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一曲新词
殷明乾跟上两人,那应如虹扭头一瞥,没说什么。只是那几乎被拖着走的光头大喊大叫,说是殷明乾自己惹事要下战书,叽里呱啦一堆话。
主动“惹事”的殷明乾心里冷笑,要不是这个应如虹出手阻拦,今天死的人必定是你!
正想着,怀中扇子竟然微微震颤,像是有感而发,或是心不可耐。黑气笼罩在扇子周围,夜色神秘,殷明乾感觉不对,小心观察应如虹的脸色。
他担心这位正道人士见到他的扇子,会召集江湖义士来围剿他。
自己区区一金丹期修士,还远远不到与正派对立的能耐。
殷明乾自知资质低,也难以设想背井离乡远离静神山众做独自逃亡的景象,如果他真的伤害了老百姓,得到夺明扇禁忌力量,那么面对的将是无尽的正派追杀和反派抢夺。
可夺明扇诱惑之大,到底能给人多少力量!
他又实在好奇。
看着那边因为废话太多被应如虹一掌击晕的光头,殷明乾摇摆不定。
再杀?已经错过最好时机,总是消失势必引起师妹注意。不杀?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
普通老百姓属于集体生存的人,一个有恙会牵连大众,不可能不被发现,如今中原修士居多,下山历练的人也不少,仔细寻找便能抓住线索。
与修士们厮杀,倒也能达到夺明扇的结果,可是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
夺明扇啊夺明扇,真有你的,拥有不如不拥有,力量在你手上却得不到,也不愿意让别人得到,这就是你被封印百年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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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殷明乾就是在百姓进贡到静神山上的宝物箱子里发现的,琳琅满目的金银宝器,唯独这把扇子被油纸包裹放在最低下。
油纸沾满了污渍和灰尘,甚至还有许多蛛网,显然是多年以前的玩意。
殷明乾一靠近,边觉得有股力量在吸引着他拿起来,掀开油纸包。一把黑亮的乌木檀骨扇子就这么面世了。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手不受自己控制,颤抖地打开扇子,看到镂空的扇骨上,用很细的刀刻了复杂花纹,隐约可见“夺明扇”三个古字。
使用我,成为我……
得到所有的力量,然后……唤醒我!
……
天旋地转之中,殷明乾觉得手上青筋凸起,原本握剑的右手竟然隐隐作痛,仿佛经脉被点开,灌输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从此往后的两年里,他进步神速,被认为是最佳的持剑体修。
甚至天生火灵根满灵魂摆渡的白景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修炼速度比不上这位天才师兄。
大家都说他是开窍了。
但是殷明乾清楚得很,他的力量并非是自己的。
而是另有其人。
夺明扇究竟是什么玩意,是妖还是通灵的扇子,他实在是太想知道了。
所以夺明扇的要求,他一直没有忘记。
也总是想找机会下山历练,可是除非掌门派遣私自下山造成了人员伤亡,山上势必知道,自己无法自证不在场,事情败露麻烦就来了。
他不希望那样。
所以两年来一直小心翼翼将扇子贴身携带,也不让人随意进出他的卧室。出门练功不方便的时候,就将扇子藏到后山的祖师庙里。
祖师庙并不是隐秘的角落,但绝不会有人随意翻动。
夺明扇就藏在果盘底下的木桌空层里。
是他把桌子底下凿空,做成了一个可以推拉木板的中间层,里面正好能放一把扇子。
夺明扇会教他练功,教他封闭心神,然后在忘我中突破瓶颈。
但是同样的这会有损同理心,缺乏了和草木共灵的能力。
殷明乾并不在意。他一直觉得自己师门所用的体修读本太过严谨拘束,施展不开。内门弟子十六岁才可以下山历练,可别的门派只要筑基成功就可以游历红尘。
他当然知道这是因为掌门担忧他们的安全,静宫名声在外,树敌许多,掌门不希望还在成长的少年们以身涉险,情有可原。
可殷明乾,他觉得自己不一样。
拜山即成内门弟子,悟性极高,八岁自创炎阳剑法,后来改名焚意诀,为静宫少有的弟子编书,收录《火意诀》中,被其他弟子研习。
夺明扇散发黑气,改变人与宇宙的磁场,扰乱了有心人的思绪。在纠缠的思考里越陷越深,如同走进靡靡妖娆的迷宫。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完全脱身。
和扇子在一起越久,越是难以摆脱。
掌门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一把禁忌的扇子,放进无人问津的送礼队中,又被还没见过世面的贪玩的徒弟找到。
魔音入耳,鼓动人心。
殷明乾并不完全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
或者说他的无所谓在遇到夺明扇之后就变了。
在他之后,师妹白景爱不甘示弱,也以弓道为基础,十三岁写出凤凰吞天式,这次她不屑以编入籍册为荣,自己开创了一门研学,名为《气势录》,主要以如何用气为主。
无怪她深受宠爱,掌门师傅和首舵大师兄都喜欢她。骄纵却不自傲,上进加天赋,不像自己只是爱玩,到了关键时刻就不受重视。
师父下发的任务被偷听见了,她也没被半点责罚。
自己算什么!
天才天才,大家都想做天才。
可是如果一座山上有两个天才呢?
同属性的体修,上山的时间相仿,却仿佛总是针锋相对。大家都在猜,大师兄之后应该是谁来做金丹以下,体修者们的师尊。
如今有资格成为师尊的仅有两人,他是师兄,却有人将视线跳过他,放在了那个一样爱玩的师妹身上。
这就是师父一直以来纵容的结果。
老实说,这些事情他一件都没有单独在意过,但堆叠起来,那往日的点点滴滴,在看到师妹作出的《气势录》之后的惊讶和不甘,太多也太复杂的情绪涌上来,短暂地吞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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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城镇之后,做的一切事情,既像是被扇子驱使,又像是自己的意愿。他已经无法再分辨所作所为究竟是不是受到了扇子的影响。
只觉得心态变了,变得偏激而固执。
虽然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但知道,危险的感觉在扩大。
可是更奇怪的是,应如虹以这样突然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白衣与长刃,剑眉星目的正直侠客,他只在话本里读过。
也曾在山下的茶馆里听说书的讲那义士的情怀。也曾像那些留着鼻涕脚踩草鞋的小孩子一样对英雄着迷。
可是他知道故事毕竟是故事。
这世界上没有不为了利益而战斗的人。
他从没见过像应如虹这样的人。
那周身自信磊落的气度,忍不住都要赞一句风流,让他生出结交的意愿。又让他觉得心痒——道貌岸然的君子皮下,是否掩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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