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温梵见到宋止的次数不多，绝大多数都是他胜战归来时，在主仙君殿里遇到。但他又清楚的知道，上一次在魔族中感受到的气息是他。只是当时他远远的看到萧鹤晕倒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当时他明明察觉到那男人身上没有一丝法力的波动，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类。

可他没想到，那人竟是宋止。

温梵看着宋止，向他颔首问好又道：“神君为何不进去？”

宋止微微笑：“打扰兄妹二人团聚多少有些不合适，我在外面等等。”

这话说的，两人恍然大悟。

悠悠在塔中看到过曾经年幼因无法飞升而诞生心魔的远山。危急关头，是云山突然下凡找她，将她从边缘拉了一把。若那次远山没有及时赶到，远山究竟如何不堪回想。

后来悠悠大致和温梵说了二人的关系，温梵也就知道了。

悠悠有些疑虑：“他们两个人没有打起来吧？”

宋止看她一眼，语气含笑：“你很希望他们打不起吗？”

悠悠连忙摆手：“不不不，神君说笑了。”

还好没打起来，不然她可不就成千古罪人了。

但悠悠仍然想不通，明明当时是云山将远山救回，远山对他的依赖也不假。但为何飞升这么多年，远山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们的关系，连云山有个妹妹的事实也从未有人知晓。

还有远山为什么沉睡了四百年醒来后突然闯入主仙君殿里与他争论，又一头载入人间。

悠悠想不通，看向宋止，鬼使神差的想宋止神君在这其中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虽说酒是她怂恿远山喝下的，但那壶酒却是宋止神君的。宋止神君常年待在九十九重天不愿出来，为何远山前脚刚进主仙君殿他后脚就在这里了？是巧合吗？

她听思明神君说起过，宋止神君看着端着个清冷架子，实则很久之前经历过一次情劫还失败了，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悠悠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将远山，情劫和宋止这三个词联系到了一起。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她抬起头看着宋止道：“宋止神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宋止和温梵都不约而同的看她，宋止道：“你问。”

悠悠深呼一口气：“我听思明说过，神君很久以前经历过一次情劫，并且失败了。”

“所以？”

悠悠问：“神君情劫的对象，是远山吗？”

温梵瞪大了眼朝他看去。

宋止眼里依然平淡如水，仿佛悠悠说的那个情劫失败的不是他：“是。”

悠悠又问：“神君和远山是什么关系？”

宋止眼也不眨的回答：“她是我的爱人。”

嘶。

毫不夸张，悠悠似乎听到了一阵心碎的声音。

宋止继续道：“我在死无葬身之地察觉到了一丝你和温梵的气息，你们既然能查到那里去想必调查的很清楚了。”

悠悠扶住旁边温梵，感觉信息量有点大她的脑瓜子有些承受不住。

宋止道：“我下凡渡劫时，遇到了还未飞升的云山仙君，远山仙君还有一只小猫。”

宋止将四人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说到后面，悠悠和温梵的脸色都白了。悠悠是被云山的手段吓到了，她确实没想到看着严肃不言苟笑的云山仙君，为了妹妹能做到这一步。

而温梵，他低下头看了眼手臂上的青筋。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气运被夺走，凡是血液流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气运的痕迹。要想将浑身的气运拔出，浑身上下究竟要遭受多少折磨。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和别人比剑时，因为技不如人被对手的剑挖下一小块肉躲起来偷偷的哭，是远山提着灯笼过来找他。

“太可怕了！”悠悠惊叹。

太可怕了。温梵垂眸想。

悠悠忽地道：“我想起来了！我说遇到的那只小猫怎么那么眼熟呢！之前云山下凡，回来后就去了仙池。我当时远远的路过瞟了一眼，可不就是那只小猫吗！虽然当时他没有化为人性，但我绝对没有认错！我在仙界可就见过这一只小猫妖！”

宋止斜斜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记性还挺好。

悠悠惊讶：“你们不会真以为像民间话本说的那样，我靠着一张倾国倾城绝世无双的脸才把思明迷的死去活来吗？”

宋止眯着眼笑：“自然还是因为仙君和神君琴瑟和鸣。”

悠悠又轻哼一声：“那是当然，没想到宋止神君你还挺上道的嘛。”

她用手肘怼了怼温梵：“看见没，这才是说话好听的人。我平时和你说些什么你都闷闷的，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追。”

