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笑问

由京城而来的楼船，缓缓停靠在了码头。脸色苍白的裴七由方伯扶着，下了船。他的两条腿软得似面条一般，无奈只能靠着方伯。

下了船，方伯便叫了辆马车来，跟他说道：“小兄弟家住何处，我将你送回家中，再回家。”

“这怎么好意思？”一路全赖方伯照顾，裴七已然觉得欠了人情，如今听方伯此言，连忙拒绝。

“你可莫要与我客气了，”方伯扶着他，说道：“快些告诉我吧。”

裴七是贼，贼又如何能有家？

摸了摸怀中的银票，裴七心想，若是他将那小哥赎出来，总得有个住处。看来，是该买个院子了。

只是现在——

“方伯，我现下并无落脚之处。”

方伯一楞后，便道：“既然如此，你便先去我家中，待养好了身子，再做打算，如何？”

裴七稍稍想了下，便答应了：“那就麻烦方伯了。”

方伯待人赤诚，日后报答便可。心里打定了主意，裴七便在方伯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碌碌而行，穿过繁华热闹的商街，走走绕绕，最终在临河的一个小院儿门前，停下了。

裴七被方伯扶进去的同时，一封信也送到了身在沈府的睿王手上。

将养了两日，裴七才完全恢复。

是夜，方伯来给裴七送吃食，这才发现，房中已无人，而桌上，留下了一张写着‘多谢方伯，后会有期’的纸条和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

方伯笑呵呵的把银票拿起，小心的叠好，放进了怀里，轻唱着江南的小调，走出了房间……

*****

一个如猫般灵巧的纤细身影，趁着夜色，潜进了沈府。

裴七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方把沈府的几处下人房，转了个遍。

可惜，并无他要寻的那个人。

“人呢？”躲在廊间横梁之上的裴七，皱着眉头“不会被打死了吧。”

他翻身而下，避开巡守的家丁护院，坐在那日碰到那小哥的地方，眉头紧锁。

几道脚步声传来，裴七小心的躲在暗处。

三尺之处，一队巡夜的家丁走过。

“都警醒着些，莫要像那废物一般，若是出了差池，你们就去幽兰阁跟他作伴去！”带头的低声喝道。

随行的人纷纷应是。

裴七心里一松，待人声寂寂了，方跳了下来，直往沈府东面奔去。上次，他就是打那处进来的。

……

昏暗的油灯，身穿着细棉青衫的睿王，正坐在桌前看着如豆的灯火出神。

那日，他身受重伤，避在沈府休养。夜里听到外面有动静，便出去察看。谁料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使伤口裂开了。

就在自己血流不止的时候，蒙着黑巾，只露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喂了自己一颗保命的药后，又特意弄出动静，引得人来后，方才离开。

睿王的眼神变得温柔，那一双眼干净的落进了自己的心，即便是后来得知先皇所赐的九重玲珑牙球丢失，也未曾发怒。

轻轻笑了笑，他已收到手信，相信他会来的。

只是今日夜已深，怕是又要待一日了。

睿王刚刚要把灯吹了，就听到窗棂响了两下。

他打开窗子，就见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挂在廊檐下。

“小哥，可愿跟我走？”裴七笑得见牙不见眼。

“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