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萧鹤整个脑子浑浑噩噩，听不进去宋城的话，最后整个宫殿开始剧烈摇晃。

她恍惚的抬起头，被宋城强行带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她便看到站在棺材旁边的云玄，他半只龙角顶在脑袋上，身后一条长长的龙尾垂在地上。原来的墨色长发现在尽数褪色，只剩下一片雪白。

他看着棺材里的花花，脸上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来，竟有些解脱的意味。

察觉到二人，他转过头来缓缓道：“二位，就此别过吧。”

萧鹤借着宋城的身子稳住脚步，不明所以的看他：“你做了什么？”

“我该去陪她了。”

云玄嗓音淡淡，仿佛说的不过是件与他无关的云淡风轻的事。

“这里要塌了，两位走吧。”

如他所说，整个宫殿摇晃的更加剧烈，随时有坍塌的风险。还不等萧鹤再说什么，宋城拉着她飞快的跑出宫殿。

萧鹤远远回头看，数不清的大石落下，其中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向云玄和棺材里的花花。

最后一眼，萧鹤看到云玄恢复真身，化为一条黑色的蛇钻进了棺材同花花躺在了一起。

在宫殿的轰然倒塌中，两人面前出现一道移动漩涡。萧鹤正想着要不要进去时，就见宋城回过头对她点点头。不疑有他，萧鹤跟着他进了漩涡里。

刚进漩涡，萧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像整个人都被扔进了龙卷风一样，浑身都被拉扯。身体在前面飞着，脑子在后面追着。

好在这一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萧鹤手腕被人拉住，向前一拽。整个人落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四周归于平静，久违的她听到了鸟儿的叫声。

“我们出去了？”萧鹤问。

宋城点点头。

萧鹤又问：“云玄做了什么？我看到他变回真身钻进了棺材里，他想寻死吗？”

“他死不了。”

萧鹤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死不了？”

宋城向她解释：“云玄本是千年妖蛇，又渡过天劫。虽是折了龙角的半龙之躯，但却有着实实在在的龙血龙肉。不论受多重的伤他能立刻痊愈，没有人可以杀了他。”

萧鹤寒毛竖立。

她在看完云玄与花花的记忆后，确实好奇过为何强大如云玄没法复活花花，为何云玄愿意千年如一日的守在花花身边都没有狠下心随她而去。

原来不是没有，而是不能。

也许云玄曾经无数次想要了解自己，可每次只能感受到伤口在慢慢愈合，生命力在缓缓恢复。

花花为了他而死。

他甚至没法同花花一起去死。

“那他。”

宋城说：“他封印了自己，让自己陷入永远的沉睡。”

云玄不会死，他只是在棺材里和花花永远的沉睡下去。

花花也不会死，沉睡着的一直做梦的云玄会永远记得她。

“不说他们了。”

宋城抬手将萧鹤打湿的发绕到耳后，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聊聊你问我恨不恨你的问题。”

萧鹤心里又咯噔，心想这一天还是来了。

宋城微微低着头问她：“萧鹤，你如何看我？”

萧鹤脱口而出：“长的好看。”

宋城轻笑一声：“还有呢？”

萧鹤又道：“永远不慌不忙，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你慌张似的。”

宋城轻轻摇头：“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只是对很多事情都保持冷漠，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不会去过多关注。”

萧鹤问：“那当初你又为何捡到我，不留我自生自灭？别告诉我前世我害你害的那么惨，你还一直喜欢我？”

宋城反问：“为何不能？”

“……”

萧鹤默了。

为了让萧鹤飞升，云山活生生将他的气运剥出，要了他半条命。他倒好，不恨她也就罢了，现在竟还说喜欢自己。

宋城对她说：“萧鹤，先前所受的一切虽出乎我的意料，但我并不恨你。”

“我虽为神君，但也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情劫而情难自禁。”

萧鹤呼吸一滞：“你说的情劫？”

宋城点头：“当年我下凡渡劫，没有记忆。年幼时受尽折磨，这才逃了出来，逃到了雪原，被你和萧与哥捡到。”

“遇见你的一瞬间，没有记忆的我就被你吸引。你活泼，热情，是没有生机和一片雪白的雪原里唯一的色彩。”

“萧与哥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他看中了我的气运，于是夺走了我的气运。原本我也疑惑不解，但我想到他是为了你，我突然就不怨了。”

