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抉择目录

第8章抉择

白府庭院里的场面一度混乱,媒婆从正门急急忙忙赶过来,更是火上浇油、乱上加乱。只见她着急的挥动手中的红手帕,用着尖锐的嗓音喊道:“哎哟喂,白夫人你们这是做什么,新娘子都已经到了门口了!快派新郎官去接啊!”

“噫,这是干什么啊?好好的新郎官怎么衣衫不整躺在野丫头怀里。欸,白夫人不是我说,这新娘子虽然是平民百姓家,但是是个身家清白的好丫头……”

媒婆边说边经过走廊,越过人群,看见白夫人人不人鬼不鬼憔悴的模样,吓得疾步快走来到她身边,搀扶起她。

“白夫人,这门亲事还行不行了,您倒是说个准话啊,这新娘子都已经到门口了,这亲到底是结还是不结……”

白夫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白长辞抢先:“要结你去结,本少主只要虎娇!除了她,我谁也不要,谁也不娶。”

媒婆来回仔细瞧来瞧去,也急的坐在地上,捏着红喜帕拍着地,哭:“哎哟,白少主,这算个什么事啊!你们这不是拿老身打趣儿,新娘子坐在花轿都已经到门口了,哪儿有现在后悔的啊……”

荼蘼转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陆枕风的身侧,全身卸力全靠陆枕风。从山野到城里,全靠她脚力,此时早已经没有了精力折腾。

清虚修士受陆枕风示意,都收起长剑,排列队形站在他身后。虎娇见状,将白长辞抱的更紧一些,生怕白府下人将他们硬生生分开。

“白长辞,现在轮到你自己做选择了。”

“受委托捉拿罪妖虎娇,实际调查之后并无伤人记录,也无违反律法。罪名不成立,委托作废。”

说罢,让虎娇自己摁了一个手印,收起抓捕书,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后面也就不关她的事了。

荼蘼指了指虎娇,又朝正门方向指了指。

“我选虎娇!我宁愿不要白家少主的身份,也要和虎娇在一起!”

在白长辞的叙述下,完整的还原了这个故事……

七岁那年,白家已经富贵滔天,隐隐成首富姿态。身为白家少主的白长辞自然而然被贼人打起了主意。

白夫人和家主为了生意四处奔波,趁着去铺子店面查账的时间,贼人趁机从府里骗走白长辞将他绑架,向白家索取巨额金银。

那些贼人本就是做着刀口舔血的谋生,心中早已没有律法限制,做些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事情。敲诈了一次之后尝到了甜头,自然不肯放过白家这块香饽饽,于是继续敲诈了第二次,根本没有守信用放走白长辞。

那时的白长辞吃不饱,睡不安稳,被他们关在漆黑的地窖,整宿整宿不敢入睡,整日都在不知天日的担惊受怕中度过。年纪尚小依靠绝食,可是贼人没有良知,一天灌一碗粥吊着一口气就成。他也从没放弃过逃跑,但是太过瘦小又没有力气,加上不熟悉山路,被抓回来也面不了一顿毒打。

七岁之前是白府受尽宠爱的少主,养的细皮嫩肉,父母也不忍心责罚。但是在这里,他身上一块好皮肤也没有。若是让白夫人瞧见了,也得心痛昏厥。

那些贼人除了绑架富家子弟,还做些偷猎的买卖,在山中设圈套偷猎买卖野味、皮草。

那一天他们捕猎了一只毛色稀有的白色母老虎,活生生将它打死扔在地窖,当着白长辞的面被剥皮分肉。温热的虎血飚在他脸上,吓的他怔怔的。那是他第一次直面生死,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直到看到老虎尸体旁边留下了一只和他一样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小虎,才被拉回现实。

那只小虎是和母老虎一起扔进来的,疼的它咿咿呜呜,而快咽气的大虎只闷哼一声就没了影儿。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白长辞将小虎偷偷抱在自己怀里,受到惊吓的小虎也在他的安抚下平稳下来,噗嗤噗嗤睡着了。

而他自己硬生生挨了一顿打才留下这只小老虎,贼人眼见把他打死都不肯放手,也怕死了绑票没钱拿,也就放任不管。白长辞会把吃食分它一半,会同它一起睡觉,会同它一起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等待渺茫的奇迹。

与其说他救了小老虎,倒不如说在那些孤独害怕潮湿阴冷的日日夜夜,是小老虎治愈了他。身边被绑架的小孩子都被一个二个接了回去,几乎倾家荡产。只有他,一直留在那里…

后来白家主深知被贼人要挟不是办法,一次两次也罢,次次都言而无信,实在没办法,只能独自前往贼窝,连夜救出儿子。

贼人一时不察,被偷袭个正着,但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父子双双被追杀,在月色下慌忙逃命。

山野本就奇险,尤其是晚上,只依稀靠着残存的月光看路。躲避着火光走走停停,最后在唯一一条下山路被发现。白长辞被父亲抱在怀里,一路滚下山崖。

一路的颠簸之后缓缓停下,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白长辞彻底失去了父亲,抱着父亲痛哭。等到衙门捕快找到的时候已经咽了气,白夫人自此成了白家的主心骨……

父亲死后,白长辞灵堂守孝十分自责,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父亲也就不会死,母亲也不会难过。小虎此刻在他身边,理解不了他的痛哭,与他如往日打闹,但长辞极度悲伤下对小虎发泄出痛苦,最后竟然连小老虎也离开了,白长辞越发觉得他又一次被抛弃了。

直到修炼成形之后的虎娇马不停蹄找到白长辞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打算报恩以身相许。

对于久别重逢的小老虎,白长辞没有害怕,只是那颗漂泊孤独的心又一次被填满。原本只是当她什么都不懂,小孩子单纯心性,却没想到与她日日接触下来,倒真的让二者真心相爱了……

