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月寻番外（2）

在一个月亮极其好看，没有下雪的夜晚，萧与带着两个小孩还有一只小猫爬上了屋顶。

萧鹤问萧与：“哥，月亮上是什么？”

萧与愣了愣，没想到自家妹妹会问出这个问题。

正当他丝毫该如何回答时，躺在旁边的宋城说：“是广寒宫仙子。”

萧鹤：“？”

萧与：“？”

月寻：“？”

萧鹤问：“什么是广寒宫？”

宋城说：“广寒宫就是月亮上面的宫殿，住在宫殿里面的仙子就被称为广寒宫仙子。”

他伸出手，对着月亮虚虚一握：“她还有个更广为流传的名字，叫做嫦娥。”

萧鹤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嫦娥她知道，曾经在几本画本子里看到过，传说她和后羿是一对夫妻。

萧与奇怪的看他一眼。

他与萧鹤很小时便在矿场当奴隶，后来东躲西藏的到了雪原。对于其他小孩子来说耳熟能详的各种神话故事他们二人几乎一概不知。

他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未问过宋城来雪原之间的事，他们甚至不清楚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月寻趴在萧鹤身上，不满的喵喵叫着。

萧鹤笑了，抱着它使劲蹭了蹭：“好啦好啦，月亮上面有广寒宫仙子，月亮下面还有月寻，好了吧。”

月寻这才咕噜咕噜两声。

萧鹤抱着月寻看着月亮有些出神：“若是能去月亮上就好了。”

宋城笑笑，刚想说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时，萧与却突然道：“会的。”

两人都不解的看向他，萧与笑道：“今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月亮上看看。”

当时的几人不知道，萧与这话代表着什么。

后来萧与开始整日整夜的把自己关在房间，连宋城的美食都没法让他出门。

萧鹤叹口气：“哥哥打算飞升呢，还是别打扰他了。”

宋城看她：“那你呢？”

萧鹤奇怪：“我什么？”

宋城：“哥哥飞升，你不飞升吗？”

萧鹤眨眨眼不解：“哥哥飞升后，不能带我一起吗？”

宋城默了。

月寻扒着萧鹤的衣服喵喵直叫，萧鹤抱起它笑道：“好啦，肯定不会忘记你的！放心，我在哪都会带上你的！”

月寻高兴的直叫。

可是后来，萧鹤也开始闭关修炼。

原本热闹的餐桌上只剩下月寻和宋城。

也就在这时，月寻突然开口说话了。

宋城看着突然开口说话的月寻，陷入了沉默。月寻也沉默着，生怕自己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

“宋城。”

月寻抽泣着：“我是不是得病了，我不会要死了吧。”

说着它开始呜咽起来。

“……”

宋城无语地看它：“你见过什么病能让猫说话的？”

月寻：“……好像是哦！”

宋城默默的白了它一眼。

可一人一猫都对月寻开口说话一时不明所以。

正疑惑时，萧鹤出门，月寻下意识的就叫她：“姐姐好。”

萧鹤：“？”

然后两人围着月寻细细研究，月寻害怕的快要哭了。

还好最后萧与及时出现，解释了来龙去脉。

得知自己今后可能会变成妖后，月寻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是不是这样可以陪姐姐更久些了？

猫的寿命极短，对于人类来说不多眨眼光阴。但妖却不同，它的寿命远超人类，甚至能活到成百上千年。

月寻美美的想，如果自己能活上千年，那等萧鹤死后，它还能去找萧鹤的下一世，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

一千年后，它还能找到转世的萧鹤萧与和宋城，几人还能像千年前一样，一直生活在一起。

月寻这样想着，只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厉害点再厉害点，能够活的很久很久。

可是世间万物总不如人所愿。

白婆死的那日，是萧与飞升的日子。

月寻早就知道白婆对萧与做过的龌龊之事，它甚至觉得其实宋城也知道，只有萧鹤被萧与一直瞒着而已。

但那又怎样呢，不管萧与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们的哥哥。

萧鹤是给它一个家的人，而萧与是救它命的人。

就算月寻已经化成人形，却清楚的闻到了白婆屋子里散发出的血腥味。他想，萧与终于把那个讨厌的老太婆给杀了。

这是萧与陪他们吃的最后一顿饭，萧鹤抱着他一直哭一直哭，哭到萧与飞升后还趴在宋城身上哭。

嘴里不听说着：“我一定要飞升。”

萧鹤原本以为萧与飞升可以带她一起，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东西哥哥都能帮她。

她终究是要靠自己。

从那天起，萧鹤也开始更加严格的闭关，连饭都很少吃了。

后来终于有一天她出了门，月寻还来不及高兴，扑在她身上撒娇喊她姐姐，就听到她说：“你们走吧。”

