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0
“醒醒！快醒醒！”
是......谁......
“快点醒过来！！”
周围的黑暗随着那人的声音恍如玻璃般破碎呈现出了光明。
一只强有力的手死死的抱住了他。
“别怕——我在——”
何墨轩猛的睁开了眼睛，喘着气，双眼久久不能聚焦。
“小家伙，怎么了？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顾轩北一脸担忧。
何墨轩刚入睡没多久就突然一直口中囔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随后眉头紧锁，在他怀里死死的挣扎着，任凭他怎么喊就是叫不醒，顾轩北只好紧紧的抱着他，以免何墨轩伤到了自己。
“小家伙，小家伙，没事吧？”
何墨轩缓了缓神，眼前那个在梦境中拉着自己走出黑暗的人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刚想回答没事，脑海中却突然不停的闪过梦境中何墨雪手中拿着眼珠子的画面。
“为什么要离开。”
“留下来。”
“为什么不留下来。”
“留下来就结束了。”
脑海中似乎有谁在说话，太阳穴一阵阵的疼痛感让何墨轩皱起了眉头。
“下次，一定把你留下来，哥哥——”
何墨轩的瞳孔微微放大。
“小家伙？小家伙？”顾轩北轻轻的抓着何墨轩的肩膀晃了晃。
血——都是血——
“哥哥，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
不——不要——
顾轩北见何墨轩眼神空洞的看着上方，慌了神，急忙轻拍了拍何墨轩的脸，试图让他清醒：“何墨轩！快醒醒！！没事了，我在这！”
“......”顾轩北的呼喊声让何墨轩回了回神，他双手有些颤抖，死死地抓着顾轩北的衣服，将整个人埋进顾轩北的怀里。
“哥......”
“诶，我在，我在啊。”听到何墨轩的声音，顾轩北松了口气。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顾轩北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何墨轩的后背，轻声安抚道：“乖啊，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个噩梦而已，乖，别怕，没事了。”
何墨轩没有回答。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这。”
怀中的人儿似乎还没从噩梦中缓过神来，久久没有回话。
顾轩北也没有询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环抱着何墨轩。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传来了何墨轩闷闷的声音。
“哥，你抱太紧了，我有些喘不过气......”
顾轩北一听，急忙松开了手。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
“真没事吗？”顾轩北仍然有些担忧：“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真没事。”
顾轩北微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仔细的端详着何墨轩，见似乎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异常，松了口气。
何墨轩见顾轩北一副精疲力尽，劫后余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北哥，你怎么这幅表情，明明做噩梦的是我。”
顾轩北哀叹了一声：“唉——做噩梦的是你，痛的是我诶，我和你说，要不是我刚刚死命按着你，指不定你——”
“指不定我什么？”
何墨轩挑了挑眉看着顾轩北。
顾轩北轻咳了一声。
“咳——没什么，没什么。”
见何墨轩双眼带着笑意看着自己，顾轩北伸手捂住了何墨轩的眼睛。
“哎呀，小家伙，你别这么看着我，别这么看我，你这么看着我，我很想......”很想欺负你。
当然了，为了保命，顾轩北没有把话说完。
“很想什么？”何墨轩问。
“没，没什么。”
“真没什么？”何墨轩明显就不相信顾轩北的话。
“嗯嗯嗯，真没什么。”
何墨轩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顾轩北，只是将顾轩北捂着他双眼的手挪了开来。
“怎么了？”顾轩北见何墨轩起身，问。
“这不是很明显吗，起床。”何墨轩下了床，打算离开房间。
“不再睡会？”
何墨轩想都没想摇了摇头：“不睡了。”
再睡要是又梦到那个噩梦，自己得精神崩溃。
“那个......”顾轩北支支吾吾，有些犹豫不决。
“怎么了？”
“额，那什么......”
“北哥，有话直说。”何墨轩转过身来，看着顾轩北。
“小家伙，那什么......我可以问问，你梦到了什么吗？”
顾轩北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何墨轩的脸色，生怕他生气。
到底是怎样的噩梦，何墨轩竟会那么痛苦，以往自己陪他睡觉的时候，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何墨轩别过头，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两点四十五分。
还早。
见何墨轩没有回答，顾轩北在心里狠狠的鞭策了自己一顿，觉得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
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个问题。
“小家伙，我......对不起。”
何墨轩听到顾轩北突如其来的道歉，嘴角竟微微上扬。
“北哥，你干嘛突然和我说对不起。”
他后背靠着房门，戏谑的看着顾轩北。
顾轩北也下了床，走到何墨轩的跟前。
四目相对，顾轩北一时之间竟忘了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何墨轩。
这双眼睛......真好看啊......
想占为己有，想让这双眼睛只有他一个人。
顾轩北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哥？”
何墨轩见眼前的某人盯着他发呆，抬手在顾轩北的眼前晃了晃。
“北哥，你在发什么呆？”
顾轩北回过神来，眼神有些闪躲。
“没什么。”
“哦。”
好在何墨轩并没有多问。
两人对眼看了几分钟，最后何墨轩败下阵来。
顾轩北的眼中充满真诚和担忧，他没法躲避。
“我的妹妹和母亲。”
“嗯？什么？”顾轩北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何墨轩说的话。
何墨轩继续说着：“笨，你刚刚不是问我梦到了什么了吗，我梦到了我的妹妹和我的母亲。”
妹妹？母亲？
他从未听过何墨轩说过家里的事情。
顾轩北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动，想脱口而出的话被那人纤细的手指挡了回去。
何墨轩捂住了他的嘴。
“哥，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不用和我道歉。”
随后何墨轩放下了手，微微偏过头。
“其实......这种状况持续很久了。”
“自从我妹妹和母亲去世之后。”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在做噩梦。”
“我......我经常梦到我妹妹来找我了......我梦到她在怪我，怪我为什么不救她，怪我为什么不留下陪她。”
“你妹妹和母亲......”
