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02.社死现场
覃素素说完,又急忙去看秦天佑,却见对方冷着脸色,垂下了眼眸,接着刷题了。覃素素只觉她的一汪少女梦还未来得及发酵,就变得酸涩苦臭、毫无生机,一时气急了,就对着甄有才下了最后通碟:“甄有才我警告你!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儿,也离我朋友们远一点儿,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甄有才对这炸毛暴怒的姑娘看了半晌,又把目光移到了秦天佑身上,定定地打量了起来。
姗姗来迟的老师终于踱着步子晃了进来,他一边把手里的茶杯放在讲桌上,一边刚睡醒似的拖长了调儿说:“这节课做习题,下节课讲——”结果话未落音就转了个弯儿,颇具打趣色彩:“哎我说甄有才,你这模仿王致和呢?对着秦天佑同学‘格物致知’?”
甄有才充耳不闻,依旧对着秦天佑死盯着看。覃素素心烦意乱,皱着眉头小声斥道:“还不赶紧转过去?看什么看?”
秦天佑却停下手中的笔,缓缓抬头,目光在半空中与甄有才那带火的注视轻轻撞了一下,最终却落到老师那里,只听他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地道:“老师,‘格物致知’的是王阳明,您刚才说的王致和,是卖臭豆腐的。”
“噗哈哈哈哈哈——”全班顿时哄堂大笑,老师也好笑地挠了挠头发,打着哈哈道:“啊我刚说的是王致和吗?呵呵顺口了顺口了……那什么,赶紧做你们的题!下节课讲啊!”说完又专门钦点了甄有才:“那谁,赶紧做你的卷子,每次不交作业的都有你,还盯着人看什么看?还不快写!”
甄有才这才收了火辣辣的打量,气不顺地回过头来,两手撂挑子地往兜里一揣,满面阴鸷。老师瞥了他一眼,砸吧着嘴说:“我说这位大爷,请您把笔和习题册拿出来,好好儿地写一道题,成吗?”
甄有才没有笔也更没有题——他的书包被他以“拖累”为由扔在了校墙边儿上的旮旯角里,现在他是彻底的三空大师了——桌面空,桌兜空,脑袋里边儿更空。
老师见好话说不动他,就严厉了声色:“甄有才,我跟你说话没听见?”
甄有才皱了皱眉,直接起身往外走去。老师连忙呵斥:“你去哪儿?”
甄有才顿住脚步,松松垮垮地往那儿一站,斜睨着挑起眉梢,还未说话,整个人就已经散发出了流氓混混的味道。“我去罚站。”他颓废阴沉地说了,就再不多看谁一眼,径直走了。
班里瞬间一阵唏嘘,轻轻的讨论声如利刃巨斧一般,刀刀见血地,落在了人的心上:
“真没家教……”
“什么素质……”
“难怪他爸被抓了……”
“他妈好像吸独了……”
“真的假的?”
“不知道,我听说的……”
“全家都是……”
……
“当当当”的三下叩桌声,压下了一片嘈杂议论,老师清了清嗓,难得威严地道:“都胡说什么呢?做你们的题!”
甄有才一直站到了午休时间,才趁着人多嘈杂,去校墙边儿找回了自己的书包。他随手拍了拍土,从里面翻出一张几乎被磨成了白板的饭卡,胡乱地塞进裤兜里,然后单肩甩着书包,往食堂而去了。
中午抢饭的人一如既往地多,再难吃的食儿都能被一抢而空,甄有才不仅来的晚,他还走得慢,刚到了食堂门口,就碰见了洒扫的阿姨,在叮叮咣咣的泼水收桌了。
——得,连饭也吃不上了。甄有才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认命地垂头往教室走去,一个面包却突然横在了他的面前,正怼在他的胸口上。他抬头,看到了覃素素。
白净娇小的女孩儿仍是那副看不惯他的样子,却嫌嫌弃弃地说:“我刚买的面包,别饿死你。”
甄有才缓缓抬手,女孩儿就恨恨地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然后赌气地,大跨步地,走远了。
甄有才看着她的背影发了很久的呆,一面觉得自己怕是真的喜欢上了她,一面又觉得自己不配——云泥之别。如果真的让他谈个恋爱,他大概会从一堆刑满释放的人中随机的挑选一个,而不是真的去追求覃素素——那么一个纯洁无瑕、前途无限的姑娘,甄有才不愿,也不能拖累她。
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心酸了——凭什么他好端端的前途,要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所拖累,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这样?凭什么他就要低人一等,为他人的错误,付出一生?
甄有才刚想了一个开头,就觉得胸闷窒息,仿佛是那离水的鱼,痛苦得活不下去。于是他习惯性地放过了自己,深吸一口气,把面包抛起来转了两圈,然后大踏步地往教室而去——就像是把最痛苦、最难以直视的伤放在了后面,刻意选择视而不见。
午休时的教学楼空空荡荡,甄有才一边转着面包,一边哼着不太阳间的小调儿,痞里痞气地往教室里走。“喂——”他神经质地吆喝了一声,又赶紧伸长了耳朵去听回声,听到了就满意地笑,听不到就再吆喝一声,乐此不疲。
他就这么自娱自乐地玩儿着,信手推开了教室的门,却见空荡荡的教室里,突兀地坐着一尊铁像似的神——秦天佑。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猝不及防地撞上,又像烫到似的断开,空气里蔓延的,都是尴尬。
“玛蛋……”甄有才的笑容还没收好,就闭着眼睛体会了一把社死的窘。他站在原地缓了会儿,最后还是厚脸皮地反手把门一关,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垂着目光挪回了座位,把书包塞在桌兜里,呲呲哗哗地拆开了面包,塞了自己一嘴。
“咳……”在甄有才吃了大半个面包之后,秦天佑清了清嗓,艰难地开口道:“我这里还有牛奶,要不要喝一点?”
甄有才腮帮子鼓得跟河豚一样,斜睨着眼睛看过去,没说不要,也没说要,就那么盯着,一动不动。
秦天佑权当他是默认,亦或是在试探,就在书包里翻了翻,拿出了一盒纯奶,向人递了过去:“只吃面包太干了,还是喝一点吧。”
甄有才使劲儿咽下了嘴里的面包,接过了那盒纯奶,低低地道了声谢。
来 APP 跟我互动,第一时间看更新