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恶化

出差了三个月的林欣和夏之国终于回到了家，恰巧是周末。

彼时夏阳和沈泠正在房间挨在一块看书。

林欣走进房间时，看见他俩坐在一起有些意外。

“嘿，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粘了，小时候也不见这样。”

她的话让两人愣了愣，接着夏阳“噌”地起身，往外走去。

“我有道题不会，来问问他。”

林欣也没太在意，点了点头便下楼准备晚饭。

但她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夏阳想了一宿。

他和沈泠的关系，该如何向父母开口。

好不容易后半夜睡着了，夏阳却做了个恶梦。

他的家变得四分五裂。

因为他和沈泠，他们家走在路上都会被别人指指点点。

林欣受不了刺激，变得精神恍惚。

而夏之国不想回家，便天天待在公司。

原本温馨的家庭，因为这一件事，再也不复从前。

夏阳惊醒了。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还好是梦。

梦里的场景太真实，他的衬衫领子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夏阳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外边还是无边的黑夜，看不到光明。

他眼底有一片匀不开的阴霾。

一个念头悄然在夏阳心里埋下了种子。

巨石悬挂在坦塔罗斯头顶上时，他是否会终日惶惶不安？

沈泠如今就像坦塔罗斯，他不知道巨石哪一天就落下，将他砸得粉身碎骨。

心头的事太多，沈泠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

班主任将沈泠叫到了办公室，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沈泠，如果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话，可以跟老师说一说。”

沈泠笑了笑，或许只是弯了弯唇角。

“没有，谢谢老师关心。”

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在别人眼中是违背伦理的。

沈泠清楚地知道。

但最可怕的是，他放纵自己清醒地沉沦。

“离高考只剩一个月了，你要保持一个好的状态。”

沈泠愣了愣，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知道了，那老师我先回课室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的沈泠思绪更乱了。

高考之后，他和夏阳又该何去何从？

夏阳回到学校后，徐忝就拉着他去了楼梯角落。

“阳哥，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件大事！”

夏阳还没回过神就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他不悦地往后退了退。

“什么事？李旭那小子呢？”

“我要说的事就跟李旭有关。”

徐忝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李旭他，喜欢男的，前两天才被人发现在树林那边……接吻来着。哎哟，可恶心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夏阳耳边响起，他猛地扣住对方的肩膀。

“那李旭他现在在哪？”

“他被退学了。他爸将他领回家了，现在大概也不好过。”

夏阳感觉自己牙齿都在颤抖。

他试探问了一句，“喜欢男的，真的很恶心吗？”

徐忝看他的眼神像看怪物一样。

他被看的心慌，拍了徐忝的脑门一巴掌。

“跟你开玩笑。李旭这小子，居然干出这恶心事。”

“就是说嘛！哎，对了，阳哥。你不在学校这段时间，隔壁班那班花可是天天来找你。”

他后面还说了很多，夏阳一句也没听进去。

不安笼罩着他，他害怕被揭穿的那天。

坐在位置上时，那天的种子在夏阳心里长出了芽。

既然改变不了社会的规则，那就掩盖他和沈泠的关系。

最好一辈子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夏阳突然庆幸沈泠重新回学校住了。

原本他还不乐意，但是沈泠说要高考了，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路上。

他当时还挺舍不得。

但现在倒省去很多麻烦了。

站在沈泠房间前，夏阳拧开把手，转瞬间又松开。

把手是钢制的，明明摸上去是冰凉的，他却感觉被烫到了。

他也不想这样。

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是在保护沈泠，保护这个家。

于是夏阳终究是走进了沈泠的房间。

他是来找沈泠的日记本的。

以前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因为偷看沈泠的笔记本挨了一巴掌。

那次大概是他第一次见沈泠生气。

沈泠的物品都摆放在柜子里，所以房间看上去像没有人住一样。

夏阳走到衣柜边，拉开柜门，手伸向底下的衣服里。

如果他没记错，当初沈泠的日记本就放在这，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换位置。

手兀然触碰到一个冰冷的带有棱角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果然是日记本。

这个已经不是之前的日记本了，但是藏的位置一直没变。

打开日记本的时候，罪恶感扑面而来。

夏阳咬咬牙，打开了中间的一页。

入眼是沈泠清秀的字体，从字就能看出沈泠清冷的性子。

这一页是年初的日记。

“我每天都在想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尽管我和夏阳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我是以弟弟的身份住在这个家里。

而且喜欢男生，是违背社会规则的。

该怎么样才能不喜欢夏阳呢？”

尽管早有猜测，但真正察觉到沈泠心思后，夏阳还是受到了惊吓。

如今他已然不会感到高兴了，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夏阳又往后看了几页，后面大概都是讲沈泠有意疏远他的事了。

日记的最后一页，是写了那天去打球的事情。

“我知道这样不对。

但我还是放纵自己沉沦了。

无论结局如何，至少曾经拥有。”

夏阳将日记本合上，回到自己房间。

他看着桌上的日记本，脑海里的想法在互相撕扯。

他可以选择跟沈泠一起面对世界的恶意，也可以选择到此为止。

其实他这几天早已有了明确的答案，但是看完日记后，他又犹豫了。

房间里的门窗都被关上了，空气无法流通，夏阳有些窒息。

他看向房间角落新增的落地镜。

不知道什么时候镜子出现了裂痕，将镜子从中间分成左右两半。

夏阳死死盯着镜子。

恍然间，他看见镜子出现了两个人影。

左边是夏阳，右边是沈泠。

而在在他们中间出现了一条大裂缝，裂缝中间是林欣和夏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