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纯阳宫。

秦君霖平躺在属于苏澈的大床上，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白发也柔顺地贴在胸口，五官俊朗，身姿硕长。

他的这头白发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因为在他16岁那年，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因悲伤过度吐血而亡，他作为右将军府的唯一血脉，一夜成熟，一夜白头。

当年，北国的首任护国右将军——也就是秦君霖的爷爷——用情至深只娶一人，和秦君霖的奶奶只生育了一个儿子，而秦君霖的父亲也是个痴情种，因为心疼母亲的身体，也只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

这也导致了父亲和母亲故去之后，秦君霖身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秦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秦君霖却只能指望自己。

随后三年，秦君霖凭一己之力，撑起了空缺的护国右将军之位，亲自征战沙场，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却在最近的这一战，吃了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哑巴亏。

因情报有误，敌军三万人被误报成了三千人，秦君霖带着两千精兵前往，最后，只活了他一个人。

而最诡异的是，敌军三万人同样无一存活，这场仗，竟是秦君霖赢了。

所以，在秦君霖回来之后，便立刻被皇帝卫愈打入地牢，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设定了这一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澈。

然而，虽然秦君霖的身世是苏澈设定的，但是这篇大纲已经时隔一年之久，当初因为种种原因搁置了下来，所以很多细节苏澈也记不太清楚了。

他只记得秦君霖是个可怜的炮灰，而他穿的这个男后是个悲催的反派，皇帝卫愈早就想将他除之而后快，而这次秦君霖通敌叛国的罪名，最后就会牵连到自己头上。

也就是说，如果他保不住秦君霖，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苏澈愁眉苦脸地坐在床前的小板凳上，用沾湿的帕子擦了擦秦君霖额头渗出的冷汗，心想秦君霖此时不过19岁，放到现代就是个刚上大学的孩子，应该还是挺容易拉拢的吧？

作为一个29岁的老男人，苏澈想得很美。

“皇后大爷。”门敲了敲，随后小太监孟星便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将一盘花花绿绿的糕点放在苏澈身旁的矮几上，恭恭敬敬地说道，“您要的点心。”

要知道，当苏澈码字遇到瓶颈的时候，零食，是拯救他的唯一武器。

而现在……只希望甜食能让他的心情变得美丽一些吧。

“唔……”苏澈拿起一块绿油油的糕点咬了一口，嚼了嚼仔细品了下味道，便双眼冒光地赞道，“嗯！好吃！”

孟星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脸颊两侧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皇后大爷，这是绿豆糕，夏季吃是最清凉解暑的。”

苏澈指了指盘里红色的糕点：“这个呢？”

孟星道：“红豆糕。”

苏澈又指了指黄色的：“这个呢？”

孟星：“黄米糕。”

“唔……”苏澈挨个尝过去，整个人都不禁雀跃了起来，“都好吃！”

孟星弯着腰道：“那小的再去给皇后大爷准备一些。”

“点心就不要了，”苏澈大爷似的吩咐道，“准备点荤的，卤味最好！”

“是。”孟星应了一声，便麻溜地退了出去。

苏澈美滋滋地叼着块绿豆糕一转头，却看到床上躺着的男人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嘴里的绿豆糕顿时喷了出去：“噗——”

“对不起对不起！”苏澈连忙上前把喷到男人身上的绿豆糕一点点摘干净，“我刚好在吃东西，被你吓了一跳……”

手腕突然被男人的大手狠狠攥住，秦君霖盯着苏澈的视线始终没移开过，语气冰冷道：“你把我带到你宫里来，是什么意思？”

“你……”苏澈咕嘟咽了下口水，道，“你身上受了伤，在牢里恐怕撑不了多久，我把你接过来调养一下身子……”

秦君霖冷冷打断了苏澈：“我之前在牢里，做了什么？”

“啊？”苏澈愣了愣，琢磨着秦君霖烧糊涂了应该不记得了，便道，“没做什么，你烧得厉害，铁链刚解开就晕过去了。”

秦君霖挑了挑眉毛：“哦，是么？”

苏澈心想这孩子怕不是烧傻了，不由伸出手去覆上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依然烫得很，神情便不自觉地有些焦虑：“怎么还这么烫呢，再这么烧下去……”

话没说完，却感觉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再度回过神的时候，背脊已经贴上了温热的床单。

而身上，则压着一个火炉似的男人。

男人的眉眼如诗似画，偏偏眼神凌厉逼人：“苏澈，你又怀了什么鬼心思？”

“你……你听我说……”苏澈微微动了动身子，反而惹得男人的铁臂将他制得更紧，不由咽了咽口水，努力保持平静道，“我是真的想救你，我苏家和秦家世代交好，又怎么会害……呃！”

这句话显然是触到了秦君霖的逆鳞，钳子般的大手果断掐上了苏澈的喉咙，有力的指节缓缓收紧：“交好？你有什么脸说这种话？！”

“咳！”苏澈顿时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涨红着脸试图去掰男人的手指，却被男人轻而易举地制住双手压到了头顶，高大的身躯带着死亡的阴影铺天盖地地笼罩了过来。

“苏澈，当年我父亲是如此信任你，”秦君霖缓缓逼近到苏澈面前，一字一句像是要全部钉在苏澈脸上，“你让他去南沙，他就真的带兵去南沙，敌我悬殊，南沙蛮夷数十万大军，朝廷却只给我父亲拨了八千弱兵，这分明是赴死之局，我父亲他，却也义无反顾地去了。”

顿了顿，秦君霖冷笑一声，道：“最后呢？落得个马革裹尸还的下场。我母亲承受不住这种打击，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苏澈，别忘了，你是不甘寂寞，妄图干涉朝政的男后。”秦君霖居高临下地盯着苏澈，仿佛盯着一个注定命不久矣的死物，“当年，是你下的命令，是你拨的兵，是你害得堂堂护国右将军死无全尸，家破人亡！——”

秦君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待到情绪平复了些，才睁开微微泛红的眸子，直直看着苏澈说道：“如今，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跟我说‘世代交好’这四个字？”

“你……”苏澈勉强喘过气来，费劲巴拉地从嘴里挤出一句，“你父亲……是和我商量好了的。”

“……”秦君霖掐着苏澈脖颈的大手，顿时松了些许，“你说什么？”

苏澈赶紧猛吸几口可贵的空气，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当今皇帝敏感多疑，原本是要定秦家满门抄斩之罪，正因为我干涉朝政，提前知道了这件事，连夜和你父亲秘密商议，才有了后面的赴死之局，只为……保你这条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