知道全情的白夫人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疲惫的招来管家,嘱咐他取消这门亲事,聘礼不用退回算是对姑娘的补偿。至于白长辞和虎妖的事,她不想插手了。

她心疼自己的儿子,也知道那段被绑架的日子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折磨,每每想到都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如果和虎妖在一起,他是开心幸福的,她只能放下成见。

白夫人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站起身来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回到卧房。

白长辞看着母亲的模样也略感痛心。但是虎娇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在那些苦难的日子里,她是一朵开出的明媚的花,他真的没办法舍弃。

“白夫人不是接受不了虎娇,只是接受不了她是妖的身份。若是真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褪去妖身份,想必白夫人也是会同意她进白府的吧。”

陆枕风半晌之后才开口。

而他所说,在场的人又怎会不知。他们相恋受阻,不就是因为人妖有别吗。

且不说妖修炼没个几百年或者偶遇机缘,也是不会修成正果的。就算褪去妖身份,也只会历劫成神族,神族也是不可和人族联姻。

“也不是不行……”

荼蘼刚说完,就接受到在场所有人都目光注视,尤其虎娇和白长辞反应更为强烈。

清了清嗓子,荼蘼继续说着她所知道的一切。

“流渊西境有一处月泉,相恋的人妖共饮,妖会褪去妖形失去妖力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一旦人妖变心,月圆之夜二者都要受噬心的疼痛。”

荼蘼刚说完,虎娇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我愿意!我宁愿不要妖族身份,愿意成为一个人族陪在长辞左右。”

荼蘼继续说:“饮月泉水时,二者会进入梦魇,月泉幻境中会给你们考验,如果你们并不相爱,亦或是不够相爱,醒后喝下的泉水和普通泉水别无二致。”

“我们有信心。”白长辞说道。

荼蘼嗤之以鼻,求月泉的恋人比比皆是,她见过。最后真心相爱的却是少之又少。且不说修炼成型要花多少年的时间,为了一个人族,甚至还要放弃自己比人族长的寿命,投身柴米油盐相夫教子。真是,愚不可及。

“为何是此生同饮共白首,而不是转世续缘?”

陆枕风问道。

荼蘼仔细打量他,才回复:“转世之后,所处的环境不同,成长的经历不同,你怎么知道她还是以前那个人。前世的记忆就是话本子上的剧情,就算观众身临其境也终究不是戏中人。”

“怎么,你有转世续缘的人?”

陆枕风不语。

暂且处理完白府的事,荼蘼站在最高的城楼,望着虎娇和白长辞踏上去往流渊的路,不知在想些什么。

“未染师叔祖回信,问经过第一起委托,你有什么感悟。”

站在荼靡身后,是陆枕风。

他依旧是那般清冷矜贵的样子,修长的手指还捏着师父的信。。

“没什么感想。硬要凑字数给他的话,就说,原本以为接了委托是因为妖犯了罪,实际上她的罪过只是因为她是只妖。最后还是虎娇想办法成为人族和白长辞在一起,她做出了让步才得到别人的贺喜。我有些迷茫,这儿的一切都和流渊不同,我所做的一切一定是对的吗?”

荼蘼说罢,闭上了眼。

“师叔祖听说了你的处理方式,说你是对的。身为妖捕,应当阻止罪妖,维护安定。不放过一只坏妖,也不冤枉一只好妖。若是心里还有些迷茫,就去清虚门派替他见见师兄弟,当散散心。”

陆枕风如数转述完,就被荼蘼的白绫缠住脖子。

“你给我师父告状?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枕风感受不到威胁,只是直直盯着荼蘼的眼睛:“只是不想看到你陷入心魇。华夏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你既然想改变,那一定是会被现实击垮。你既然想去做,那就被击垮了再来,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陆枕风,你管的也太多了,你逾界了。”

收回白绫,荼蘼一个眼神也没留就离开了,从最高的城楼一跃而下完全不带害怕的。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陆枕风没有去追,仿佛透过荼蘼看向了谁。

陆枕风看了看腰间的珏,微不可微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荼蘼猜的不错,他们之间的确是有些渊源,陆枕风确实在等一个转世之人,荼蘼也能感受到应该是自己。

陆枕风无条件的相信她,分明她们才接触没多久。细想他熟稔的的样子,突然有些心发慌,只是因为前世的事,今生才会对自己特别。那这样的好,她不要也罢。

荼蘼有意无意躲着陆枕风,但是陆枕风对此看起来是毫不在意的,依旧认为他们相处和睦,倒显得荼蘼刻意。

晚上休息在驿站。

荼蘼把自己独自关在卧房,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巴掌清醒清醒,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一见钟情,居然输得这么惨。倒也说明,两世她都栽在同一个人手里,她是真喜欢啊。

“咚咚咚。”

听见敲门声,荼蘼起身开门,看到来人打算关门,却被一把钳制住,不得已放了他进来。

“你刻意躲着我。”

陆枕风说的陈述句,直接下定义。

“没有,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荼蘼也用针尖对麦芒的语气回他。

一向好脾气的陆枕风忍不住,直接关上门,将她手钳制住扣在门上。

“你在逃避。”

又是一句陈述,不得不说,陆枕风的确是了解荼蘼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我有什么可逃避的!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她!”

陆枕风气的直接上嘴堵住她嘴,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荼蘼睁大着双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初吻就这么没了,气的唤出白绫一把将陆枕风推开。

委屈的擦了擦嘴唇,眼里顿时沁满泪水。

“你就是你,从来都是你一个!荼蘼,你听清楚了,我找了你很久很久,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前世,而是因为你就是你,无可替代独一无二的你。”

陆枕风看着荼蘼的眼睛,一时心痛不已,后悔自己的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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