何墨轩微微低着头，看着地板，微微出神。
顾轩北也不催促，静静的看着何墨轩。
正当顾轩北以为何墨轩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时，何墨轩开口了。
“去世了。”
“小家伙......”
何墨轩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当年......当年我执意要参加一个钢琴比赛......”
“那天......雨下得很大......”
“我......”何墨轩声音有些沙哑：“我妈妈和我妹妹，为了能赶上去看我的比赛。”
“在路上，车子打滑，发生了意外。”
“比赛的时候不让带手机上场，我手机静音放在休息室里......”
“比赛后刚好有个参赛选手来和我讨论关于钢琴这方面的事......”
“我回到休息室，也没有去看手机，我......”
“我错过了我妈妈打给我的，最后一通电话......”
何墨轩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当初这个比赛，我父亲并不支持我参赛，他和我说这个比赛不是省级的参赛的意义不大，只是个小比赛，再加上当时我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我父亲想让放弃这个比赛。”
“但是我却执意要参加。”
“但是的我只想着，赢了就能拿到奖品可以送给我妹妹，我记得奖品是一架小小的水晶钢琴摆设品，我妹妹很喜欢，所以我才会坚持要参加这个比赛。”
“只是没想到，是我的固执害了他们。”
“如果当初我没有执意要参加比赛，如果当初我听了我父亲的话......”
“是不是——”
“是不是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何墨轩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是报应，自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失眠，睡眠质量越来越差。”
“小家伙......”
何墨轩看着顾轩北看向他的眼神中带了许些怜惜，笑着说道：“北哥，你别这么看我，你这样看着我让我觉得你好像是在同情我，可是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北哥？”
手指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握在手心里。
顾轩北握着他的手，顺手又将他抱进了怀里。
耳边那人囔囔着：“对不起，对不起。”
何墨轩只觉得有些好笑，明明顾轩北都没做错什么事情，却一直在和他说对不起。
“哥，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你干嘛老和我说对不起。”
顾轩北将头抵在何墨轩的肩上。
“以后有我，你不会是一个人了。”
“噗......北哥，你干嘛，你这样好像在和我告白。”
似乎是被戳破了心思，顾轩北抱着何墨轩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抱紧，没有说话。
对不起，如果我能够早一点出现，如果早一点出现在你的身边，就好了。
这样，你就不用独自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多了。
顾轩北不敢相信何墨轩这两年里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两个重要的人一起离他而去。
刚刚听他讲，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就像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那般，似乎讲述的只是一个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
他宁愿何墨轩闹，宁愿何墨轩哭，也不愿意看到他如此。
这件事情对何墨轩的打击一定很大，何墨轩心里其实一直都没放下，如果放下了，又怎么可能会频繁做噩梦，又怎么可能会经常无法入睡。
这就是小家伙保护自己的方法吗......
顾轩北莫名觉得心一阵阵的绞痛。
“好了。”何墨轩抬起手来拍了拍顾轩北的后背。
“北哥，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怎么了呢。”
顾轩北松开了何墨轩。
“小家伙。”
“嗯？”
顾轩北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哥，怎么了？”何墨轩耐心的问。
“没事。”你还在真好。
何墨轩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哥，你还睡吗？你要是还是困的话，就再去睡会，现在还早。”
顾轩北摇了摇头。
“我不睡，我不困。”
“好吧，那你要回学校吗？”何墨轩突然问道。
“嗯？”顾轩北以为何墨轩是想赶他走，拉着何墨轩的手臂：“小家伙，你不会是要赶我走吧，诶，我这，没衣服穿啊。”
“其实——”何墨轩上下打量了顾轩北一眼：“其实北哥，你穿着浴袍出去，没事的，只要你不在意他人眼光——”
顾某轩校北霸唱的那首《onlyyou》此时在何墨轩的脑子里回荡着。
何墨轩忍着笑意：“真的，不会有人嘲笑你的。”
“小家伙。”顾轩北看着那人打趣着自己，有些无奈：“别人会不会嘲笑我，我不知道，反正你嘲笑了。”
“我没有。”何墨轩一本正经的看着顾轩北：“我哪有嘲笑你，北哥，我可没有。”
“你那嘴角的笑意还能再明显一点儿吗？”顾轩北抬手揉了一下何墨轩的头：“乖啊。”
“......”
何墨轩的嘴角抽了抽。
他又不是小孩子。
原本在房间里呆着的雪球见何墨轩出去，也跟了上去，走在何墨轩的脚边。
何墨轩微微弯下腰，将雪球抱在怀里。
“无聊，我出去走走。”
“诶，一起啊。”
“一起？某人不是没衣服换，怕被别人嘲笑，不敢出去吗？”
“咳——那什么，为了陪你出去，我也不是不可以，你看看你，你一个人出去多无聊，没伴。”
“不无聊。”
“诶，你这，你看看别人都是一对一对的或者几个几个人一起走，你一个人，多孤独，还是带上我吧，你放心吧，我不会在意他们的眼光的，你也别在意。”
何墨轩的额头抽了抽，将怀中的雪球塞到了顾轩北的怀里。
“你在家陪好雪球就好了。”
“诶诶诶。”顾轩北抱好猫，紧跟在何墨轩的身后：“哎呀，那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你看看，刚下完雨，外面地上湿的很，要不你还是别出去了，这万一要是摔着碰着磕着了，那该怎么办，我又没在你身边对吧。”
何墨轩忍无可忍打断了顾轩北的话：“北哥，我没那么娇气。”
顾轩北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何墨轩好一会儿。
“娇气的很，没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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