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六厢情：相知（三）

言司烨换好衣裳向殿外走去，他盯着殿门口四处张望着，像是渴望看到某个人似的，这并不像是他的作风，因此他的行动并没有那么明显，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在寻常走路，唯有身旁的阿冷看透了一切。

当言司烨走到殿门时，只见一旁的嬷嬷踢了一脚站在旁边低着头的秦淮，秦淮马上心领神会，便直接叩拜。

“参见国主！”

“方才练了千百遍了你还是记不住，做人不好非得当畜，挨一鞭子你才能记住！？”嬷嬷埋头对着叩在地上的秦淮大声呵斥着，随后又喜笑颜开地扯了扯言司烨的衣角：“国主您莫生气，他……”

“他什么！”

言司烨的一声怒吼把嬷嬷吓得一哆嗦。

嬷嬷不解，她疑惑地看皱眉的言司烨问道：“国主，这是您举行第一次伯乐之选的时候就立下来的规矩啊，往日您都没说什么，今日只留了……”

嬷嬷无休止的说，阿冷在一旁瞧见言司夜紧握的拳头，顿感不妙，赶忙开口制止，“放肆！国主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怎敢质疑国主！？”

说罢，阿冷怕嬷嬷听不懂，又向她使了个眼色，嬷嬷心领神会，便顺着阿冷给的台阶而下。

“婢子不敢，是婢子多话了，还请国主莫要怪罪。”

“罢了，告诉别的管事，不必用先前的那些规矩去对待阿淮，殿内随他。”

嬷嬷听后先是一惊，害怕多虑引起怀疑，便赶忙应了下来。

叩拜在地上的秦淮听了个大概，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言司烨这个国主对自己与对别的下人不同，现在又为自己赦免一切规矩，先是伯乐之选只留男儿身，再是这次伯乐之选只留自己，浴堂、压身，这一切的一切发生的太过于奇怪，莫不是国主喜欢男子，而自己又恰好撞在枪口上，国主对自己动了情？

不对！方才在浴堂的时候，言司烨依旧怀疑自己是哪个所谓的阳侯派来的奸细，或许这些是在试探自己，让自己露出马脚。

但秦淮是个流浪子，怎会认识官场上的人，秦淮摸不着头绪。

言司烨站在秦淮的面前好一段时间，眼见秦淮叩着不动，他变得不耐烦了，“还不快起身！？”

秦淮终于反应过来，一声应后他踉跄起身。

言司烨盯着面前的秦淮，他这次穿的不像刚见到的那会轻盈，而是乌发轻挽木簪束成，锦衣袖边覆铁甲护腕，飘丝紧贴在腰间，显得贵气又俊美，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言司烨盯的入神，似乎是想要从秦淮的眼里看到些什么。

“国主，可以启程了。”

“嗯。”

——

游街上很是热闹，百姓们围在两旁拥挤着，都想瞧瞧这被国主留下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样。

嬷嬷与阿冷并行，她看着走在自己不远处言司烨与秦淮的背影，不知怎地感到有些般配？

“嬷嬷，你在笑什么？”阿冷只是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嫌疑的人，先前解决完凤国的事之后皇国之内又出现了别的案子，举行这次游街，阿冷的目的也是想在现场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可疑之人，可阿冷只是撇了一眼旁边，就瞧见嬷嬷笑的猥琐，他小声的向嬷嬷问去。

嬷嬷无心看向阿冷，只是淡淡地回了句，“真配啊~”

阿冷听后挑了个眉，随着嬷嬷的目光向前看去，好像……确实很配……

言司烨驰骋沙场多年，近的这些小动静他还是能听到的，不知怎地心里像是如花绽放，他不禁看向身旁的秦淮，却发现他一直埋着头走，瞬间又觉得心堵得慌。

“怎么，与我同行，就让你这么抬不起头？”

“回国主，能与您同行是阿淮的荣光，可……”秦淮顿住了，他埋着头是害怕大街上有人认识自己，这么大的动静，怕王天霸在众人面前认出自己是一介浪子，怕言司烨一怒之下将自己逐出，失去这次复仇的大好时机。

言司烨看出了秦淮脸上的迟疑，他认为秦淮就是阳侯派来的人，不敢露面是怕有人认出他是阳侯的人然后被自己降罪，或者周围有阳侯提前安排好的人，时机成熟时秦淮一个手势唤出无数刺客将自己团团围住，而他趁机逃跑？

既然要玩，那就玩点刺激的。

“既然不是，那就抬起头。”秦淮无奈，只好缓缓抬头，心里向老天爷祈求千万不要出错。

可老天爷貌似并没有听到秦淮的祈求。

王天霸就藏在人群中，他双眼泛红死死地盯着言司烨身旁的秦淮。

“这臭小子，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影了，以为是死了，没想到跑国主身边享福去了，老子过的不好，他也别想好！”

伯乐之选，选的都是新人，与国主不可能有过多的交涉，毕竟秦淮先前又是浪子，更不可能会与国主过多的交涉，王天霸决定趁乱把秦淮杀死，只是个新人，国主身边的才人又那么多，死了就死了，他觉得国主肯定不会在意，等国主问起时再解释，国主肯定会赦免自己的。

他偷偷地钻到前排，拔出侍卫别在侧要上的剑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向秦淮的背部刺去，嬷嬷还沉浸在喜悦中，阿冷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是瞥见侧身有个什么东西飘了过去。

言司烨毫无察觉，只是走着走着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大胖子被按在地上，手里还握着剑，还有呆愣在原地的秦淮，嘴角还不断涌出鲜血。

“咚——”的一声，秦淮重重的跪在地上。

“阿淮！阿淮！”言司烨失态，赶忙跑去跪接住倒地的秦淮，他懵了，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对一介下人这样着急无措，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他想要秦淮活着。

他抱起秦淮向回赶去，临走时他斜眼瞪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王天霸，一眼足以，王天霸才反应过来自己赌错了，现在他只能等死。

言司夜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秦淮公主抱抱走，百姓都很吃惊，这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国主吗？

软肋被暴露在外，日后，言司烨只能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