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寒潭

吃饱喝足之后，白炎送他到寒潭入口，自己又徘徊在外面不敢进去。百钺咽了咽口水，叫白炎送到这里就行了，接下来他自己进去。

去往寒潭的路上铺着闪光的石头，夜里没有虫鸣，这几十步路走得百钺心惊胆战。越走越近，百钺渐渐能够听到水声了。

寒潭水冒着寒气，和白日里没有区别，光是看着，百钺都能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想着玄旻的态度，百钺一咬牙脱了鞋，他只穿了单衣但是须弥戒里带了几块火光石，一会儿他要是实在受不了了借着火光石还可以取取暖。

这样想着，百钺伸出脚踩进了水里，一股渗人的寒意仿若化为实质，像是一把万年寒冰铸成的利器，从他的脚心钻了进去，紧接着，自下而上，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那寒冷的潭水冻结了一般。这还不够，等到他滑落到水里，那寒冰利器更不想放过他，皮肤，经脉，骨髓，无一不遭受着像是千刀万剐，剥皮抽筋的苦痛。

百钺连大喊大叫的力气都被疼痛卷走，只能在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神魂好像随着潭水沉入地底，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不知道。

玄旻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百钺脸色苍白地靠在潭边的石墙上，浑身颤抖，下齿紧咬着嘴唇，破开一道伤口，血凝在上面，他疼地闭上双眼，眼角簌簌地落泪，热泪滴在水里很快就与冰冷的潭水混在一起。

这么娇气。玄旻这么想着，却似乎没有帮他一把的心思，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百钺在潭水里动弹不了，呼救不了，只能在冰冷的水里轻微地挣扎。

一炷香以后，玄旻踏进了水里，他伸手点了点百钺的额头。下一瞬，百钺猛地睁开眼睛，一抬头便看见玄旻的脸，然后铺天盖地的冰冷疼痛席卷而来。

“先、先生……先生，帮……帮我，求您了……疼……”百钺气若游丝地吐出这几个字，期待着玄旻能够让他摆脱疼痛。

“凝神，打坐。”然而玄旻却并不理会百钺的求救，在他看来这一潭寒水并不足以要人性命，顶多就是让人疼些，可是修行一途，必是要历经万般苦难，如若百钺连这点痛都忍不住，那还何谈以后的修行。

“先生……疼……”百钺听懂了他的话，却还是报了些希望。

“你若这么吃不了苦，那便离开。”说罢，玄旻就要转身。

玄旻的话说得轻巧，仿佛在决定一件无所谓的事，落在百钺耳中却犹如雷鸣，他的动作快过脑子，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突然抓住了玄旻的衣袖。

“先生，先生……我能吃苦。”刚刚玄旻转身的动作刻在他的脑中，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在他的脑中转了万千遍，记忆中，好像也有一个人转了身，再也没回来。

不明白百钺突然的慌张从何而来，但是看着那张状似绝望的脸，玄旻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还没等他探寻情绪的由来，它又轻轻地走了，不曾留下一丝痕迹，好像刚刚的只是错觉。

“打坐。”玄旻转回身，抽出衣袖。

百钺依他的话，乖乖地在寒潭水里打坐，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水依旧那么冷，可是心里好像有了更害怕的东西，等到思绪再次回归，潭边早已没了先生的身影。

百钺从潭边爬上岸，躺在地上，望着周围的雪原，一言不发。

“钺钺！钺钺你怎么在地上睡了，你身上都湿了。”白炎的声音在脑海里，下一刻他没了意识。

百钺做了噩梦，半夜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发烧，玄旻坐在床边，手里捧着碗，像是要喂他喝药。

“先生。”

“既醒了，就把药喝了。”玄旻说着，把碗递给他。

“先生，修士也会生病的吗。”百钺醒了，但是脑子不太清醒，等他问完这句话也没发现哪里不对。

“会，把药喝了。”玄旻回答了他的问题，示意他接过碗。

“嗯。”百钺接着碗，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药。

“好好休息，明日可不许迟到。”

“是，先生。”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没过多久他又睡着了。

第二天他听见白炎小声地喊他，有了前一日的教训他这次很快就清醒了，吃了早饭到先生的竹屋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盏茶。

卯时整，玄旻从屋子里出来，看见百钺精神恢复的不错，又结了阵法将百钺带进去。还是昨日的场景，一进去，玄旻又消失不见了，他只好照着昨天的方法继续练。

玄旻站在高处看着百钺摔下来，又看着他爬起来，不断重复着，距离峰顶也越来越近。百钺确实是他带过的几个学生里面资质较好的，他记得当初那四人一起修炼时，最快的一个也花了一周才登上第一座峰顶，而百钺，大概明日就能登上峰顶了。

百钺果然依他所想，在第三日登上了第一座峰顶，他不可置信地踏在峰顶的地面上，甚是兴奋地跳了跳，找了半天也没发现灵果所在。

不在这座峰上，说不定就在下一座峰上，百钺这么想着，准备去往下一座峰。

这么一天，他登顶了四座峰，却始终没有灵果树的影子，他已经能够稳住身形不在半空中被抛下了，但是速度还不够，他不知道他的表现算不算好，可是先生也没夸过他，看样子是他做的还不够好。

第五日他已经登上了第十七座峰，随着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想法也越来越清晰——先生莫不是将灵果树放置在最后一座山峰上吧？不是第几座峰，而是最后一座峰，这样，他无论如何也得够登上所有的山峰，不会有什么侥幸的心理。

果然，一日后，当他登上最后一座峰时，玄旻站在灵果树旁，唤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