的话本都落在了地上。

云玄摸着心口处喃喃：“我想起来了，被破的是黑塔的幻境。”

黑面脸色微变。

花花刚诞生不久时，在宫殿里到处乱跑，有一次就跑带了黑塔里去。还好黑面及时发现把她带了下来。

云玄知道后，为了防止花花再跑上去，特意设了个结界。

后来花花也没在往上跑，他和黑面也不曾去过那地方，慢慢的就把黑塔的结界忘掉了。

“糟了。”

云玄不等黑面，瞬移往黑塔的方向去。

不能。

绝对不能让她发现里面的秘密。

他明明已经改变主意了。

他明明……

不想让她死去了。

*

黑面赶过去时，花花正与云玄面对面站着，她的身后是崭新的没有被破坏的锁。

看到这，黑面松了口气。

还好当时云玄在锁上施了法，非云玄本人不能打开。不然就真的要出事了。

花花兴奋的抱着云玄喊着：“花花，我想死你了。”

云玄见锁没坏，一直滚落的大石终于是见了底，他也回抱住花花轻声道：“我也想你。”

他顿了顿：“怎么想到跑这里来了？”

他心里仍有疑虑，花花为什么突然跑到这来，为什么会把他设的结界给解开。

花花瘪瘪嘴：“还不是花花一直闭关不和我玩，我太无聊了。想着花花不让我来这里，说不定我到这来你就会出来找我了。”

她把手伸出来，委屈的道：“你看，我刚才还被墙上的石块给割伤了，好痛的！”

云玄看着她的手，如她所说，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不难看出流血的痕迹。

想来她时在爬上来的时候手被割破了，她本就属于自己，连血肉都是属于自己，结界碰到了她的血这才被破。

只要她没发现就好。

云玄低头，看见她光着的脚，眉头微蹙，将她抱起柔声问：“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花花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道：“穿了鞋子花花就不会抱我了。”

云玄无奈的摇头：“只要你说，我什么不答应你？”

花花想了想，云玄似乎一直依着她没有拒绝过。于是更开心了，搂着他的脖子又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

“花花。”

花花抚着他的脸，目光柔柔：“花花会骗我吗？会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吗？”

云玄温柔回答：“不会骗你，会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黑面在他们身后没看见花花的动作，仍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明不白的就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