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行将踏错目录

第7章行将踏错

屋内昏黄,似乎只有零星的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

他撩开门帘,却见那谪仙一般的人物此刻正坐在凳上,眉头微蹙,薄唇紧抿,似是烦恼着什么。

君熠不禁放轻了呼吸,凑近那近在咫尺的人儿,替他揉开眉宇间的阴霾,又将其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

做完这一切,君熠又探了探额头的温度。

还好,已经降了下来。

兴许是今晚心虚复杂,君熠竟觉得十分疲累。他将头枕在谢霁华的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许锦衍告诉朕云王余孽已经找到了,明日便要和朕刑审那些孽畜。”

言毕,君熠眸色一深,紧接着呼出一口浊气。

“希望真的是朕错怪了你,不,若真的是朕错怪了你,你,你会不会......”竟是再也接不下去。

君熠趴在谢霁华身上,不停地颤抖,恍惚间仿佛是那稚嫩的孩童受了欺负,跑到太傅怀里诉苦。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君熠已然平复。他悉心地给谢霁华掖了掖被角,便离开了。

霎时原本该是熟睡着的谢霁华竟是缓缓张开了双眼,那氤氲着的雾气萦绕在其中。不知过了多久,谢霁华似是有了什么决定,自榻上下来,回到刚才坐着的凳子前面,蹲了下来。

用力挪了挪凳子,一个不深不浅的凹洞便映入了谢霁华的眼帘。

里面竟是装了许多密函与书信。

还有一块通体透亮的玉佩。

谢霁华将他们取了出来,喉头却突然发痒。他忙将玉佩与书信塞进怀里,却来不及捂住口鼻。一阵儿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后,谢霁华盯着幔帐与地面上的血点,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怔愣。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蛐蛐叫,谢霁华听见之后便慢慢地踱了过去,将窗户打开。

一个黑影突然窜入。

“谢公子。”

来者一身黑衣,硬朗的面容俊逸非凡,美中不足的便是横贯左眼的一道疤痕。此刻他单膝跪在谢霁华的面前,看着极为敬重的样子。

谢霁华也反映了过来。

“肖公子,叫你来是为了告诉你,百晓阁那边已经抓住了云王的人。明夜,便麻烦您了。”

被称为肖公子的人名为肖楠。当年肖家是谢家追随者之一。谢家东窗事发后,肖家不似那四散的猢狲,毅然决然地帮衬着谢家。最后谢家家主自请迁至江南,这才保住了肖家。

肖家也是个重情义的,举家上下跟着谢家到了江南一带休养生息。

至于肖楠,他与其兄肖林是双生子。只是这世道不安,也不知道是哪个宵小传出来句谣言——双生不祥,必乱超纲。于是在肖楠三岁时,便被丢到了林子里喂野狼。

好巧不巧,正好碰到了为了锻炼君熠而在这里守候的谢霁华。

谢霁华听着三岁小儿断断续续的叙说,替孩子抹了把眼泪。自从谢霁华带着君熠之后,是越发见不得孩子掉金豆豆了。

于是谢霁华瞒着所有人,为肖楠找了处寻常人家,供养他读书。有时得空,还常去看他。直至肖楠成年,谢霁华才把一切告诉了他。原本以为肖楠会绝望、会怨天尤人。

没成想肖楠却只是:

“哦。”

自那之后,谢霁华再见肖楠时,他已经成为百晓阁的副阁主了。谢霁华此时才放下心来。他深知肖楠是个有大报复的,便不再过问他的事情。

直到那天他满身血污,找到了同样深陷囫囵的谢霁华。他求谢霁华救救肖林,同样的,肖楠也把命也交到谢霁华的手上了。

于是便有了肖家举家迁移的那出。

得了命令的肖楠点头称是,迅速淹没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时间流逝的飞快。君熠到了与许锦衍约定好的地点,与一身夜行服的许锦衍运起轻功,倒是很轻松地便躲过了侍卫的巡逻。

“饭桶。”这是君熠对侍卫的评价。

见君熠还有心思腹诽那些侍卫,许锦衍也有些无可奈何。

“到了。”

他们进了一处烟花之地。就当君熠满心不耐烦的时候,许锦衍突然推开一处暗门,示意君熠走进去。

君熠挑了挑眉,见许锦衍面色如旧,也不再言语,跟着许锦衍走了进去。

里面有些昏暗。许锦衍带了火折子,待眼前逐渐亮堂开来,才将火折子吹熄。

君熠这才看清楚这四周全都是铁笼子,令君熠意想不到的是,里面竟然有些熟面孔。比如先皇宠爱的一个婢子、陷害谢家的大臣家属、以及他已经得了失心疯的书童......就在君熠回忆这些人的身份,却惊觉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谢家,不,是与谢霁华有关。

看来谢霁华之所以能够风光霁月、清白流芳,不只有谢家的功劳。

还有眼前这个女人——百晓阁阁主许锦衍。

“到了。”许锦衍颇为不屑地指了指眼前那人。

只见被指着的人衣衫褴褛,上面还有血迹,被五花大绑在一把椅子上,显然已经吃过苦头了。他的面容虽还算端庄,但周身的气质硬生生叫人觉着他有些许的猥琐。

听到脚步声,那人马上抬起头来,瞧见是许锦衍就开始呜呜呜地乱叫。

“行了,只要你吐露的是真话,本阁主饶你一条贱命。”

那人听到这句话疯狂点头,如小鸡啄米似的。

许锦衍依言将碎布头从他的嘴里拿了出来。

“大人!大人饶命!我说,我全都说!”那人也是被百晓阁的手段吓怕了,只听他颤抖的开口道:“鄙人名唤沈枫辰,是云王的师爷。当年为了名正言顺的除掉老皇帝,便趁着围猎时,让太子带着自己的兵出去,等云王将先帝引到林子深处,便杀掉先帝嫁祸给太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君熠额头青筋暴起,揪着沈枫辰的领子质问道。

“只是这计划有了疏漏,被太子身边的谢太傅知晓了。云王原以为这人很好拿捏,哪知这谢太傅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的剑术一绝,不消片刻便折了十几个人。云王震怒,派了身边的一支暗卫才将其拿下。”

“云王深知太子对太傅的看重,便要谢太傅作他的眼线......”

君熠听到此竟是心神大乱,他想到那天谢霁华站在云王身侧,那股怒火几乎烧尽了他的理智。

“谢太傅愣是不肯改口啊!生生受了云王府十八道极刑,且那些手段极为阴损,能让人看着伤的似乎不重,而内里亏损,脏腑错位,且最后一道极刑,便是云王府的巫医炼制的断魂散。能让人的肚肠一寸寸烂掉,要硬生生拖个一年半载才让人痛苦而亡!”

“谢太傅被云王威胁,与太子断绝情义,否则将不仅让太子背上弑父杀兄,还要让太子亲手粉碎宸贵妃也就是太子母妃的牌位。而且云王还要砍掉太子的一大助力——将军府。”

“若非谢太傅苦苦哀求,以谢家退居江南为条件,将军才得以逃脱诛九族的噩运。”

谢霁华。

那样一个风光霁月,清白流芳的人。

只是......

只是为了孽徒揽下了所有苦楚。

只是被废了一身的武功。

没了一世的声名。

他磕了四十九个响头。

他肝肠寸断却被日夜羞辱。

终究是……

君熠不忍再想,只有一个念头,想快点见到谢霁华——

“陛下,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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