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夜闯客房
“哎哟,您喝点,来,这是我们亲手酿的米酒……”伎女们拥着白景爱在中央大堂的一面圆桌前坐下。桌上摆着红色蜡烛,点燃了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暗香,甜腻诱人。
白景爱抬头环顾,这楼外面看只有三层,实际内部已经打通,走廊环抱楼内空心,顶上是数串灯笼照亮底下的大厅。一层约莫五六间客房,再往上就看不清楚了,只知道越往上人越少,估计是贵客的厢房。
来都来了,白景爱倒是很想“千金一博美人笑”,可惜她本就带得少,唯一那点银子都拿去买情报换回老大一本册子。
左拥右抱,一口一粒多汁剔透的青葡萄,美人在她臂弯下咯咯笑。怪不得千年君王不上朝,烽火狼烟戏诸侯,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簇拥,怎么能轻易脱身?
白景爱笑笑,问身边的女子:“姑娘可曾见过,一位佩剑的男子,深色剑鞘,金色的剑镖?他可曾来过此处?”
挽发簪的女子眼角垂下,很诚实地答道:“公子,奴家不曾见过。”
白景爱心里有了大概,殷明乾大约是不会来此地的。
原因很简单。
两人身上都没钱。
掌门如此体贴,知道二人贪玩,每人只发一串铜板八两纹银,住宿已经花费不少,他们偶尔嘴馋民间小吃,一来二去的竟然已经银袋空空。
想到此处,她登时站起,身边的两位美人甚至因为她的动作险些跌落在地。
即便是罗裳锦衣沾上地面的灰尘,也只能赔笑隐忍,女子们勾起笑唇来喊哎呀,痛死奴家啦......
那句“公子好坏,怎么突然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边的公子就不见踪影。
白景爱大腿狂奔,冲出进来时越过的层层门槛,跑出街上,果不其然看到坐在路边丢石头和小狗玩的小有。
手一捞便把小有也拽上跑,楼里追出的女人们幽怨地望着远去带烟的背影,恨恨道:没钱还来凑什么热闹!
跑了大约几百米,白景爱松了抓小有的手,改为走路。
小有掌心温热不再,只能自觉笨拙地跟在身后。
两人走向新准备入住的客栈,却发现找了半天的师兄正坐在那里发呆。
殷明乾从茶馆出来,反过头来找白景爱,结果原来那地只有两人的马匹,并不见她踪影。就坐在板凳上,看看天上漫无目的的几缕白云,悠哉悠哉飘过。
“师兄,我们找你好久,你去哪了?”白景爱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去听了会书。”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白景爱的脸:“你这脸怎么回事?还挺帅的。”
听此话,白景爱装作陶醉地摸摸自己面容:“原来静神山最俊的人是我自己。”
她仰头吞下一粒药丸,低下头时已经变回原来模样,这等戏法其余二人也是第一次见,对她各种询问,这丹药如何炼成云云。
——
天色乌黑,已然入夜,马驹在马厩里喘息,五六匹马凑在食槽啃草,也有站立而眠的。
一道身影飞快自阴影下掠过,迅疾如闪电,几乎肉眼无法看清。
殷明乾心想,自己三番两次夜间鬼鬼祟祟出行,一旦又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说自己去那烟花之地?这借口只能用一次。
更何况这次既不是为了夺明扇也不是宗派任务,仅是出于一时的好奇心。
他来到符咒定位的地方,亦是一处客栈,简陋而阴暗,住的人也不多。棕色木板饱经风霜露出层层纹路,有些将塌不塌的样子,人脚一踏上就吱呀作响。蜘蛛网包裹大片灰尘,还有死蛛的躯壳干瘪老化,像一滴硕大的雨在屋檐下摇摇欲坠。
殷明乾倒是没想到,那应如虹会住在这种条件的客房里。
一楼的食店早已打烊,店家还在里头点一盏油灯算账,手指拨动算盘的珠粒,一声复一声,更显冷清。
他没走正门,用屏息和轻功翻身上三楼,三楼窗台对着大山,正是偏僻又隐秘,无人看得见有人在三楼“做贼”。
那应如虹选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入住,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和阴谋。不都说,看着愈正经的人,背地里就愈……
殷明乾摸了摸怀里的扇。
此行,是抱着与师门、与整个正道为敌的意念而来。
那么倘若此人真是良善,那么结交的机会,岂不变成仇杀的根源。
他已见过我的面容,时间又这么短,总会认出来。留着他,是好是坏?