宋城看着萧鹤，语气柔软：“为了你，做出些小小的牺牲又何妨？”

萧鹤：“……”

你管在人活着时将气运如筋脉般抽出叫做小小的牺牲？

宋城继续说：“虽说我并不在意，但情劫却是失败了。我知道是天上的云山所为，但情劫失败，我受伤严重，不得不在九十九重天养伤，平日里也就思明能来看看我。他也是个话少的，更别提同我讲与你的事情了。”

“没想到，我养伤的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是我不对，我该早些时候来找你才对。于是当我知道你下凡时，便下凡来。没想到，还是晚了十多年，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萧鹤越听越觉得笔尖酸涩，说不出的感觉，心口闷闷的仿佛要爆炸一般。

宋城朝她笑笑：“所以我说我并不恨你，是我心甘情愿。”

萧鹤眼里泪花打转，有些哽咽道：“宋城，可我现在仍然不能……”

“我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城打断，宋城说：“你想做什么你只管去做就是了。”

萧鹤眨眨眼，笑了：“神君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吧？你不拦着我？”

宋城转过身看天：“我什么都没看到。”

萧鹤失笑。

虽然说是没看到，但宋城还是跟着她往熟悉的地方去。

远远的看到两座高高的山，较高的剑锋上头罩着一层金光，像极了传说中有神仙居住的山。

想几个月前，萧鹤和宋城还是被三个人围着作为俘虏一般被压上灵剑派。而如今两人直接闯进剑峰最顶端最华丽的殿内。

此时命无忌正与长老白在殿内谈论灵剑派的新收弟子。正讨论到一半时，突然听到殿外一声巨大的声响，两人还搞清楚怎么回事，突然大门就被人狠狠踹开，而两人身后横七竖八的躺着灵剑派的弟子。

命无忌看到那人的脸，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这可不就是几个月前被抓到灵剑派，后来偷跑出去一直没怎么找到人的萧鹤吗？

“我不来找你，你还送上门来了？”

萧鹤眉头一挑笑道：“哪里是没找到我，分明是找不到我吧？”

自从她从灵剑派逃跑之后，到了白城就一直在月寻的府里，后来又是万物复苏之地，又是魔族，又是暗无天日之地的。灵剑派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人间的一个修仙门派，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到处跑。

若是先前的萧鹤，哪里敢这么大胆的直接踹开灵剑派大殿的门。可现在萧鹤体内法力仙力怨气啥啥都有，要对付一个灵剑派倒真不是什么大问题。

长老白拧着眉看她：“萧鹤，灵剑派放你一马，放你自由，你竟然还敢自己回来？”

萧鹤道：“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灵剑派放我一马？”

命无忌与长老白互视一眼，都不太明白为何萧鹤敢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上来送死。但这人能在灵剑派的搜寻下躲藏这么久，如今又敢这样回来送死，保不准是得了什么法宝或是法力大涨要来找麻烦。

虽说他们一人掌门一人长老并不怕她，但灵剑派新生收人刚刚结束，现在只想攒个好名声。比起灵剑派，一个萧鹤又算得了什么。

命无忌压抑住想一掌拍死她的心情，好声好气的道：“你现在离开，我就当没见过你。你可以继续在外面游山玩水，从今以后灵剑派与你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

萧鹤笑：“灵剑派与我萧鹤确实没什么瓜葛，但灵剑派与青云台的事，我想两位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命无忌和长老白的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好在两人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什么场面没见过。随机恢复如初，状似不解地问：“我灵剑派与青云台的瓜葛已久，就算是清延在此也不敢说出这句话。你这女娃想怎么解决？又想我们给你什么交代？”

萧鹤已经踏步走进殿内，空旷的大殿里回响着哒哒哒的脚步声，竟莫名多了些压迫感。

萧鹤淡淡道：“掌门应该知道，我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那你又是何意？”

萧鹤说：“青云台覆灭一事，你敢说与灵剑派无关？”

命无忌脸色一顿，随机骂道：“一派胡言！你青云台行事不正被灭，与我灵剑派何干？你再疯言疯语，当心我不留情面，将你扔出灵剑派。”

他话落，萧鹤突然一个瞬移到他面前。

命无忌还没来得及感叹她为何如此快事，萧鹤突然举起拳头朝他重重砸去，速度快到连旁边站着的长老白都没有反应过来。

“轰！”

殿墙上被砸出一个大坑，命无忌从墙上摔下来，口吐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