悠悠突然刹住了车。

差点忘了。

温梵这厮可是对爱慕着他的师父远山的。这要是一不小心当着人家爱人的面说出来那可就太尴尬了。

悠悠哈哈打着原场：“宋止神君来找远山是想讨论塔的事情？”

宋止知道悠悠是远山的好友，温梵是远山的徒弟。悠悠虽然看着像个大嘴巴子，其实对不熟悉的人嘴巴严实的很，更别说温梵对于其他人几乎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也不担心他们将事情说出去。

简单说了两句关于塔的事情后，悠悠问：“神君，塔可以毁掉吗？”

宋止道：“可以。”

悠悠问：“该怎么做？”

宋止垂了垂眸子：“要远山把塔给吃了。”

啊？

吃了？

悠悠愣愣的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好温梵理解了道：“神君的意思，是要师父将塔的力量全部吸收了？”

宋止笑笑：“是这样。”

悠悠嘟囔着：“吸收就吸收嘛，非说吃，我还以为真用嘴吃呢。”

宋止又道：“人间的萧鹤将塔中最重要的影子吃了，身体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因此死去。而远山接下来想要做的，是想将剩余的塔全部吃掉，将塔彻底毁灭。”

两人都没想到萧鹤会是这样死去，都有些呆愣。片刻，温梵抿了抿唇道：“师父会有危险吗？”

宋止道：“她会死。”

悠悠大叫：“什么？！”

若不是温梵又及时拉住了她，她怕是马上就要破门而入。

宋止继续说：“这么多年过去塔在死无葬身之地不断吸收游魂，实力早就非同小可。只可惜它诞生于远山，也只能由远山来消灭。”

悠悠急急问：“就不能换个方法吗！净化？封印？或者直接毁掉？非要她全部吃下去然后死了才行吗？”

宋止：“只有将它一丝不差的吃下去，才是唯一的办法。否则人间的萧鹤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死去。”

“可是！”

悠悠急了，刚开口就听到大门从内打开的声音。

三人都看过去，就见远山走在前面，云山跟在她后面，眼眶竟然还泛着红。

云山也没想到门前站了三个人，突然想起刚才趴在妹妹肩头大哭一会，脸色僵硬。

悠悠一看见远山，又想起毁掉塔就要她死掉的事，又朝她扑去，一边扑一边大哭：“远山！我不要你死掉呜呜呜！”

远山眨眼愣了，回抱住她，余光朝云山看去。

怎么今天一个二个的都喜欢哭呢？

云山全当没看见她的目光，不留痕迹移开了眼，又正好与面前两人对上视线。

“宋止神君。”

他点点头，又看向温梵：“温梵仙君。”

“主仙君。”温梵淡淡开口，云山却捕捉到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正想着要不要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宋止突然开口：“哥哥好。”

温梵：“？”

云山：“？”

远山：“？”

悠悠：“！”

她猛地从远山怀里抬起头，嘴巴张的老大呆呆的看着宋止，摇着头喃喃道：“完蛋了思明，我听见宋止神君叫哥哥，我命不久矣了。”

远山没想到他一出口说出这话，挑了挑眉，笑看着他。

宋止却知道他自己并没有太多打量，他与远山确定了关系，远山又与云山和好，于情于理，这声哥哥都是要叫的。就算现在不叫，今后也迟早会叫。

而且。

他垂着眼，没人看到他眼底的情绪。

一想到这么多年来他在九十九重天养伤，而温梵却陪伴在远山左右，远山细心呵护着他长大，他心里就涌起一阵酸涩的嫉妒。

虽然宋止知道，远山对温梵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师徒之情，他依然无法掩饰自己卑劣的嫉妒。

好在云山反应过来道：“你也好。”

叫什么呢？

宋城？不妥，那是他在人间用的名字。

宋止？不行，宋止是神君的名讳，这么叫太没个规矩了。

宋止神君？可是他刚才才叫自己哥哥，这么叫是不是太疏远了。

思来想去，云山干脆归结于一个你字，简单粗暴。

悠悠问：“你们现在是要去哪？”

远山道：“去死无葬身之地。”

悠悠惊道：“这么快？”

远山一听这话，明白刚才几人在门外等待的时间里，宋止已经将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这样也好，她也不用再多说些什么了。

远山道：“不快，这天已经晚了太久太久了。是时候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