夺明扇意识传来,如今时机正好,趁其不备将其杀之,也绝后顾之忧。虽然目前你行踪还未完全败露,但若被有心人串联线索,将很容易推得你曾经有杀害他人的打算......你觉得人们会轻易放过有这个打算的人么?
“既然选择了我......就没有办法了。”
殷明乾心跳得飞快,然而他并不想偷袭对方,透过半开的木窗,应如虹在的房间油灯烁烁,显然是还没歇息。用了匿踪符,对方果然没发现他。
靠近窗口,隐约有热气散出。殷明乾一愣,缓慢地移动了双眼视线,看到的,竟然是一只比人大的木浴桶,而应如虹,正半身浸泡在浴桶内。
登时薄红上了面颊,殷明乾想,自己本是带着一探究竟的想法来,当下去更像是一个采花大盗,个登徒子,趴在别人男剑修房外看人洗澡。这也算是败了双方清誉,可千万别叫人发现了,就这样,悄悄、悄悄离开......
“唔......”
低低的一声痛呼,让殷明乾挪不动脚步了。他眼前,仿佛又浮现方才看到的那后背,应如虹将发丝撇到前胸,露出后背干练的肌肉,上手臂以下的位置,都浸泡在水中。氤氲雾气环绕,那一段优美而骨感的颈,原本偏白而如今被热气蒸腾发红的皮肤。
还有那张夜里月下惊鸿一撇的脸,正义却疏离的气场,让他不由地一退再退,仿佛自己浑身阴暗,都将暴露在他的凛然之下。
但,红润柔软嘴唇中的痛呼,是如何发出的?
他转眼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木桶里水的颜色不同寻常,仔细一看反射在皮肤上的光线,水本身竟是带着蓝色微光的。
果然,应如虹并非矫情需要泡澡,而是他的身上有伤,需要用专门治灵伤的药浴浸泡,灵伤不比寻常外伤,痛到一定极限便变得麻木,灵伤更像是腐蚀伤,只要尚未治好,便会持续作痛,痛得人只感觉浑身上下万蚁齐噬。
应如虹一直带伤,这是毋庸置疑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何他的灵力总是低溯,对于外界的感知也不够敏锐,三番四次错过夺明扇,在受伤的状态下,很难迅速捕捉外界信息。
看着那肩膀微微颤抖的样子,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心情愈发激动起来。
如果能见一见那双皓眸,露出畏惧疼痛的样子......那么高高在上,冷面对邪恶的人。今日茶馆里,他能说出大战的具体情况,恐怕也是几大门派之一,又或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面对玉燕来这样的绝色,都不能引得他驻足。这样正经的一个人,他会有什么样的弱点?
想得走神,一脚踩重了,那年久失修的老木板冷不防哀嚎一声。
那一瞬间,殷明乾不是没有想过假装猫儿喵叫一声,可倘若败露,自己除了好色狂魔和别有阴谋的盗贼俩称号意外,还有可能加上一条傻得可笑的名号。
应如虹猛然站起,低声喝道:“什么人!”
他一振手臂,帝雪宝剑呼啸而来,剑气之大,足以轰开两米之外的木窗!
起身从矮凳上抽起一件外衣披上,以亵裤松垮系上作遮挡,应如虹湿漉着黑发,从屋子里正欲冲出。
殷明乾知道无法逃过,与其遮掩逃跑被人怀疑,倒不如给自己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就在刹那,应如虹怔愣在场,只见木窗真翻进来一人。
那人举着双手,眼神瑟缩。
“侠、侠士,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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