那一刻，月寻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宋城带着他走远了些，让他自己找个地方走吧。

月寻情绪崩溃：“为什么，我不走，我要陪着她！”

宋城的话格外刺耳：“陪着她？今后她飞升后，你又如何陪着她？”

月寻道：“飞升又怎么样？大不了从现在开始我也修炼。飞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要飞升！”

区区飞升罢了，他只是想和萧鹤在一起，想一直追随着萧鹤的脚步，这有什么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宋城看向自己的眼里带着怜悯。

宋城说：“月寻，妖是无法飞升的。”

月寻这才知道，原来萧与可以飞升，萧鹤可以飞升，宋城可以回到天上。

他们可以在上面重逢，就像在雪原一样继续生活。

只有他。

只有他。

只有他被留在雪原，只有他被留在原地。

所有人都能往前走，除了他。

可月寻不信。

他重新变回了那只小白猫，日日夜夜守在萧鹤屋外，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和法力，让他觉得萧鹤离她并不那么远。

自那以后宋城与他也很少说话了，除了吃饭他也不与宋城有任何接触。

中间萧鹤飞升失败，整个人变得更加郁郁寡欢，曾经偶尔会出来吃几口饭，现在连饭也不吃了。

月寻和宋城都想见她一面，确保她平安无事，可他们连萧鹤的屋子都进不去。

自此，他们除了知道萧鹤还活着，再也没有其他关于萧鹤的讯息。

直到有一天，月寻睁开眼睛，发现宋城不见了。

原本以为宋城只是出去一趟，却不曾想，宋城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不久后萧鹤又迎来了第二次飞升。

看着金色的光芒从天空降下，如同一条巨大的彩带一般耀眼夺目。

月寻想，姐姐终于是得偿所愿。

但他错了。

萧鹤又失败了。

这是萧鹤第二次失败，他感受到萧鹤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开始有了恨，有了埋怨，有了自我毁灭。

月寻只能不停用爪子挠着门，直到爪子被挠破，肉垫被挠出血，门都没有打开过。

“不要。”

月寻在门外哭道。

“不要放弃希望，不要自我毁灭。”

“你，想帮她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月寻一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萧与。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稚嫩的脸褪去青涩，原来带着笑意的眼睛现在只如同一潭死水，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哥哥。”

月寻看着他喃喃道。

他反抗不了萧与，被迫化成人形，被他轻而易举的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动弹不得。

铁路上还带有早已干透的血迹。

“哥哥？”

月寻看着萧与那双不再笑的眼睛，心里虽然充满疑惑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相信萧与不会对他做什么。

因为萧与是他的救命恩人。

因为萧与是他的哥哥。

“啊啊啊啊！！！”

皮肉被利刃生生划破剥开的痛苦疼到他几乎昏厥，可妖身自我治愈的能力却让他不得不保持着清醒。

他感受着筋脉被活活剥出的感觉，就像萧与将鸡腿的骨头完好无损的从鸡肉里抽出。

痛。

好痛。

痛到他想死。

月寻眼里只剩下泪水，身上大半的皮肉被萧与剥下。月寻转过头，看见手臂上血色的肉，肉上跳动的一根根的脉络，还有掉在肉上，被完好无损剥下的皮。

这是他的皮肉，是他的身体。

“为什么？”

月寻含着泪看着萧与。

他不相信萧与会这样对他，他不相信萧与会让他陷入这样的痛苦。

“你不是哥哥。”

萧与只低头：“抱歉，要怨就怨我吧。”

这一刻，月寻突然福至心灵：“宋城消失了也和你有关吗？”

萧与不语，算是默认，手上的动作却依旧不听反而更加迅速。

月寻看着铁路上流淌的血迹。

新鲜的血迹已经掩盖住了旧的痕迹，他却好像能够看到，很多年前，有个和他一样在等着萧鹤的人被萧与带到这里。

他也像自己一样傻乎乎的萧与这是在做什么，他也像自己一样傻乎乎的相信萧与不会伤害自己。

可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月寻感觉到脸上的皮肉被人扯的生疼，眼眶干涩的厉害，眼中的液体再滴落时已经变成了红色的鲜血。

“是姐姐让你这么做的吗？”

这是他唯一想要知道的问题。

可他心里明明知道答案。

萧与道：“这条命，算我欠你的。”

月寻笑了起来。

说什么呢萧与。

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回来的。

我不怨你。

可我不明白。

为什么。

“我只是想一直跟在你们身边，为什么，我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被满足呢？”

月寻闭眼前，萧与看到他只有血肉的脸上，划过一颗红色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